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你有问题。”
星重申一遍,再一次强调了自己的意见:“你很有问题,你问题大了去了——等此间事了,我一定要好好审问你。”
都背着她干了点什么坏事。
雾青这会儿是真的理亏,有些画面就是一旦跳到了眼前就很难再从大脑中驱逐开去的,她此时能够将脸红的冲动按下去就已经算是她在那相对漫长的记忆逆行之中已然锻炼得段位有所提升的结果了。
于是她语焉不详,声线都非常模糊地发出了些许支支吾吾的声音,更进一步地将“我身上就是有鬼”这个判断坐实了。
星很想乘着这个机会快速追击下去,直接将雾青身上的不对劲调查个清清楚楚,然而奈何此时情形颇为严峻,还是正事要紧,因此她也只能悻悻地表示等之后再好好审讯——如果她不说实话的话,那么她也就只有搬出星穹列车上最高规格的战略性逼供武器,也就是姬子的咖啡,来进行一些简单的威逼。
雾青心说多大仇多大怨啊,竟然还要对她这个一直以来都从星琼、信用点以及自塑尘脂各个方面对她提供支持帮助的人用这样黑深残的生化武器。
不过她现在也就只能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动作来,然后说:“好的好的,星大小姐,伟大的银河球棒侠,我保证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一定从头到尾交代个清楚,好吗?”
星眯着眼睛:“你给我等着。”
她扛起棒球棍,朝着前方,那在一众慌乱的人群中显得格外镇定,也格外熠熠生辉的亮色走去。
知更鸟,她就在那里。
*
三月七的预言到底还是成真了。
魔芋爽在过去一年内的时间内铺开的足够广大的受众群体在此时起到了极好的作用,虽然一开始的数量占比不算太多——因为此时的星期日确确实实已经是以令使的位格开始朝着一名新生的星神的高度发展,但是抓住了这个动摇时机后,那颗由波提欧射出的子弹,它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阻隔,令无数的巡海游侠跨越星海,在这一刻朝着匹诺康尼集结过来,用更多的自由意识来冲击这个梦境;知更鸟用歌声孜孜不倦地将同谐的力量送入更多“睡眠”已然不那么深也不那么稳定了的人的心中……
这些就足够了。
开拓的意志在本质上仍然算是联觉梦境的太一之梦中逐渐拓展开来。
就像是当初在阿基维利的催使下,开足了马力,用最快的速度和最炫酷的特效猛地朝着琥珀王的亚空晶壁上的列车一样。
一模一样的,只不过这一次,这可以有很多其它名字,比如说列车虚影、钟表把戏……的开拓的意志,猛烈冲撞上的是秩序的命途,以及被包裹在其中的星期日。
火盆中一簇尚且还带着余热的灰烬,就这样在刚刚被一口偷偷吹过来的气息后缓慢地重新复现出少许的红色光芒,但是尚且不等它重燃成为火焰,它就又一次被熄灭了,而这一次,它熄灭得更为彻底。
除了星期日自己,没人知道他在掉下去的时候都想了些什么,他心中情绪的翻涌、是怎样像是一直以来吊着他的那口气松掉了一样垮了下来,是怎样逐渐闭上眼睛,几乎要完全落入一场属于他自己的长夜沉眠、而后又是怎样被扑过来的妹妹紧紧抱住——
然后在一张病床上睁开眼睛。
病床内阳光明媚,床头放着一杯水,他身上盖着一层纯白色的被子,而衣服是蓝白条纹的,非常典型的病号服,长度刚好盖到手腕这个位置——堪称合身。
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有一点花香和水果的香味,他看到了一旁放在床脚桌子上的那些果篮和鲜花。
……比较不怎么匹诺康尼,但确实非常探病。
室内过分明亮的光芒令星期日在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太适应,但是好在他的适应能力还挺强的——而且,虽然他觉得同谐命途并不能引领他走出一条他索求的未来的道路,但是他确实能够熟练地运用同谐的力量。
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逐渐适应了这里的光照程度。
奇怪的是……他其实不怎么疼。
明明是从匹诺康尼大剧院那么高的位置掉下来的,自由落体的降落,在梦境已经被动摇的情况下,他在落地的那一瞬间所遭遇的冲击绝对不应该只有这么点。
又不是筑梦客们刚刚进入梦境的那一次。
全身上下最不舒服的,大概就是脑袋。
毕竟开拓的命途本身可是和开拓星神以及祂的交通工具一样横冲直撞不讲道理的,在创人这一方面从来都不会留手或是刹车——这是他们根本学不会的东西。
星期日看向自己的手。
他的手背上也没有被扎一针或者更多针数,鼻子下面也没有用上什么呼吸机,甚至就连翅膀……
星期日猛然回过神来,他注意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封压在了外套下面的翅膀,这双从来都没有展开过的翅膀此时处于被物理拉开的状态。
窗外明亮的阳光照在他的翅膀上,光芒给他深色的羽毛镀上一层更为明显、清晰的边际,那种白色甚至于将他翅膀上的羽毛中的每一丝每一缕都笼罩了进去。
将一些平日里被藏得太好了的东西都暴露出来,让它们在阳光下变得无可遁形。
他某一边的翅膀、他的……
“哟,朋友,你醒啦?”
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没有穿着病号服,衣领位置绕了一整圈看起来就又富贵又舒服的绒毛的砂金只往前走了一步——他并未真的走到房间里面来,而是选择靠在了门框上,用自己的身体将这扇门挡去了一半。
当然,这扇门本来也就不怎么宽就是了。
星期日皱了下眉头:“砂金先生?”
抛开先前的砂金石翡翠石迷案,再抛开先前在朝露公馆中那不怎么和谐、不怎么友善的一些对话,最后扔掉一点公司和匹诺康尼实际管理者之间的利益纠葛。
——总结:把事实
放在一边不谈的话。
那么砂金和星期日的关系其实也没有看起来那么糟糕。
更何况他们人都挺不错的,将在处理公事的时候需要表露出来的那一层外壳给卸下来之后就更是如此了。
砂金首先对星期日表达了关心:“躺在床上就别再挣扎了,你或许觉得你自己状态挺好,事实上其实也没说太错——毕竟当时还有游戏沙盘给你缓冲一下,但是直接承受命途的对撞本身对你的精神和灵魂就都还影响蛮大的,所以医生给出的诊断就是让你在床上好好躺着,如果你不能学会自己好好躺着的话那就我来帮你,相信我,我砸骰子的水平相当高,保证能够让你一秒无痛入睡,醒过来之后还追究不了我故意伤害的罪名,怎么样,你要试试吗?”
星期日虽然拒绝了他的骰子催眠入睡法门,但是他也没有对砂金下逐客令。
星期日说:“虽然知道你一定没真的死成,但是看到你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也挺不错的,恭喜你。”
砂金点点头:“多谢,我也觉得我的运气确实不错。其实你的运气也没那么差,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位知更鸟小姐义无反顾地跳下去同你在空中拥抱的样子,还看到了你瞳孔地震的样子——怎么说呢,应该算是个好消息吧,你妹控的事实已经传遍了整个匹诺康尼。”
他一边说,嘴角微笑的弧度一边增加,到最后彻底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来:“当然、当然,比起妹控来更大的另一个名声是七休日星神,所以,虽然也有很多人声讨你将所有人拉入太一之梦中的行为,但是更多的人都在说你只是因为家族中那些秩序残党错误的教导方式走错路了,根子不坏,并且期待有朝一日你能拿出更合理也更安全的七休日制度。”
星期日:“……”
星期日:“。”
其实在被击败之后,他在刚醒来那会儿的设想是,自己的名声或许会彻底坏掉,需要和知更鸟做出切割,然后……如果运气好的话,离开匹诺康尼,开始在银河中“流浪”。
谁成想还能有这样的一段。
“当然,你能够在官方这边被洗白,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星期日静静地看着他,完全没有哪怕一丁点的被钓住了胃口的感觉,砂金“啧”了一声,感叹:“你这个人真没意思。”
要的就是这个,星期日想,要是他真的问出口了,那天晓得面前的公司使节会把尾巴翘到哪里去。
他只是能够和对方暂时和平相处而已(主要是因为身边也没有能够帮他移动床位的人),并不表示他就可以让对方心满意足。
砂金:“好吧我告诉你——说起来,你真的一点不知道吗?匹诺康尼的梦主,还有你的养父,算是匹诺康尼梦主二代目歌斐木,没有一个人告诉过你?”
星期日端起床边的水杯开始喝了起来。
他是真的有一点点口渴。
当然了,也是真的觉得砂金这种人不晾不行。
砂金也不介意,他直接将答
案给出来:“匹诺康尼的美梦,从某个时段开始,就沾染上了繁育命途。”()
这一下,星期日举起在嘴边的水杯停在了半空,上不上下不下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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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金能够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的意思。
“你不知道,哦,你果然不知道,我说呢——按照所有和你接触过的人,除了我,的评价,他们都说你不是那种会眼看着繁育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滋生而根本不去管的人。”
“那就……从你打开太一之梦的时刻开始说起吧,在你操控的这场梦境之外发生了很多事情,你大概都还不知道,我得从头开始讲起。”
砂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让我想想应该怎么开头……哦,想到了,在你做着谐乐大典的准备,预备着夺舍多米尼克斯然后利用秩序命途的力量构建美丽新世界的时候,我们这些及时赶去了星穹列车上的人意识到,哪怕是在你安排的梦境之外,所谓‘现实中’的匹诺康尼,也仍然是一场梦境,甚至于,它和现实的重叠度并不高。”
*
梦境。
梦境叠着梦境。
而梦境叠着的梦境中,还有一个星期日准备再展开一重全新的梦境。
这种情况,正常人都会感觉到麻爪的。
甚至就连丹恒都在最开始的一段时间中完全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寻找破局点。
直到砂金提到:“星核猎手。”
众所周知,星核猎手之所以能够在星际和平公司的通缉令上拥有那么高的通缉数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的领头人……或者说是领头猫是“命运的奴隶”艾利欧。
这位被怀疑是终末令使的“通缉犯”,拥有一项非常神奇的力量:他能够阅读未来的每一条世界线,并且凭借自己的意志从中寻找到“最好”的一条。
“不管是星核猎手出现在黑塔空间站,还是他们在仙舟罗浮做的一系列事情,又或者是他们在耶佩拉制造的那场永火官邸推上台前,好让冥火大公阿弗利特收到邀请函从而保证虚无的令使能够出现在匹诺康尼的行为来看——至少在现在,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让星穹列车在未来获得更多的帮助。严格来说,是让星核小姐在未来获得更多的帮助。”
公司的消息网四通八达,砂金不一定是在某个方面知道得最多的人,但一定是所有人中对于信息了解得最为全面,最能够将那些条来自不同地方的信息整合起来更早得出答案的那一个。
“所以,匹诺康尼的危急,最后一定在星穹列车的帮助下解决,而星核猎手在这件事中会起到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那么,艾利欧的剧本中想必也会有一些对我们的安排——我们不知道而已。”
这句看似是废话的话令在场很多人陷入了深思——当然,并不包括波提欧在内。
“如果这一局需要我们来解,而我们无从入手——那么针对这样的问题,命运的奴隶一定已经在先前给了我们暗示。”
砂金看向雾青:“银狼,还有流萤,她们那边向你提供了什么线
()索吗?”
雾青早就已经开始回想了,一点一点,非常细致地排查着自己的记忆。
“流萤的话……其实没有什么,我不够了解她,况且按照我对萨姆的了解,在出任务的时候,艾利欧似乎都不会给她多么详细的剧本。”她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大概是因为担心她太容易胳膊肘朝外拐了吧。”
另一个来到了匹诺康尼的就是银狼。
银狼……银狼,关键是银狼也没怎么细致地和她面对面交谈过啊。
她将自己和银狼遇到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回忆了一遍,最后也只能定位在一点上:“或许……银狼当时发送的那一行梦境坐标?又或者,兴许我们真的需要去一趟流梦礁。”
这两个都是在接触过程中星核猎手主动引导过的点。
或许是流梦礁的地图里面藏着什么样的线索也不一定……毕竟,虽然跟着星他们这一行摄像头,也确实从流梦礁中找到了很多重要的信息,但是偌大的一个流梦礁也确实还有很多没能探索到的——
车窗发出了震动的声音。
帕姆连忙扭头看过去,然后就在寂静的、宁谧的、光线晦暗的宇宙中,看到了一个抓着列车的高大银色机甲。
帕姆:“!”
帕姆:“!!”
帕姆连忙跑过去——几乎可以说是连滚带爬地——过去开门。
祂绝对不允许列车在去往洗车星才没多久之后外面的玻璃就被金属刮花以至于需要再去一趟洗车星,列车组的预算是有限的,况且这些花的还都是列车长自己的积蓄……!
在阿基维利还活着的时候列车组的预算就没有那么充足,至少当初阿基维利在哈伊艾伊邦购买的二百五十只鼻行兽幼崽的价格其实真的不怎么贵,如果让如今的砂金来支付,他会打个响指说小意思然后掏出不到一天的工资宣布“买了,我买单”。
但是那却是列车组半个琥珀纪的预算。
穷……是真的穷了一点点。
被帕姆放进车厢里来的机甲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金属的、硬质的机甲踩在车厢的地板上。
还好,没有留下划痕。
雾青下意识地朝着银枝那边看了一眼,她有点记不太清星当时和她说到是什么了:列车长到底有没有对银枝许下等下一次他来到列车上要帮着大扫除的约定。
不知道流萤将来会不会有这样的……经历。
亮着淡淡莹绿色的机甲中发出男性化的声音,流萤并没有将头盔摘下来的意思,而是就这么顶着星核猎手萨姆的身份说: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太空中没有坐标系,想要定位列车的位置确实有点困难。”
砂金耸耸肩——很显然,星核猎手现在送剧本来了,没道理不接就是了。
他瞥了眼波提欧,看了看黄泉,最后目光在萨姆身上落了落,心中不由得叹息。
一个两个三个,全都是公司通缉名单上的人,而且价格一个比一个高,
他一个公司员工混在里面……
啧。
在星核猎手内部成员以及星之外的所有人身上,流萤都没有那种将将要依靠上去、向对方展现自己身上一切甜美的状态,她这会儿套着一身将她的身高直接拔高了不止一半的银色盔甲,因为艾利欧的剧本里面已经写到过太一之梦是一场完全用不着担心的梦境而并未关心则乱。
在她身后站着的丹恒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掏出了用来记录生物数据的相机:他觉得瓦·尔特先生一定会喜欢这机甲,所以,哪怕只是短暂的记录。
“我是来邀请诸位进入流梦礁的——当然,只有各位中的一小部分,艾利欧的剧本中写着我需要这样做,而就现在的情况看来,命运并不阻拦我将这条目的和盘托出。”
黄泉没有客气,也没有向任何人隐瞒的意思:“你方才在热砂时刻的海选时说,剧本上写了你一共要经历三次死亡,而只有第二次死亡及时到来,才能让第三次死亡不以那么惨烈的方式降临?”
艾利欧的剧本上显然也已经写过了雾青在这一次的匹诺康尼会成为版本大c进行一个全场监控的操作,所以流萤对于这个事实半点儿都不惊讶。
“是的,我现在便是为了第三次死亡而来。黄泉小姐、砂金先生,还有,银枝先生,我需要三位的帮助。”
流萤,一款前去执行任务的时候甚至都不会被刚刚回到家来的目标一个开灯并看到有人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的机会的追求效率的星核猎手萌妹,她在点名讨要人的时候也没有一点点委婉下来少许的意思。
她在点名说自己要带人走的时候也是一点儿都没有客气。
非常直接、非常确定。
当然,事关整个匹诺康尼是否能够继续存在下去,也可以说是关乎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如果匹诺康尼的问题真的大了去了,那么加上星核的放大效果,它要是炸了,最后能够强撑着活下来的也就只剩下令使了),没有人会在这时候拒绝为流萤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谁都没有拒绝,波提欧甚至表示他其实只需要控制好时间射出一枪来让巡海游侠知道这儿,正处于黎明前最黑暗的长夜,需要巡海游侠集结的火光来将它照亮,完全有空赶两个场子。
但是流萤婉拒了波提欧。
“艾利欧的剧本上就只写了这些。”
雾青插嘴:“能让我用游戏沙盘兜底吗?流梦礁也是原始梦境——用拟造出来的假人获取反馈同样是反馈。”
匹诺康尼这地方的水深得有点让人害怕,况且现在同谐的力量已经被秩序凿开了一个口子,什么伤害免疫不免疫的、在即将遇到死亡的一瞬间会不会被梦境机制弹出什么的……
这些全都不能保证。
多少是有点不太合适了。
“抱歉,恐怕不能。”流萤拒绝得很快,“艾利欧在剧本上补充说明了:游戏沙盘确实能够在大多数情况下管用,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如果是你从中做为中转的话,有一些被掩盖
起来的东西你未必能够捕捉到。”()
就像是米沙和钟表小子那样,雾青了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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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可以一起去吗?”
流萤:“不能,因为在另一片战场需要你。”
算是把她拒绝了个彻底,雾青张了张嘴,原本还想要再争辩点什么的,结果发现到最后其实不管是什么想法都已经被堵死了——不愧是星核猎手,在将剧本中的每个人安排到他们应该在的位置上去的时候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流萤:“人我先带走了。”
她顿了顿,随后用没那么擅长的、带着一点点紧张的语气说:“放心吧,所有人都会回来的。”
雾青:“……”
不好意思,这句话一出她只觉得情况变得更危险了。
而且这种话要不是还有艾利欧的剧本在背后充当着保证,她是真的会把它当成一种临别的flag来听啊!
但是,当然,她也有一点担心着自己这边。
因为很显然:流萤说的她也有一场仗要打,而这一场仗绝对不简单——根据当前的情况估计,她需要面对的大概率是和梦主那群人。
那群真正操控着星核的人。
*
“所以,你想说你拯救了匹诺康尼?”
星期日坐在病床上,他虽然坐了起来,但至少现在还没有从床上下来的意思。
砂金点头点得非常坦然,甚至出声调侃:“对,严格来说我们那边所有人全都是,怎么了,意识到自己当不成救世主,反而是和你站在对立面的人成功做了你想做的事情,很惊讶,还很羡慕?”
星期日:“……”
星期日:“当然不会。”
公司的使节,果然一如既往的不是好人。
砂金:“先说结论好了,我不是去了流梦礁吗?我在那边发现了繁育的虫群——对,就是真蛰虫,不是一只两只,而是很多、很多。天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虫子,说真的,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太礼貌,但既然我面对的是一群虫子……我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它们真是恶心死了。”
他看着星期日:“你似乎对于匹诺康尼存在着虫群这样的事实并不意外,你早就有所觉察了?”
星期日:“他们当然不会将这件事告诉我——就像是我也没有告诉过他们我其实一点儿都不在意秩序一样。互相利用,就只是互相利用而已。”
“当然,我也不会完全没有觉察,但是我并未非常在意他们的想法,因为不管他们想要做出些什么针对匹诺康尼、危害进入梦中来的所有人的决定,只要我能够彻底铺开那张可以庇护、包容所有人的太一之梦,就都不足为惧了。”
届时,做为“重新归来”的星神,星期日拥有的力量甚至在几乎所有的令使之上。
所以,那些其余的阴谋盘算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可以保护所有人,他可以解决一切的阴谋,那些不光彩的东西甚至不会触碰到太一之梦的边境,它会消散得扬不起
()哪怕一丁点的涟漪。
星期日想得是挺好的,但是他那条或许会走得和秩序不太一样,或许可以算是一条从秩序中分出来的、全新的命途本质上是不一样的东西。
所以,其实他不太清楚对方选择了一条怎样的路。
“我……我确实不知道匹诺康尼出现了繁育的虫群。是当初覆灭了灯蛾家系,也让那位名叫铁尔南的无名客因此阴差阳错地加入巡海游侠的虫群吗?”
砂金耸肩:“谁知道呢,但我觉得应该不是,因为繁育星神塔伊兹育罗斯都差点复苏了——你应该知道,虫皇其实从未真正意义上的陨落。”
在大众的认知里,繁育星神塔伊兹育罗斯,所有文明——不管有机还是无机——最大的敌人之一,能够与之相比的就只有贪饕了。
哪怕是在繁育星神陨落之后,虫群仍然没有散去,而是继续游荡在浩瀚的银河之中,继续维持着那银河中三大巨害之一的名头。
但是,也有一些人因为他们能够获得的信息足够多,并且见识得足够广,力量层次足够超然,所以他们知道其实塔伊兹育罗斯并未真正死去,甚至还有一些人收藏着里面封印着塔伊兹育罗斯一截残肢的琥珀。
那琥珀昏黄黯淡,和公司拦截器下的晶石完全无法相比,但是其中的神性却不可同日而语,仔细看过去的话甚至可以看到那肢体还在固体的琥珀中动弹着、呼吸着。
祂被粉碎了,但是祂从未真正地死去。
*
流萤要求队伍中有黄泉的原因很简单——虽然一开始谁都没有想到为什么,黄泉甚至还有些奇怪地问她:“流萤小姐,既然你身上有着艾利欧的剧本,那你应该也知道,我身上的虚无命途,会让一切梦境对我起不到多好的效果。”
也就是说,如果要进入梦境中,并且要从中进行一些比较细致的工作的话,她绝对不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甚至于还有可能因为虚无的影响拖后腿。
黄泉自己也觉得,其实她和雾青交换一下位置会更好,因为很显然,对付梦主那群人的话,她的毁灭性可以保证对方要么举起双手来投降,要么就干脆再也没有投降的机会;而雾青跟着流萤的话,则可以靠着六边形发展的技能做到进可攻退可守。
但是,流萤说:“不,只能是你,也只能是虚无的力量。”
黄泉于是有所明悟:“是因为你们需要从原始梦境的掩盖下看到一些特别的东西?”
流萤:“对,所以,需要借用你的刀,但是……你不能和我们一起走。”
黄泉的工具人属性在此刻被安排得非常妥当,她在愣了一下之后持续沉默了片刻,随后轻声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会尽量控制着它,你们都需要沾染上一缕无,对吗?”
流萤:“银枝先生不需要。”
黄泉是因为在命途上遭受了限制,这还情有可原,但是他是为什么?
流萤摇摇头:“艾利欧的剧本上没写。”
没写就是不知道
,她又不是卡芙卡,没那么通晓人心,她就是个一板一眼执行任务的。
“所以说,我其实非但没怎么体会到命运的奴隶的剧本的好处,反而为了这颗星球挨了一刀。啧,要不是砂金石碎得不是太彻底,我现在大概已经躺在病床上,躺得比你还彻底,一边等着混沌医师来医治我了。”
砂金摇摇头:“也还好我没到那种地步,否则我还怎么来到你的病房里解闷呢?我一定会被看得更严的。”
他准备继续往下说——毕竟,在匹诺康尼的诸事了结之后,这颗星球就进入了某种百废待兴的模式之中。
诚然,它遭受的破坏其实算不得多大,但是做为一颗全宇宙最豪华的度假圣地,它仍然迫切地需要在短时间内彻底恢复。
所以他、流萤,还有星期日,就在这段时间被塞进了医院里,每天都有那么几个小时是身边没有亲友探班的。
砂金情况最好,所以护工也不怎么管他,只要不离开医院,医院不会被找麻烦你就万事大吉。
但是这才刚开了个口,他背后的走廊中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很多个人的脚步声层层叠叠地添加在一起,砂金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一副“大事休矣”的样子将脑袋转回来。
星期日这下算是来了兴趣,他微笑着问:“怎么了,砂金先生?你看起来非常慌张,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砂金:“……”
砂金:“你也别笑,知更鸟也来了。”
然后他连告别的话都没有说,匆匆忙忙地转身离开。
随即,星期日就听到一些类似“确定没事了,医生都确定了”、“我总得四处走走吧,否则人都要生锈了”之类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走廊外头传进来。
他刚想感慨也就只有这样的声音能够让他身心愉快了,随即,那位像是光源本身一样的银河巨星小姐就这样站在了他的病房门口。
知更鸟:“哥哥,你醒了。”
星期日压下看戏的想法,微笑:“嗯,我没事。”
*
“你难道不信任黄泉小姐吗?她是一位再可靠不过的队友了。”
雾青听着砂金的话只觉得有些玄幻,明明在不到一周之前他口中给出的评价还是“一位危险的令使”,“如果我是你,我会尽快离她远一点”。
不过,她确实信任黄泉,因为对方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不管是为了答应了铁尔南的一句承诺,带着那枚巡海游侠的子弹一路来到匹诺康尼,还是她那多年来一直扼守着通往虚无要道,避免一切并非自愿坠入虚无之中的人变成IX阴影中的一部分,引领他们归还清醒的世界中去。
雾青闷闷地叹了口气:“所以也没有指责你或是她的意思啊,但是都到了需要混沌医师专门进行特殊治疗的程度了,难道还不允许我在担心之余生个气吗?”
“……明明护盾开得好好的呢,偏偏每一次都要先给解开了
才行。”
哪怕是习惯了速战速决,一直以来都认为棒球棍没什么效率的流萤,都在出发之前给了全队人十分钟的准备时间。
太一之梦解决得够快,雾青给他们节省出来的时间确实能够让整个剧本变得更宽松而不是那么每一步都像是卡死了一样的紧凑。
所以在这十分钟的时间里,比起其他人来都要多出一些记忆的两个人额外开了一趟队友交谈。
黄泉:“看起来,那一次梦境的意义,现在也有了解释。”
砂金:“……也就是说不管怎样我都要挨这一刀。还得去解释一下,否则天晓得到时候会被怎样盯着……我又不是真的想把命给赌上。拜托了,令使,劈轻一点。”
黄泉:“当然。”
她顿了顿,然后问:“我的记忆并不太多,和你也没什么重合的。你去了流梦礁吗?”
砂金:“是啊……是的,沾染上了那一缕无之后,我看到的原始梦境,就和普通人看到的原始梦境不一样了。那里还挺危险的,命运的奴隶让曾经属于格拉默铁骑的一员去那边也算是恰得其所——虫群,一些关于集群的命途碎片,还有塔伊兹育罗斯的部分残躯。”
这些就是他在那个由阿哈单独开的、没有雾青的梦境中看到的。
梦境中危险的真实。
他花了一些代价,才在那场梦境中存活了下来,然后又遇到了那位红发的纯美骑士,在承认了“纯美女神伊徳莉拉美貌盖世无双”之后被救援了起来,和其他三十一只被救助的生物一起蜷缩在飞船中,被送回了白日梦酒店,然后按照银枝的说法——“共襄盛举”。
因此他确定,艾利欧的剧本是真的很有点东西——这队友拉得很有水平,至少组队技术非常高。
“不过,其实应该也没有那——么危险,你斩我一刀,往我身上挂一点虚无的力量,同时把这枚基石给粉碎了之后,我的同事就会知道他们是时候动手的。”
砂金掏出手机,叹了口气之后开始认认真真地编写起申请理由,在写了三行之后又全部删掉从头开始重新撰写,并且在这一版里面添加了更多的理由。
委婉、动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黄泉在一旁看了一会儿,随后发出了“虽然你现在这样写解释的样子有点可怜,但这何尝不是你活该呢”的声音。
砂金:“……就别取笑我了,一会儿要挨刀的可就只有我和那位流萤小姐。她还算是个真正的战士,我可是个普通的公司员工,平常干的都是办公室里的生意。”
黄泉:“在那场梦里,你赌命的动作不是很熟练吗?说真的,如果我和雾青小姐的关系能够变得更好一些,我大概会将我现在还记得的那些告诉她。”
砂金:“……”
他终于发送出了消息,放下手机:“至于么?恶意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