第八十四章
谢灵瑜以为他是故意在哄自己,语气也不由轻松了起来。
“辞安说的,我便信,”谢灵瑜含笑点头。
毕竟根据前世的记忆,齐王即便现在没有事儿L,之后也不会一帆风顺,论手段智谋,他绝非信王谢陵的对手。
前世谢陵可是作为新帝登基,出乎很多人意料,可见他一直是私底下培养势力。
不过她也没打算一直聊这个问题,叮嘱道:“好了,这些伤神的事情,你便不要再想了。反正我想圣人自有决断,我也相信天理昭昭。”
谢灵瑜这一句天理昭昭,倒不是听天由命的意思。
而是她相信以齐王这样的心性,早晚定还是会出事的。
“殿下亦要如此,”萧晏行见她的神色,知道她并非全然是强颜欢笑。
因为外面天色也晚了,谢灵瑜便没有多留。
很快她便从侧门返回了王府。
在他走后没多久,萧晏行便从床榻上起身,清丰拿来一套外出衣裳,还是忍不住劝说:“少主,您身体还未彻底康复,不如等几日吧,反正现在檀娘在我们手里,不怕她跑了。”
“檀娘手里掌着三千卫那样多的秘密,岂能耽误。”
萧晏行想也不想,直接接过他手里的外衫,抬手给自己换上。
随后清丰赶紧上前伺候他穿衣,只是等衣服穿好之后,萧晏行说道:“待会你留在家中,以免殿下万一突发奇想派人来送些什么东西。”
清丰点头,待将萧晏行送到门口,他还是说道:“少主,你可得要小心些。”
萧晏行微微颔首,便直接出了院门。
他特地穿了一件黑色圆领长袍,就连衣裳上的花纹都是绣着暗纹,在沉沉黑夜之中,他这一身险些要跟夜色融为一体。
只见他一路疾行,终于来到了一处颇为安静的小院。
这便是他偶尔与折剑见面的地方。
今日他即便顶着箭伤也要到此的原因,便是要来见一个人。
在扣响院门之后,里面传来脚步声,过了一会儿L院门被打开了。
折剑赶紧将人迎了进来,这才打量向萧晏行,关切询问道:“少主,我听说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并不碍事,”萧晏行不欲多言。
折剑虽然心底担忧,却也知道萧晏行乃是擅忍耐的性子,绝不会对自己的伤势多说什么,一想到这里,他对于檀娘便是越发憎恶了。
“人就在里面呢,”折剑冲着厢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萧晏行闻言,直接抬脚朝着厢房走了过去,果然待他入内时,便看见椅子上正绑着一个人,嘴里还被塞了一块布,堵的严严实实,是一丁点声响都发不出。
“我想少主今晚要来,便没再给她下药。”
先前折剑看管檀娘的时候,都是下了药,让她一直保持昏昏沉沉的状况,后来将人从檀娘自己的小院
转移到此处的时候,也是如此。
檀娘一路上昏昏沉沉,压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此地的。
而如今她一恢复意识,先是看见折剑,中间几次使了眼色给折剑,想让他听自己一言。可是折剑完全就是个榆木脑袋,压根不搭理她。
以至于檀娘一肚子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的计策,通通都使不出来了。
所以此刻当她看见萧晏行的时候,她心底只剩下绝望。
她知道自己的什么小伎俩,在这位少主面前都是全然使不出来的。
萧晏行盯着檀娘看了两眼之后,抬手挥了挥,一旁折剑立即上前,将她嘴里塞着的布条扯开,檀娘猛地大喘了一口气。
她嘴里这般长时间塞着布条,还是十分难受,有种呼吸都不够的感觉。
“少主,”待她稍微恢复些,便立马抬头看向萧晏行,几乎是一刻都不停顿的说道:“我知我私藏这本账册没有及时交给您,是有自己的私心,但是我绝对没有背叛三千卫,更是从未将三千卫的秘密泄露给旁人。”
折剑听着这些话,心底嗤笑了声,不由偏头朝自家少主看了过去。
这等借口,别说少主,便是他都不会相信一个字。
“我自是相信你未曾泄露过三千卫的秘密,”不想萧晏行看向檀娘时,居然语气如此温和说道。
檀娘瞪大双眼,竟没想出自己的话,少主当真是信了。
以至于她一时间愣住,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别的。
“但是你所说的私藏账本,只怕并非只是私心那么简单吧,”萧晏行黑眸有种清透的冷静,以至于不管他说什么话都显得格外淡然镇定。
檀娘确实在他的逼问之下,陷入了沉默了。
“你身为三千卫的风花使,手里掌握着的银钱不计其数,所以你不是为了钱,”萧晏行冷淡的扫了她一眼。
原本想要说是为了银钱的檀娘,还未张嘴,借口便已经被堵了回去。
“你身为女子又无官身,自然也不可能是为了权势。”
萧晏行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挑了下眼尾,瞳仁里的碎光犹如凝结成刺,扎的檀娘不敢轻易动弹。
不为钱,不为权。
这世间能打动一个人的东西,其实无非就是三样,钱、权、以及情。
“所以你是为了朝中某位大人吧,你想借用这本账册,让他彻底掌握朝堂之上很多人的把柄。”
萧晏行似乎在玩弄一个猎物,一点点剥开她的那点伪装,直击痛处。
“檀娘,我本以为你是聪慧女子,没想到竟也如此愚蠢。为了一个男子,落得如今的的地步。”
萧晏行眼底终于露出了彻底冷酷淡漠。
檀娘在听到这句话时,原本垂着的脸,竟高高仰起。
她看向萧晏行,突然短促笑了声,随后挑衅似的问道:“难道人人都要学少主这般面冷心硬吗?为了试探我手中的账本,竟亲自设局让那位殿下深入险境,您可当
真是一点都不在意那位殿下的安危啊。”
这两日檀娘虽然大部分时间都陷入昏迷之中,但是折剑也会让用膳。
在仅有的清醒时间里,其实她也早就想清楚了萧晏行的布局。
表面上萧晏行看似是联合她,利用赌坊里的少女赤珠,钓出幕后之人派出死士。可是萧晏行实际上又以此试探出了自己。
毕竟赌坊内大火,檀娘没有细想,便立即回去保护账本。
未尝不是因为她也被萧晏行迷惑了,以为自己的这位少主真正目的是为了引诱出齐王出手,可是他更想要的,只怕是她自己手里的账册。
可是萧晏行这场戏做的实在是逼真,当日不仅他自己亲自来了,就连谢灵瑜都来了。
檀娘虽然不清楚萧晏行与谢灵瑜之间真正的关系,可是女子在情爱之上,总是有独具一格的通透。
从萧晏行第一次带着那位小殿下前来极乐坊时,檀娘便在暗处观察过二人。
当一个人喜欢另外一个人时,嘴巴可以说谎,身体可以说谎。
但是眼睛断然说不了谎。
即便是萧晏行这般喜怒不轻露的人,当他不经意看向身侧少女的眼神,便让檀娘看得一清二楚。
况且坊间也并非全然没有关于他们二人的传闻。
永宁王殿下谢灵瑜在长安颇有声名,身边又总是跟着这么一位容颜出众的郎君,一来二去,早就有传闻两人关系匪浅。
所以此时檀娘便是破罐子破摔般,干脆嘲讽起了萧晏行的冷漠无情。
她既看出了萧晏行对于那位小殿下有情,可是萧晏行还不是毫不犹豫以这位小殿下为诱饵,不仅让檀娘自己上钩了,也让齐王出手了。
可谓是一箭双雕。
“我这般愚蠢,自是比不得少主的手段和决心。您可以为了得到账册,拿这位殿下的命来赌。”
旁边的折剑见檀娘到了如此地步,竟还敢挑衅少主,当即呵斥:“你住口。”
檀娘却不甘示弱的仰起头:“怎么,少主既是做了,又岂怕我说呢。”
此刻萧晏行微垂着头,修长身形在檀娘跟前犹如稳稳屹立着的山脉,哪怕只是站在原地什么都未做,都带来了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你以为我绕开殿下拿到这本账册,是想要吞为己有?”
萧晏行沉着声音,有些嘲讽的反问。
不过任谁都会这么想,更何况是檀娘。她自己便是完全绕开了三千卫,隐瞒了账本的存在,企图将这个账本给她心中之人。
所以她自然会下意识认为,萧晏行故意误导谢灵瑜,而自己渔翁得利拿到账册。
“殿下身为女子,却能入朝堂,全因她仰仗着的是圣人宠爱。可是这本账册乃是齐王的罪证,谁将这本账册呈给圣人,便是逼着他亲手处置了自己的儿L子。到时候必然会让圣人对献账本的人心生介怀。”
“你以为我会亲手断绝,圣人对殿下的这份偏宠吗?”
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是谢灵瑜从小到大,所受的皆是君王的偏爱。
萧晏行并非是喜欢长篇大论的人,更不是那等喜欢解释缘由的性子,可是此刻他却丝毫不介意的将自己心中所想,一点点剖开给檀娘看了。
檀娘震惊的望着他,似乎也没想到他竟会出于这样的原因。
这样一个看似冷漠清贵的男人,却能够这么般小心翼翼为了一个女子打算。
“这本账册当然会在该出现在圣人面前的时候,以最合适的方式出现。”
萧晏行的声音此刻格外凉薄冷硬。
可是他脑海中却回荡着谢灵瑜的身影,因为这是他先前答应过她的。
他说过,殿下想要的,总归会有的。
他知道谢灵瑜想要真相大白,想要让幕后真凶齐王付出代价,他自然会让这一切都实现。
“至于让殿下陷入险境,”萧晏行冷眼望着檀娘,声音冰冷至极道;“我的命在,殿下就绝不会有危险。”
以赤珠为诱饵让齐王出手,确实是他定下的计策。
但是他也曾力劝谢灵瑜留在王府,只是这位小殿下从来都是极有主见的性子,萧晏行见劝不住,也就没再费什么力气。
因为他早就打定了主意,只要他活着,定会护佑好谢灵瑜。
他也做到了这点,在那支弩箭射过来的时候,他以身挡箭。
萧晏行承认,他就是有故意的成分。
萧晏行在用自己的命赌!
他就是要殿下记住,让殿下怜惜他,心疼他,彻底无法忘记他!
“可惜了,”萧晏行突然看着檀娘,神色中有种形容不出的冷冽残忍。
这样的神色让檀娘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咬着牙反问;“少主可惜什么?可惜我背叛了您吗?”
萧晏行眼底泛起阴翳,声音异常冷冽:“你听了我的秘密,还要怎么活下去。”
檀娘瞪大双眸,心底的最后一丝希冀,也在这一刻彻底破碎。
*
这几日谢灵瑜一直在家中歇息,并未前往鸿胪寺。
毕竟她刚经历了一场刺杀,此时长安城内颇有些暗潮汹涌的感觉,所以为了避免被有些人探查消息,谢灵瑜特地留在王府里。
只是这日下午,韩太妃特地派人过来请她到院中。
“太后宣我入宫?”谢灵瑜到了韩太妃院内,刚进门没多久,就听到这个消息。
韩太妃沉着脸色,显然从谢灵瑜遇刺之后,她这颗心就没轻松过:“只怕是太后知道了你被刺杀的事,这才特地宣你入宫。”
谢灵瑜皱眉:“是谁这般大胆,竟到太后跟前嚼舌根。”
韩太妃朝她看了过去:“你以为太后久居深宫,便是眼盲耳聋之人吗?”
谢灵瑜眨了眨眼,倒是没想到韩太妃居然会这般大胆,这般说太后娘娘。但是她也明白韩太妃的意思,无非就是知晓太后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即便圣人
有意拦着此事不让太后知晓,但是太后想要知道,依旧还是会知道。
“好,明日我与母妃进宫便好了,”谢灵瑜丝毫没将这件事放在心头。
毕竟对于她而言,太后一向待她宽厚又温和,明日她稍微哄哄老人家便是了,反正太后也是因为担忧她,才会宣她入宫的。
在谢灵瑜离开之后,韩太妃身边的陈嬷嬷,颇有些忧心忡忡的问道:“太妃,何不跟殿下说实话呢,若是殿下的性子知晓此事,只怕会气恼吧。”
“我若是说了,她万一倔性子上来,拒不入宫,回头岂不是惹恼了太后,如今她这般张扬,人人都盯着她。若是连太后都恼怒了她,这该如何是好,”韩太妃这才是真正的担忧呢。
陈嬷嬷点头,不过此时突然笑了下:“太妃如今跟殿下关系,倒是和缓了许多,您这般担忧殿下,她定会能感受到太后心意。”
其实陈嬷嬷更想说的是,韩太妃如今倒是知道开始谢灵瑜。
反倒是对章含凝没了刚开始的那份子上心。
毕竟还是亲生母女,又岂会去关心别人家的孩子,而不关心自己的呢。
谢灵瑜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是回去之后,吩咐春熙和听荷准备好衣裳,明日她要入宫。
第二日,谢灵瑜清早便起身,还特地到韩太妃院中用了些许早膳,两人便即刻进宫。
果然入宫之后,刚到了兴庆宫内,便有人立即替她们通传。
等到一进去,太后一看见谢灵瑜立马便走了过来,竟是直接拽着她的手:“我这几日听说了你遇刺之事,便心惊胆战的很。”
谢灵瑜自然是立马请罪:“是孙女不好,又叫祖母担忧了。”
“我是担心你,一个小娘子竟是遭了如此大的罪,”太后心疼说道。
谢灵瑜知道太后是心疼自己,但是又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怎么偏偏要提到小娘子这三个字,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只是柔声安稳太后。
太后叹道:“我先前便与圣人说过,你是小娘子,这般出入朝堂,终归不是长久之事。”
谢灵瑜心底有点意料之中的感觉,果然方才太后那句小娘子,便是在铺垫。
她这是打算劝说自己,辞了官职??
谢灵瑜面上依旧是笑着,但是心底已经开始疯狂盘算,正想着该怎么说服太后。
就听太后柔声道:“之前让你带回去的那些小像,你看得如何,可有中意的郎君?”
这一下谢灵瑜算是彻底明白,太后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么多小像呢,我总是要好好看,才能挑选出来,”谢灵瑜立马便搪塞了起来。
太后很温和的点头:“我知那些郎君都是青年才俊,确实不好挑选,你若是挑花了眼,不如让祖母帮你。”
谢灵瑜心下一惊,没想到太后会直接这般说。
她这是打算直接给自己赐婚?
“祖母,”谢灵瑜低声喊了一句。
太后
却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此事我与圣人也商议过了,都说成家立业,那些个郎君在朝中当官,也未曾耽误过自己的婚事。若是你因为公务繁忙,而耽误了婚事,我瞧着这个官当的也没什么意思。”
虽然太后话说的很温和,但是不管是谢灵瑜还是韩太妃,都听出了太后的言下之意。
那就是谢灵瑜若是不同意赐婚的话,那么这官也就别当了。
一旁的韩太妃朝谢灵瑜看了眼,自然是希望她态度温和些,千万不能得罪了太后。
“祖母,我笄礼才过去多久,我年岁还小着呢,就不能再缓缓吗?”谢灵瑜不会傻到正面拒绝太后,还是撒娇卖乖,希望能改变太后的心思。
可是太后这次似乎下定了决心,她抬手朝着谢灵瑜的额头,轻轻一点。
“我便知你这个小机灵鬼,定然不会轻易就范的。也正好,之前那些小像都是死物,你瞧不上也是情有可原。”
什么意思?
谢灵瑜愣住了,有点儿L不明白太后说的这个小像是死物的意思。
难不成太后还要变个活物到她面前?
谢灵瑜眼睛在此刻瞪大,但与此同此,门外便有小内侍匆匆入内,低声说道:“禀太后,左相夫人求见。”
左相夫人?
谢灵瑜脑海中转了一圈,立马明白了这个小内侍说的左相,应该便是左仆射裴正严的夫人,那不就是裴靖安的祖母。
她对于这位老夫人可谓是并不陌生,毕竟前世谢灵瑜也是当过这位老夫人几年的孙媳妇,知道这位老夫人在裴府乃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不过好在谢灵瑜身份尊贵,倒也没人敢给她摆什么祖母婆婆或者婆婆的架子。
不管是这位裴老夫人还是裴靖安的母亲,都无人敢磋磨她。
正在她出神之际,小内侍已经领着人入了内殿。
只听一道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拜见太后娘娘。”
谢灵瑜也顺势转头看了过去,却不想还看见了站在裴老夫人身边的那道修长身影,今日他并未穿官袍,而是一身俊逸儒雅的浅蓝色圆领长袍,腰间束着蹀躞带,上面皮质银扣,闪着浅亮光泽。
裴靖安居然陪着裴老夫人出现在此处。
谢灵瑜一下明白太后先前那句话的意思,她确实觉得小像是死物,所以谢灵瑜才会一个都看不上画像上那些郎君。
所以现在她让一个大活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只是对方居然又是裴靖安。
谢灵瑜只觉得有种命运兜兜转转,与她又开了个弥天大玩笑。
“微臣裴靖安,拜见太后,”裴靖安朝着上首太后恭敬行礼。
太后一脸满意的看着眼前的裴靖安,当真不愧是名满长安的裴四郎,这等出众的长相气质,倒是确实与谢灵瑜相配。
待裴靖安站直之后,便又转向一旁坐着的韩太妃和谢灵瑜:“见过太妃,见过殿下。”
“裴大人免礼,”韩太
妃也是态度温和。
她虽然对裴靖安了解不多(),却也知道这位乃是整个长安贵夫人心目中满意的女婿?[()]?『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也是众多小娘子中意的人。
谢灵瑜则是一脸淡漠的望着裴靖安,并未说话。
反正韩太妃已经让他免礼了,她便是不说话,也无可指摘。
太后给陪裴老妇人赐了座,便转头对谢灵瑜说道:“我与裴老夫人聊的皆是家常,你在此处坐着,只怕也无聊的很,不如去逛逛御花园。”
谢灵瑜自然是巴不得离开此处,可是还没等她开心。
就听太后又对裴靖安说道:“四郎也一道去吧,正好过几日便是圣人生辰,御花园这阵子张灯结彩,景致倒也不错。”
“谢太后隆恩,”裴靖安起身,极是恭敬说道。
太后这是有意让他们两人一道去逛御花园,是为了给他们制造相处的机会。
谢灵瑜自然不会当众反驳太后的用意,于是她便直接起身,走了出去,裴靖安跟在身后。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宫道上。
裴靖安似乎瞧出了谢灵瑜心头的不喜,并没有跟上来,反而是安静落在她身后一步左右的位置。
太后所在的宫殿,本就是后宫之中地理位置最为优越的。
离御花园也并不远,走了没多久,便隐隐看见。
偶尔路上遇到往来的宫人,这些宫女内侍也是急忙给谢灵瑜请安,待谢灵瑜离开之后,宫女内侍这才偷偷瞧着跟在谢灵瑜身后的裴靖安。
这般长相般配的郎君和女郎,携手出现在后宫,自是会引起大家的注意。
谢灵瑜早就习惯旁人诧异的目光,特别是自打她成为鸿胪寺少卿之后,每次她穿着官袍外出时,总会能瞧见有人盯着她的官袍,那种惊讶又不敢置信的目光。
突然此刻,一直走在身后的裴靖安,上前一步来到谢灵瑜身侧,偏头看着她,似酝酿了许久开口说道:“之前惊闻殿下被刺杀之事,一直十分担忧殿下……”
“担忧本王?”谢灵瑜还没听完他的话,便开口打断,她冷笑了声:“本王与你有何关系,要你来担忧本王。”
裴靖安似乎已经习惯了谢灵瑜对他的冷言冷语,这时候居然淡笑着开口说道:“殿下自是与我没有关系,是我情不自禁的担忧殿下。”
“太后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你不必有任何妄想,因为本王决计不会同意。”
谢灵瑜懒得跟他费太多口舌,直接便断了他的幻想。
只是这次裴靖安却没有一丝担忧,反而轻声说道:“殿下不必回绝的这般快,我想殿下并非是那等只痴迷于情爱的小娘子。殿下有宏图壮志,我才是那个能够帮助殿下实现的人。”
他这番话倒是让谢灵瑜来了几分兴致,她笑望着裴靖安:“哦,你说可以帮我,你倒是说说看,打算怎么帮本王?”
见谢灵瑜似乎对于自己的提议很感兴趣,裴靖安心底自是大喜。
先前他瞧见谢灵瑜与崔休走在
()一处时,心底已是嫉妒不已。
他生怕在与崔休的竞争之中,落得下风。
“我们裴家乃是纯臣,只忠于圣人,殿下深受圣人隆恩,我想殿下也是对圣人绝无二心的,”裴靖安低声说道。
而最后他更是神秘说了一句:“况且我们裴氏并无爵位。”
其实他这就是在提醒谢灵瑜,崔家未必像他们裴家这般,对圣人忠心不二。
况且今日为何太后召的他,而不是崔休,只怕这其中也有圣人的考量。
清河崔氏本就有安国公府的爵位,若是再让崔休迎娶谢灵瑜,到时候崔家便可手握安国公和永宁王这两个爵位,除了圣人之外,就连几位皇子只怕都压不住这样的滔天权势。
是以圣人绝对是不想让崔氏和谢灵瑜联姻。
反倒是裴家,乃是清贵世家,身上并无爵位。
谢灵瑜即便跟裴氏联姻,也只有一个永宁王爵位。
毕竟裴相再能干,迟早也是要告老,退下这个左仆射位置,但是爵位却是能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又有哪个帝王能够看着自己身边,有这样权势滔天的联姻。
谢灵瑜似笑非笑的望着裴靖安,若是前世,她听到这番话,或许当真是信了。
可是如今裴家的所谓纯臣,不过就是他们道貌岸然的伪装罢了。
或许从很久之前,他们裴家便跟信王就有了联系。
否则裴靖安便是再讨人喜欢,又如何能在短短时间内,从永宁王的王夫成为昭阳公主的驸马呢。
“你说的很好,”谢灵瑜温和看着裴靖安。
裴靖安仰头看着眼前的小殿下,以为自己的话终于打动了她。
末了,谢灵瑜却突然讥讽的望着他一笑:“可本王就是厌恶你至极。”
这短短几个人,犹如一把尖利的刀,狠狠扎进裴靖安的心头。
他竟不知,原来深秋是这般冰凉,凉得让人刺骨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