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池原本是金色的,就像是热砂的时刻中那极具节奏感的、让参赛选手表演、挑战用的舞台一样,边缘会有躁动的像是海浪一般的起伏。
但是,很显然的——在苏乐达出事了之后,金色的舞池也被调节了颜色。
现在它就是银色的。
和音乐好像没有那么配了,但也问题不大,因为从下方反射上来的光芒,反而能够将人外表的线条在光芒下映照得格外明亮。
雾青站在角落里,前后左右所有人跳得都挺好,而那些动作以及动作的衔接,在她看来都不是很好学的东西。
她抿了下嘴唇,有点紧张——尤其是在看到一两束集中起来的光芒映照在舞台中间,哪怕是一位画着浓妆的美女都被照得有一点……白?
她会被照得很苍白吗?
她再一次深吸一口气,随后站直了一点,点了点头:“可以开始教学了吗?我……从简单一点开始教学可以吗?”
“当然,其实这些类的舞蹈本来就很简单,它们一开始都只是人们自发在音乐中摇摆的动作而已。——其实用对掌的手势会更方便一点。”
他对着雾青摊开掌心,只不过是竖着手的,就像是在对掌,但是手指要稍稍张开一点。
掌根都贴在一起了。
雾青心想明明在记忆里面的时候握手是经常有的事情,就算比握手在亲近一点的动作都比比皆是——低头从他手上咬一口果子什么的她都能习惯着过来。
果然还是因为离开了那个环境?
还是说,因为有几天没能那么……
“先跟着节奏摇晃起来就好,你想做什么动作都行,不影响——对,哪怕你踩到我,放心,我会及时开护盾的,踩不疼。”
雾青心想那她也没那么容易就踩着别人的脚啊,她的平衡能力本身也就没有那么差。
但是既然他都那么说了,自己如果下点儿黑手的话就多少有点枉费了对方的一番心意。
“那你小心一点哦,”她低头看了看那双价格非常昂贵,甚至用鸟类的羽毛拼贴出了孔雀纹样的皮鞋,“万一我的水平是真的很不行呢。”
*
其实,在跳舞的时候,如果身边有个熟手愿意带着的话,就算是新手也不会觉得太难跳。
当然,像是黑天鹅和黄泉那种跳舞前后攻守之势异也的不能算在内——那是一场打仗。
雾青平时在游戏制作中也需要花不少心思在音乐上,虽然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但单纯听节拍、知道自己应该在旋律的某一段做出动作还是可以的。
砂金教她的动作不难,甚至可以说是最简单的那一类,所以她很快就觉得自己大约摸是找到感觉了,扶着他的手,开始不再盯着他的脚步看来做为自己的参照。
雾青终于开始抬头看着砂金——看着他的耳坠摇摇晃晃,几乎要变成一种专门对她见效的逗猫棒。
长得好看很了不起吗?
长得好看就还真的挺了不起的。
在这个距离很方便她欣赏对方那张一年到头就没多少时候是没有精心打扮过的脸,不过倘若更近一点的话,她就可以更深地把自己沉在那双眼睛里面。
雾青很短暂地犹豫了一下,随后,她还是很难免地想到了在跳进舞池之前的那句,关于塞钱的问题和回答。
男模是吗?
男模……那就当好一点。
她突然松开和砂金手指相贴的右手,转而去握住他的手腕,随后朝着自己的腰上扯过来,让掌心贴在自己的腰上。
之前绝大多数的时候,除非是为了在人很多的情况下演戏,否则砂金总是会握拳作绅士手,但是这一次她抓着他的手腕,用掌心贴着他的手背,强迫他不能再将手指蜷缩起来。
就这样。
雾青咬着口腔内的软肉,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不变的镇定——她有点担心自己就这样笑出来,或者是做出什么别的表情。
那样就一点儿气势都没有了,还能怎么金主得起来。
但是下一秒,砂金对她眨了眨眼。
雾青差点儿就破功了,她咬着口腔内壁的力道加大了少许,不轻不重地发出了一个短促的“哼”声。
“怎么突然对我有意见了?”砂金挑眉,“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了?明明……我也没有反抗——难道是因为我未曾反抗?”
乱说。
雾青:“因为你不是个称职的教学者,你还没有给我反馈——我到底跳得好不好?”
砂金颔首,像是终于了然了她的意思:“嗯,我明白了,原来是为了这个,你学得很好,跳得也很好。”
就像是他刚才说的,“未曾反抗”,甚至还颇为顺着雾青意思地,用掌心贴着雾青的腰,稍稍用力将她带向一个方向,裙摆因此旋转起来,差一点就要扫到身后那个做了个倒立的智械青年。
但是后一首难度就猛地上来了。
之后的这首曲子节奏很快,不仅仅是快,而且还猛烈。
鼓手将两根鼓槌抡得飞起,身边的架子鼓一个都没有被放过,沉重的、几乎和爆破似的鼓点几乎要将整个沙龙的气氛都引爆起来。
现场燃是燃起来了,几乎是烟花冲上天空那样的燃,但是很显然,这首曲子其实不太适合初学者来跳,雾青怀疑是不是因为其实是这家沙龙一时半会儿凑不齐一整支训练有素的乐队,于是就把一些会演奏的客人顺便邀请过来演奏了。
毕竟巡海游侠是个讲究公义、讲究以暴制暴,同时还挺……浪漫的一群人。
巡猎的飞星划过夜空,是受到长夜中信号的征兆而集结来的黎明火光,哪怕是对文字过敏的波提欧都能说出这样让人心神为之震撼的句子,就更别说那些文艺水平不错的巡海游侠们了。
对啊,况且当年景元将军也是想要加入巡海游侠的来着。
按照那群巡海游侠的爱好,他们会敲特别高难度、快节拍的曲子好像也是很正常
的。
巡海游侠嘛。
雾青觉得这首曲子的话,自己就最好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于是她退到舞池的最边沿上,从侍者手中拿了一杯饮料,喝了一口还剩下大半杯,就这么握在手中,面部表情非常清楚地写着她的诉求。
跳嘛,你不是说自己很会跳吗?
她歪了歪脑袋,一副期待着看很好看的表演的想法。
说起来,她好像确实没有看过砂金跳舞,但是关于他好像很擅长跳舞的这个认知却又是很多次地出现在她的记忆中,所以,既然现在有这个机会那就要好好享受。
雾青甚至小幅度地鼓掌了两下,提前表达了自己期待的态度。
砂金理了下领口:“一定要?()”
雾青:“知名舞蹈区博主。?()?『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她继续小幅度鼓掌,甚至还踮了下脚尖——一起一落也在很短的时间之内,虽然未必故意,但确实带着几分雀跃感。
“行吧,那就……我保证我能跳得比那几个好。”
她倒不是不信啦……
雾青:“但是我也没功夫去看别人啊,我怎么知道比较出来的结果呢?”
她现在就没有看别人,视野内的一切就像是被蒙盖上了一层模糊的滤镜似的,也就只有在最中间的砂金才是清晰的——哦,对,聚焦,边缘虚化,在拍照的时候用的比较正式的用词是这样的。
——但是,虽然没有和别人比较,虽然雾青对于跳舞跳得好这个方面的评判标准也不怎么清楚,是完完全全的外行。
她仍然觉得砂金跳得好棒。
他跳得真的好好看哦,就是那种……四肢非常舒展,用力也相当到位,看起来干脆利落有节奏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从小就报了班……
啊,这样一想的话,就很难不感叹砂金在这上面的天赋——真的超级优秀的说。
明明衣服也不是打歌服,甚至或许还有点……因为有点正式而影响身体的发挥,但就是特别合适,特别、特别合适。
真的好会跳。
雾青一开始还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掏出手机来录像,但是刚刚有了这个念头就把它给压下去、打消了。
她实在是不想隔着一台设备看对方,记录的话……记录的话,还是应该靠着自己的眼睛——不,她应该问黑天鹅要一张空光锥,随时记录下自己想要看到的记忆然后再封存起来。
唔,不过真的要说的话,其实好像空光锥也没什么用处,因为要是今天的最终目的能够成功,那么……她或许,其实可以直接让真人再跳。
玻璃杯里面装着的饮料是冰的,内外温度的差别使得水汽冷凝在了杯壁上头,随后又随着雾青握在杯壁上头的手指,润湿了她的皮肤然后沿着她掌心的纹路逐渐往下。
这水汽、杯子还有杯子里面仍然在上下浮沉着,发出丁玲当啷响声的冰块全都很凉很凉,但是她却觉得自己的脸、脑袋、甚至整个身体都在发热着。
她想要将杯子放到一
()边,但是又不想移开眼睛,就这么僵持到了舞曲到最后一刻,将头顶那顶才刚刚剪掉了标签的帽子摘下来,直接压到了雾青的脑袋上。
雾青:“!”
她惊讶了一下,帽子压得有点往下,将她的呆毛彻底压了下去,连带着刘海都往下垂了一点点。
发丝和她的睫毛接触了一下,雾青将手中的饮料杯子往砂金手中一塞,随即将帽沿往上抬起来了点:“遮到眼睛了。”
“但是你跳得好棒,就像是会发光一样。”
诚然,“就像是会发光一样”的这个形容现在已经在不同的地方被一样地滥用到了彻底失去了最开始的惊艳感,但是能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就是好话,而且她也确实就只盯着一个人看了。
雾青:“所以在公司的时候,你会表演吗?”
有过。
战略投资部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但是团建也不是全然没有过,至少翡翠是个有点恶趣味的,所以托帕用起码六国语言唱过公司的……算是公司官方认证的歌?歌名是《一切献给琥珀王》,反正就是很有公司的风格。
但是翡翠自己就没有表演,因此砂金一直还挺执着于让自己晋升p46的,因为到时候翡翠想要把他坑下场的话,就得通过交换利益的方式了——她就算是当场诗朗诵“一切献给琥珀王”也不能独善其身。
“你对公司年会有兴趣吗?”砂金直接将那杯其实里面装着的冰块都已经快融化干净的酒水举起来,绕过杯口上沾着一点点不明显酒渍的地方,喝了一口。
喉结滚动,而杯壁上凝结的水珠也贴着他的皮肤,从嘴唇滑到下巴,随即又沿着脖颈往下,逐渐“缩水”这滚进了他的领口。
这滴水倒是很有审美……雾青脑袋里闪转过这个有点离谱的想法,随后差点被自己和水滴较真的想法给呛到。
但是、但是!
但是间接接吻确实是坐实了的。
哪怕比起这个来,之前的错位接吻还要更近一些,但很显然这种随便的态度下发生此种事情,才是最让人心跳加速的吧?
再下面一支曲子,或许是一位刚才那位振奋的鼓手被沙龙的老板指指点点了,总之曲风重新变得轻松起来,小号手取代了鼓手成为主力。
“还打算跳吗?”
雾青没有将那顶帽子还给砂金,她知道自己的裙子和这顶帽子完全不搭,但是给了她不还又怎么样。
她摇摇头:“我不想了,我感觉你一个人跳得好好,我要欣赏——金主对你的表演非常满意!”
金主满意,金主突然间想到了别的事情。
她昂首挺胸,甚至稍稍咳嗽了两声清过嗓子:“如果现在给你塞打赏的话是不是有点有伤风化?”
不管是腿环还是衬衫上的开窗,本质上来说都不是那么好在公共场合触碰到的位置,胸口、大腿,全都带着一点涩·情的禁忌感。
她咬了下舌尖。
喝了几杯不同的酒,不同的酒精交织在
一起,这种喝法其实是很容易醉的,外加上她此时是在匹诺康尼的梦境中,所以仙舟人的超强代谢能力也不如现实中那么好。()
雾青现在觉得自己有点儿酒意上头,就是……一点点微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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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至于醉,但状态确实带着点儿飘,就像是她身边的一切都被一层柔软的浮云包裹起来,连带着她本人的心态也有点儿飘飘悠悠的。
口干的迹象愈发明确起来。
酒这种东西果然是越喝越渴的,但是为了解决掉这点儿渴意,她还需要摄入更多的酒。
不过不是楼下的这些侍者手上端着的酒水,费用包含在入场门票中的不算太贵的普通酒,而是那支听说很贵、很甜的,放在了楼上的酒。
雾青说:“我想打赏。”
哪怕有点微醺,她说话的口齿还是非常清楚的,甚至觉得自己的脑袋从来都没有这么条理清晰过。
她说:“塞钱的——那种打赏。”
“我不想在这里,万一被拍下来的话,不管是魔芋爽工作室还是公司明天都要上星网热搜。”
其实,就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只要有人拍照记录下来,也已经足够上星网热搜了。
砂金心想这时候再想着热搜不热搜的事情是不是有点晚了,不过这话就没有说出口的必要。
“额外的服务?这可是要额外收费的。”
但凡是男模,跟着进了房间就都要额外付费,而自带的……这处沙龙倒是不至于收这个钱,但是公司的高管在信用点方面从来都不会吃亏,请客买单归请客买单,在挣取的时候则是另外一副嘴脸。
“你干脆把我的账户拿去算了,”雾青说,“反正随便打个赌就输给你——我有点渴,我要喝酒。”
这家沙龙中提供的酒水很甜。
不管是她一开始被星“请”了的(但仍然是她自己付的账)那杯青提果酒、为了掩盖而一口气喝下去的那杯烈度比较高的酒、还有在舞池边上喝的那一支全都是偏甜的,整体上就很符合所有客人来到匹诺康尼之后“只吃甜的不吃苦”的朴实调性。
或许正是因为甜了,所以,才格外容易干渴。
第四杯就是那瓶特别贵的、砂金假装侍者端上来的酒。
第四杯。
大概是今天的最后一杯,至少是最后一款——看酒精度数也不算很低,很难说会不会在微醺的基础上又添加上一层浅薄的醉意。
这杯酒是深深的金色,挂壁效果有点厉害,被倒出来好一会儿仍然澄澈得像是一块彩色的玻璃,其中一点儿酒渣的沉淀都没有。
它是甘甜的,甚至带着一点儿蜂蜜的粘腻感的酒水在她的唇舌之间牵拉出细细的丝线。
她的大概是被黏住了,口腔、咽喉、胸腔——还有目光。
雾青心想,今天晚上胡闹的人太多了。
星喝醉酒之后就开始胡闹(当然,在喝醉酒之前好像也不能算是完全没有),她现在这种楼上楼下跑的行为也多少带着
()点相似的意思,提出的要求又多,又和游戏啊、和合作啊什么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全然是冲着“折腾”人去的。()
但就是,到现在也没有被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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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给三月七和丹恒发了消息,让他们来把星带走的,不过没人能带走她。
或许……或许没人能带走她,又或者是她就算有点胡闹的迹象也并未被放在心上,甚至于很乐意配合一下。
她今天的反应确实多少带着点明显。
自然,明显的也不只有她一个。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自己微醺的程度加剧了不少,有种下一秒就会脱离万有引力的束缚,直接变成气球飘飞到云层里面去。
唔,不过先飞上去的应该会是嘴角。
她从口袋里抓出了一把苜蓿币——这是匹诺康尼内部流通的货币,看着多多的一把但实际上价值并不多高。
但是这种货币确实非常适合当成小费塞给服务人员,因为它薄而且柔软,能够轻易地被塞进任何缝隙之中。
一沓。
砂金半忍着笑意问她:“我要不要双手接过来,再对你说一句谢谢老板,老板下次再来光临?”
“这样看起来怪街头售货车的。”雾青撇撇嘴,“换种说法——不对。”
她想到了方才那句话中另外一处需要进行修改的地方。
什么叫双手接过去。
“不行,我要亲手塞。”
雾青自己也能听到她的声音,她将“亲手塞”这三个字非常清晰、吐字相当饱满地说了出来。
“你无法拒绝,没有理由,也没有余地。”
*
听到自己的台词被抄袭是什么感觉?
如果让砂金来说的话……有一瞬间想笑,但是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这句话对他而言是个服从性测试,算是在对着选定的“合作对象”灌输了大量足够让对方感觉到心慌的信息之后,再用这样的强势让对方下意识地跟着自己的步调走的一种很好用于是就用了很多次的小技巧。
现在的话……
硬要说,那也能算是半个服从性测试。
不过他也不介意,服从性什么的,只要不在工作状态他就完全不在意了。
所以,无法拒绝就无法拒绝,没有理由没有余地——这些全都没关系。
他低头看着已经塞到了衬衫里面去的紫色纸币,苜蓿币因为被手指的触碰、还有相对强行的塞的动作弄得有点皱皱巴巴的。
好几张,叠在一起,有点点像是一层花边——不过当然不会是花边。
手指擦过他胸口的皮肤。
雾青带的是半指手套,所以是指腹直接随着那些钱币擦过来,指尖上的茧子很轻很轻,带起一片发痒的滋味,有一点点像是头发留得太长之后发梢贴在脖颈上发生的感觉,但是比起那种可以用指甲处理好的痒感可是强烈太多了。
况且他也不会抬手——雾青不仅仅自己一只手按在他
()的胸口,另一只手将纸币朝着他的衣服中往下塞,甚至还要求他:“有点难塞,你能不能把领口再分开一点。()”
这种要求多过分啊。
放在一些文艺作品中,几乎就是“自己弄给我看?()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的意思,又霸道又不讲道理。
但是,金主就是这个样子的。
而现在正在“拿人手短”的,也着实不是那么好拒绝。
砂金将没有戴着戒指的那只手上的手套摘掉,用手背去贴雾青的额头和脸颊,稍稍发热了一点点,不厉害,大概属于上头状态中较轻的症状:“不是说仙舟人很能喝酒吗?”
——另外一只手就当真老老实实地将领口朝着边上撑开了少许,手指勾起来的布料缝隙,也还挺方便再往里面多塞一些的。
雾青现在的状态确实比星好。
但是也就只能说是比星好了。
但凡三月七或者是丹恒还在这里,他们一定会把雾青一起拉去列车上接受年轻人最好少喝酒的教育。
但是此时这里只有一个顶多把人带坏的砂金。
在他的刻意放纵下,这些听起来似乎不太好的行为全都被允许继续下去。
雾青的指腹贴着他扯开领口的指甲往下,将又一张苜蓿币压在衣领下头。
“我有一点点醉,但也就一点点,你完全可以当做我没喝多少。”
砂金的衬衫实在是设计得太妙了。
那个黑桃纹样,在忽略了花纹,只看被镂空的部分,就像是一个倒过来的爱心。
太合适了,实在是……太合适了。
雾青从一摞苜蓿币中又抽出几张来,一边塞苜蓿币一边从她的指缝里面、从原本没有固定得太好的那些钱币里头往下掉,全都掉落在地毯上,无声无息。
“虽然有点不太应该,但是……大概是因为四种酒混着喝了吧。”
她稍稍皱了下眉头之后又一次将这一次自己进入微醺状态得似乎有点快这个问题忽略在脑后,毕竟在仙舟上她也不怎么喝酒。
“啊,苜蓿币用光了。”
她将身上的苜蓿币全部给完了,掉在地上的那些就完全没有捡起来的想法,而是扭头看向床头的小桌子。
信用点是虚拟货币,转为实体的状态下,也是比较硬的纸张,反正和苜蓿币不一样,是不太适合用来塞给人当“小费”的东西。
床头柜上头有更“合适”的东西。
是帽子的商标牌子。
帽子上的商标被剪了下来,但是标牌没有被扔掉,本应该就只是帽子的价格,所以哪怕有了匹诺康尼这个销金窟本身的价格加成也不是算很贵,顶多就只是溢价严重而已。
因此,当这份价格和人发生关联之后,它就会显得……仿佛有一点点的“廉价”。
“这个数字太小了,往后面多添几个零吧。”
雾青在塞完了之后生出了几分不满,但是又觉得贴上这样一张小纸条真的好涩,和砂金脖颈上的那个糟糕的商品
()编码不一样。()
具体不一样在哪里呢……不一样在于这张小纸条是她塞的,而她塞了她也负责摘下来,她掏出手机,动作看起来一点都不“微醺”地找到了砂金的账户,在转账页面输入了一行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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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
虽然转账尚未成功,手机就已经被一个很自然的动作按了下去,于是最后的那个确认按钮没能按下去,付款的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但雾青确确实实是将那张短暂地插上去了的小标签又取了下来。
“归我了。”
她的第一句还说的轻轻的,像是说给自己听,但是随后又来了一句一模一样的。
“归我了。”
这一次就像是大声宣告似的,加大了音量、加重了语气,掷地有声。
体内的意识好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还理智地对她说“你还没有告白”,也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倘若没有被配合那就叫耍流氓;另一半就……多少是沾点醉意了。
操控身体的是后者,虽然前者在大脑中占据的比重或许更多。
揣着明白……倒也没有完全装糊涂。
不过身体的确是冲动的。
“你真好看。”
她说。
“特别、特别好看,我买了,归我了,之后就要跟我回仙舟。”
她听到这样的回答:“但是我还有事情没有解决,怎么办呢?我也很想的。”
“对哦,很重要的事情……那就等事情解决了再来。”
雾青皱眉。
“但是如果你不来仙舟了怎么办?我拿什么去捍卫我身为买家的正当权益?”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不都需要有签字画押吗?
手边又没有纸——她总应该留个印记。
一个印记,代表着这个人归我了,如果不给就抢走,如果有人拦截了,一样抢走。
总之就是要抢走。
印记……印记、印记。
雾青的视线就像是恶龙在扫视着自己的珠宝堆一样逐渐往上。
苜蓿币中间的,是很白皙的皮肤,她在塞钱的时候好像也不小心将指甲刮上去过一次,因此哪怕到了现在,也还留着一道不是那么明显了的浅红色印记。
这让她有一点心虚,想要抚平、按下这道痕迹。
但是也没有那么着急。
往上一点,是装饰着金属的领口,非常奢侈非常华美地代表了星际和平公司的财力。
而在领口中央,是很容易被忽略,但是一旦看过去之后就会被强控,很难忽略掉的皮质的扣带。
对,她在找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
雾青用手指勾着那条束在领带下头的皮带,就像是小时候勾着朋友的袖子一样将人朝着自己这边拉过来——因为生怕用力过猛所以还硬生生收住了很多很多。
毕竟是连服从行测试都过了的,砂金顺着她施加力的方向低下头去,顺带着弯腰——一只手承在雾青坐下的床沿
()。
而随着这一低头弯腰的动作,那些已经被塞进去的紫色苜蓿币又有不少从领口中掉了出来,洒落在地面上。
想要在男性中找到一个会自觉打扮自己的可真的是一点都不容易——她过去的两百多年里就只见过一个。
就连唇色都好看,之前在记忆里也没有见过他涂润唇膏,但是就现在的样子来看,他绝对是背着人涂过的。
雾青伸手去碰,但是食指没能碰到唇瓣就缩了回去,仿佛前头是什么烧红了的炭火似的。
手指不行。
对,手指不行。
她的眼睫像是被擒住的蝴蝶翅膀一样颤抖着,至少在雾青自己的感知中,这蝴蝶翅膀过了好久好久才终于平静下来——然而,如果她仍然能够听到中标指针转动的声音的话,她会知道这会儿的停顿甚至不到一秒钟,可惜她的耳膜上敲碰的全都是心跳。
凑得好近,好近好近。
近到就连砂金眼睛中的那些色带都看不清,上一次她紧张得要死,所以虽然眼睛没有完全闭起来,但现在能够记得的也唯有停留在皮肤上的那些知觉。
这一次她睁着眼睛,有一种一分钟、一秒钟甚至千万分之一秒都不打算略过的认真。
——真的,有一种,想要往人身上去盖一个小小的印章的认真,就此宣告给银河中的所有势力:归我了,除了帝弓司命之外最好的,归我了。
她将唇瓣贴上去,从轻之又轻的触碰,加深到一次辗转似的角度变换。
最轻的触碰一共重复了三次,就像是蜻蜓的尾巴三次点过水面,留下三个极小的涟漪朝着边上扩开。
是不是耸了一下肩膀?
雾青恍恍惚惚地感觉到一点反应,她解读不出来身体的反应是什么意思,但她只需要知道的是当自己就仅仅用了那么一点点力气——一点如果不是刻意,那么连让人低头弯腰都做不到的力气,而没有被推开的时候,她就只需要顺着自己的心意继续下去就行。
她说了算。
她是主宰。
是拥有者,是施加者,是攫夺的那一方,从相对平静而任由索取的那边抢走她想要的全部东西。
滋味同她想过的有点像,又有点不同——比起嘴角来还要软,而且,他好像确确实实从进入酒吧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喝过酒。
所以只有她自己的嘴唇和口腔中还留有那些酒水混杂在一起的、不怎么一致但都带着些许醺意地甜味。
砂金,卡卡瓦夏,砂金。
她想要念这些个名字的,但是实在是太近了,摩挲着的皮肤提供的阻力让她发不出来这些声音,气流被拥堵在咽喉里面,只有些微来自声带的余颤,在传播过程中逐渐递减……
来到舌尖的时候就只剩下了最小最小的一点动作,随着唇瓣的挤压,掠过什么她也不太确定的位置。
她不清楚自己是否将这些个词汇传达到位了,但是这样的担心也完全不必有,因为她自己的大脑也在片刻后转而忘
记自己想说的是什么。
记忆只保存着当前的一刻,因为思考的能力已经径直暂停,大脑不保留任何东西,除了当下、此时此刻,其余全都记录不下来,甚至还不如沙上吹过的风——连最轻微的一点尘埃都没有扬起。
有一点湿漉漉的,不是接吻,而是呼吸,湿漉漉的呼吸交错在一起,像是两只鹿相遇在雪地上。
雾青勾着那条皮带的手指早就已经松开了,在逐渐变得靠近、甚至过分靠近的空间之中容纳不下一只手的位置——至少容纳不了太久。
她现在攥着砂金的衬衫肩部,将那种昂贵的绸缎布料攥得褶皱一片,手指大概也掐着他的肩膀——雾青完全不能确定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她不确定有没有弄痛……啊。
好像已经很久了。
因为她感觉自己的嘴唇似乎有些发麻,舌尖也是一样,如果再持续下去,那么等她对着镜子的时候一定会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肿得像是吃了变态级别的麻辣火锅。
可是现在,不考虑之后怎么见人,会不会有别的什么麻烦问题——她一点都不想停下来。
想要继续,想要继续上好久好久,是哪怕对于仙舟人来说也一样成立的许久。
在逐渐升高的体温中,酒精一点一点地消化掉,但是理智仍然无法在占据的基本盘逐步扩大的情况下打赢这场对抗赛。
她的手指放松,然后再度握紧,这样的动作一共重复了五六遍。
还是完全放不开。
于是她选择顺从了自己内心的指引。
节奏够好,在命途上走出的距离够远。
因此为了保持呼吸而短暂分开是完全不必要的事情。
所以唇瓣还没有分开就又一次加深了触碰,甚至于,在这一次加深的时候——
似乎牙齿差一点就要碰到一起去。
直接对着、互相贴着的感受是最为明显的,雾青再确定不过地知道砂金笑了一下。
他忍住了,但是将她的嘴角也往上带了带。
没喝酒的人比自己清醒……这是应当的。
但是她也不是不清醒。
逐渐回炉的、虽然仍然无法战胜“微醺”的那一面的些微理智让她可以从一个几乎是……玄学一样的角度,比起先前更为细致地感受到除了嘴唇上之外的一切。
五指撑开,将手掌能够覆盖到的范围张开到最大,手套还有上面那许多个戒指都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取下来的,她也无从知道那些昂贵的,或许在某些场合被砂金详细地讲述过其来历,并且准确地说出其价值的贵金属以及宝石都滚到了床铺或者房间的哪个角落。
不带这样败家的……
他的掌心也好热。
现在隔着的布料只剩下一层,贴着的位置也从腰的侧面来到背后——是腰窝的位置。
再用力一点,他或许就能够感觉到在柔软中间略微凹陷下去的那个位置带着的少许骨感。
或者,再往下一点,就会变得很危险。
酒水的滋味,那四种不同的酒水的滋味被她给出去,现在又打了个转儿被还回来,但是酒精的那股微微刺激也稍稍带涩的味道是变得越来越淡了,到最后就只剩下一些特别的香味,以及几乎淡薄到了无法获知的甜。
这些甜味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勉强触动味蕾,再被传递到大脑中去。
不过她还是感觉到了的。
可惜,这点儿酒精没办法把她自我感觉超棒的微醺的境界也一并传递过去。
或许她应该再喝一杯,或者干脆含着一口那瓶她还没看名字,很贵很甜的酒然后强行把人灌醉。
砂金的酒量大概很好。
雾青的鼻尖不小心磕碰了一下,因为很轻,所以半点不影响。
仍然在继续着,她感觉到自己的唇瓣、嘴角似乎都有点濡湿。
干渴的感觉蔓延开来,几乎龟裂的旱燥不再局限于一处。
此时。
自上往下,额头、眉毛、睫毛、鼻梁乃至嘴唇、无一处不相碰。
而若是自下往上——
小腿勾缠,膝盖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