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一个半月之前上了那艘飞船,直到现在,将近五十天的时间,卡卡瓦夏,你仍然非常高频率地想到她、提起她。()”
最开始是在飞船上,毕竟是在工作休息的间隙一定会拿起手机给家里发些消息的那种人,很难不将自己当前的情况对姐姐同步——在那时候,埃斯特拉其实还没什么感觉。
她很喜欢巡海游侠,因为当初的那些事情,以及巡海游侠这个组织本身所贯彻的一些信念和思想,所以她觉得这样很好。
稍微往后两天,出现了她的卡卡瓦夏意犹未尽地表示联机游戏真好玩,姐姐要不我给氏族里的孩子们买一点吧,写完作业之后的奖励真的也蛮重要的,而且你也可以在游戏里放松一下。
埃斯特拉觉得游戏可以有,但是她自己就算了,她敬谢不敏,说自己更喜欢编织轮回纽结这一放松方式。
……就像是回到了过去,埃维金人虽然仍然在荒漠中待着,但是母亲还会走到她的身后,握着她的手告诉她下一针应该从哪个孔眼中穿过的时候。
没能劝说得动姐姐的砂金也没有很坚持,他转而说起他才发现这个“绑架↑()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了自己的巡海游侠也是当年到茨冈尼亚去过的游侠之一,于是这一下埃斯特拉比他更激动了——所以,话语中那些其实如果仔细去分辨,就会发现其实已然露出了最早的端倪的情绪也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盖了过去。
当然,埃斯特拉当然还是敏锐的,她意识到了砂金的心情很好。
于是隔着屏幕,她想要伸手摸摸砂金的头顶。
可惜一个能够提供触觉的手机仍然没有出现,就算出现了也没能流入市场,所以埃斯特拉只能柔声说“祝你玩得开心”,以及“其实公司的工作对于你,还有氏族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了,卡卡瓦夏,你的开心更重要。”
她知道,在公司的时候砂金虽然几乎时刻都是在笑的,但是他的心情其实总是并不怎么样。
现在不同。
现在他甚至可以抱着抱枕在床上打个滚——虽然这种很孩子气而且需要一张大床才能完成的动作自打他出生到现在都没有真正做过哪怕一次。
到这时候,埃斯特拉也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离开飞船,回到了庇尔波因特——从那时候几天内零零碎碎的两条语音回复和文字回复中,她能够看出砂金的心情进行了一个仿佛乘坐着过山车起伏的操作。
……正常的,谁能在公司加班的时候仍然保持着足够的愉快心情啊,就连托帕都需要账账在一旁提供情绪价值才行。
这时候仍然没有问题,要不是在之后的一次通话(当然,这一次是没有开视频的,因为砂金确实已经累到不想抬起举着手机抬起手臂)中,埃斯特拉又一次听到了那个熟悉的、代表着巡海游侠中很“特别”的那一个的名字的话,她大概就不会逐渐意识到问题,并且在最近的这次视频通话,也就是隔着手机听了关于奥斯瓦尔多·施耐德现在的脑袋仍然在痛并且在疼痛中扭曲成
()了一条毛毛虫的这一次——说出这句“你现在仍然非常高频率地提起她()”。
不对劲,这非常不对劲。
不过,这种不对劲,埃斯特拉在想了一段时间之后也就彻底想明白了,她好歹也是一整年从第一天到最后一天都和族人待在一起的,每天观察得最多的就是埃维金氏族的生活。
诚然,她的目标原本应该是让埃维金氏族能够过上更好的日子,但是架不住在这个过程当中,她每天干的事情都是大量观察身边的人。
所以,对于人世百态,埃斯特拉可不要太了解了。
在上学回家的路上并排走,手自然地垂落在身边但是不自然地用指尖去勾对方的手指的学生;对视上一眼之后一方脸红而另一方转开视线的青年男女;上了年纪之后,仍然会将对方的手握在掌心,但是这一次却光明正大且一握住之后就不再松开的年长者……甚至更早一点的时候,在埃维金人的大篷车上,在荒芜答案是广袤的原野里,那些在对卡提卡人的警惕之下压低了声音的歌唱,以及放轻了脚步的舞蹈。
比起砂金,她可知道的太多,也太懂了。
埃斯特拉想到这里就笑了笑,随后也没有说更多的。
有一种缘分已经到这儿了,而且我也已经和你讲得差不多了,更多的我不想说,你自己慢慢悟去吧的味道。
偏偏在这方面,砂金也算不得多聪明。
于是这句话间歇地在他脑中回放上那么一两遍,到现在总计起来的数量也没有很少了——但他仍然没怎么想明白为什么埃斯特拉一定要对他说上这样一句。
或许,这就是人无完人吧。
雾青对于这一由家人带给砂金的迷茫一无所知,她很高兴地准备了一份传说中的摸鱼神器做为这一次的见面礼物(当然,做为一个平时就没什么正经机会去办公室里,顶多是在需要抓捕歹徒的时候跑进去的人,她对于办公室摸鱼这个概念并没有哪怕一丁点的深入了解,甚至就连表面上的了解也实在是……所以她也并不清楚,这份所谓的摸鱼神器其实一点儿都不适合战略投资部尤其是砂金这种只看成果不看工作过程的地方,以及人),礼物确实有一点点小小的问题,但是她的心意的确是能够被感知到的。
然后她带着十分的兴趣,在相隔开大概五十米的位置就踮起脚尖挥手,走到砂金身边的时候才发出这就出发的兴奋声音——“走吧走吧,最好能实地考察了解一下茨冈尼亚人的生活水平,看看他们是否对这里的一些人不满。?()?[()]『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巡海游侠中的仙舟人往往会表现得其他文明中的人不同:他们非常注意当地普通人怎么想这个问题,如果是个贪官,但是这个贪官办实事并且是唯一能够让这个地区的人们过上好日子的人,那么他们就不会查办这个家伙,顶多小小地稍微威胁恐吓一下,让对方好好干,别哪天直接给干过火了,那时候就算是他们都不会网开一面的。
在这种情况下,现场调研就变成了一种格外重要的功能。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每一
()次在现场调研的时候,雾青都会有种自己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大学的时候,正在为了自己的毕业论文求爷爷告奶奶地整数据的错觉。
……咳,这种错觉还是不要有比较好。
*
“虽然我从不觉得巡海游侠的义举是违法乱纪,但是,或许你至少可以考虑一下,我好歹也是公司的职员。”
砂金压低了声音。
关于公司员工在深更半夜被巡海游侠喊起来,像是动画片里的“派大星,我们一起去抓水母吧”似的来上一句:“走吗?今天的目标是市场开拓部在这儿的一个领事,我已经确定了这家伙平常靠着自己的职位给一些不法商人当保护伞,平常经常做一些奴隶贩卖,人口出售的事情。”
——这件事,他从一开始就觉得很古怪。
不是……好歹他也是公司的成员啊,虽然的确,战略投资部和市场开拓部之间的气氛那叫一个水火不容,恨不得有他没我,但……就算是互相下黑手也从来都没有到过p45的总监亲自去组队暗杀一个仅仅p38的领事的程度。
文明一点,在会谈桌上解决这个问题不行吗?
不行哦。
雾青非常严肃地说:“但是等会议桌上谈完了,还会有更多的人会被打上奴隶的身份。”
她抿了下嘴唇,指了指侧颈:“在这里打下一个烙印,上面是奴隶的编号什么的……这种。”
于是砂金就坐了起来。
从觉得不太合适到被说动,只有一句话的时间。
当然这并不妨碍他后悔:“你说你有伪装道具的。”
他要是早知道所谓的伪装道具是雾青和一个假面愚者玩对抗游戏,然后十局八胜地用几乎是压倒性的胜利从对方手上赢过来的愚者面具,他……
他说什么都要自己给自己多做上两层伪装再出门。
一个愚者的面具能够挡得了多少,他的发色,他摘掉了耳饰之后的耳洞,还有身高什么的……这些在市场开拓部的人眼中不都是透明的吗?
雾青低声:“哎呀,放心啦,这个面具有伪装效果,你自己看不到不代表别人看不到嘛,我现在就只能看到一个黑色头发还剃了个板寸的你。”
砂金:“……而且我从来都没有干过这个。”
一瞬间从存护的命途行者转职成了非专业临时上岗的“巡海游侠”预备役什么的……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和想象。
没有经验,没有意识,更没有配合。
砂金:“我理解你觉得一个人不方便,但是带上我难道不是更不方便?——前面走廊第一扇门,在右边,你有什么可以造成小范围爆炸的东西,扔一个进去,在这种尺寸的飞船上,只有这件房间里面会安装信号站点。”
雾青一话不说就从腰上解下来了一颗小小的金属色圆球,朝着那扇门扔过去,回头看了看砂金,仿佛在说“你看,这不就是把你请过来的意义吗”,随后握着他的手腕找到了最近的掩体。
“我就是
很需要你这样的队友嘛。”
藏在掩体后面的雾青趁着爆炸声响起之前的几秒钟小声说。
“剩下的也交给你啦,安心,你负责动脑,我会保护好你的。”
让一个负责输出的主c来保护一个存护。
砂金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因为随即雾青松开了握在他手腕上的手指,转而抬起手臂,将掌心按在了他的耳朵上。
爆炸的声音随即响起。
隔着血肉之躯,砂金听到的爆炸声虽然很近,但却是闷闷的,也没有震到耳膜,他就只感觉身体正靠着的墙壁震动了下。
雾青眼睛都没有眨,她看起来已然是非常习惯这种爆炸声了。
等背后一瞬间膨胀出来的火光和黑色都聚拢,收敛起来,只有障碍着实现的烟雾朝着四周飘出去的时候,雾青放下了手,她轻描淡写地说:
“你看,我说了我会保护好你的。”
……嗯。
砂金跟了上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随便拿的一把型号顺手的枪。它已经上了膛。
……或许,用一下?
他以前睡不着的时候就去俱乐部里练习的射击技术也不是白练的不是吗?
*
子弹确实用上了。
公司最不缺的就是人手,从枪口中射出的麻醉弹能够很好地帮助那些人学会在不适合他们管的事情上放手是最重要的这一道理。
在昏睡过去的士兵中,雾青想了想,随后上手动作就非常灵活地学着她收集到的资料中的照片,将那个领事绑在了椅子上。
然后,她用弩上凝聚的能量体箭矢的尖端,一点一点在同样的位置,为这名市场开拓部领事也制造了个和经过他的手流向其他星球,久远者现在或许已经埋骨他乡的“奴隶”们一样的“烙印”。
不过她没有用数字,她就只是将“奴隶”这个词象征的字母全都刻了上去而已。
雾青对自己制造出来的这么个成品非常满意,她拍了张照,还将照片递到了领事面前让他自己看看感觉如何。
在对方颤抖哆嗦的控诉她这是滥用私刑,她没有权力审判公司员工的声音中,雾青觉得这家伙好扫兴,于是把人给电晕了过去。
随后是发举报短信给茨冈尼亚联合酋长政府。
私刑什么的是一回事,她做为巡海游侠当然从来都不觉得出自正义之手的私刑有什么问题,这只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反意而已。
但是,在有政府的时候,她往往会尊重以下当地的规则和法律。
是巡海游侠中最为守序正义的那一方了!
奴隶贩卖一产业链明面上的产业店铺被她砸了个稀碎,而背地里的违法证据被她在游戏中认识的一位骇客朋友发给了星网各大媒体——严格来说那都不叫发,那叫越俎代庖。
直接写好的新闻短文被骇上了首页,然后直接转播了个直播。
雾青相信在星网观众们的压力之下
,茨冈尼亚联合政府应该能够做出足够正确的决定。
当然,如果不正确的话,那就只能由她来完成需要用上弩的送别这一最后环节了。
做完这一切,茨冈尼亚的夜晚甚至还没有彻底结束。
雾青对团队作战的效率非常满意,于是她搓了搓手,用一种勾引人入伙的语气道:“你看吧,合作真好。”
然后她转过头,在回到偷偷溜出来的房子里面,根据着砂金提供的关于埃斯特拉的起床时间,趁着她还没醒躲回被窝里,装作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之前,看向背后的天空已经被添加上了少许粉红色的朝阳,甚至就连自己也多了一点儿旖旎的金粉色的砂金:“和你合作真的很愉快,就像是以前合作过很多次一样——哦,我猜可能是游戏里的合作也算吧?”
她隐晦地拉踩了下其他巡海游侠,比如说波提欧:“你知道的,我和其他巡海游侠一起战斗的时候,他们真的是……连一个能够从一开头执行到最后的计划都没有。”
砂金想说好像他们也没有,甚至于,他们在出发之前都没有一个互相沟通的计划,雾青的说法甚至是——“之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砂金先生!之后就随机应变吧!”
但是,似乎如果到了随机应变这一步,再能够打出这样顺利的成绩,好像就更能够证明他们之间的默契。
雾青:“果然优秀的人不管在哪里都能发光,你要是什么时候不想在公司待了,请一定要考虑巡海游侠啊,你真的超适合的,我觉得很多时候我们这群人就缺了一个优秀的大脑,嗯,而且,需要对我们的敌人知己知彼——哦对不起,我没有说你接触到的那些人都不是好人的意思,不过就算那些人都不会死好人我相信你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那种……”
她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于是开始给自己找补,然而这种急切的找补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于是雾青逐渐走向语无伦次,最后选择放弃。
“总之,我真的很想和你长期组队欸。”
雾青诚恳道。
“所以之后还有空的话,请一定要先考虑以下我这边——拜托啦。虽然我知道博识学会以及其他地方其实都挺不错的,但是现在先让我自私一下吧,”
砂金点点头,弯腰伸手推开一楼的窗户,朝着窗户里面钻,一边钻一边答应:“当然可以,我对各个命途下的势力其实都没什么偏好和想法,朋友身在哪一出势力,对我来说确实是非常重要的参考。”
他跳进房间里,转身伸手要接一下雾青。
虽然以巡海游侠的身手矫健,这么点儿距离完全可以闭着眼睛瞎跳,就算是做出点高难度的动作也能够成功用双脚着地。
但雾青仍然伸手扶了一下砂金伸过来的手。
在她也跳进房间中,并且因为足够轻巧甚至没有将木制的地板压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声音之后,雾青转过身,然后看到站在床对面的,虽然没有双手叉着腰,但是身上的威压感天晓得重到了几千钧,雾青甚至感觉到了腿软。
她下意识地缩回了原本搭在砂金掌心里的手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自己好像看到埃斯特拉的余光朝着她的手瞥了一眼。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雾青听到了身边一声几乎喟叹的低语:
“哦,完蛋。()”
不知怎么的,明明是个和火葬场相差不大的场景,明明确实挺惨的……对吧,被抓包,但是在听到这个已经完全放弃抵抗,甚至可以说是彻底被湮灭了“生的希望?()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的声音时,雾青差一点就要笑出声来了。
她咬着自己的口腔内壁软肉,让自己的表现不至于看起来太过无礼。
忍得非常辛苦。
其实雾青并不觉得会怎么完蛋。
从她的视角出发,她觉得埃斯特拉脾气挺好的嘛,这位姐姐就像是茨冈尼亚一样,给她留下了很好的第一印象。
不过,这或许也和赴山同志的脾气太好有关系,她从小到大都不是个非常安分守己的孩子,当然,也不至于过分淘气,所以从来都没有被用太过严厉的语气教训过,因此从来也想象不到面对家长时最恐怖的情形可以到什么程度。
……但那真的很恐怖。
因为埃斯特拉脸上没什么表情,于是连带着,片刻之后她也彻底不想笑了。
雾青不笑了。
雾青低下头,不去看埃斯特拉的眼睛。
*
其实埃斯特拉也没说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呢?她甚至不是那种在早上起床之后看到客厅里的地铺上没有人,摸一摸被褥还透心凉,根本就是一副该睡在这里的人就没怎么睡,至少已经有两个小时没有躺在这里了点模样的时候会产生惊慌的人。
她已经过了这个年纪,也习惯了在茨冈尼亚四号开放之后南来北往的命途行者。
“但是下次至少留张纸条。”
她叹了口气。
“还有,卡卡瓦夏,茨冈尼亚的夜晚是很冷的。”
雾青没想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反正这句话不是说给她听的。
她抖了抖小臂,将衣服上沾染的晨露抖掉:反正对她来说确实一点都不冷。
她甚至有一点点热血沸腾,因为才刚到茨冈尼亚就有了一次成功的行动,而从返程中她看的那一眼星网头条评论区的情况来看,这位领事大概是会被民意钉死在耻辱柱上。
嗯,还有人夸她在对方脖颈上留下这种“众生平等”的蚀刻的行为干得漂亮呢。
她脱掉了被露水沾湿的外套,乖乖擦了头发,跟着埃斯特拉下了楼,拿起属于她的那份馅饼早餐。
某种豆子磨的酱料被涂抹在了多层的饼中,是非常茨冈尼亚的口味。
她对着一旁很明显还有“更多要谈”的砂金小幅度摆摆手。
祝你幸运但是,爱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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