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房间内,“一心为了下属着想”的“好心”团长,与“一心只想着爬雄虫床”的“傻白甜”雌虫,感动得抱在了一起。
不管内心究竟有多少算计,最起码这一刻,他们是真心感谢对方。
“不过团长,我这里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您能不能答应。”
卡修想起了什么,说道。
“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肯定会满足你。”
团长拍了拍卡修的肩膀,大手一挥。
“我在加入烈焰星盗团之前,是骨头帮的小混混,本来以为成为星盗后,能帮助照拂一下我的兄弟们,没成想这才几天,我就要去找雄虫殿下了。”
小蝴蝶尽力装出一副忸怩羞涩的样子,语气中还有一丝担忧和祈求,
“我都答应他们,说会带着他们飞黄腾达,结果却食言。没了我,我怕他们几个会被附近的小混混欺负,团长,你能不能把我的小弟们也吸纳进来?”
说完,仿佛是怕团长不同意,卡修还语速快地补充了一句:
“阿伦也是我们的兄弟,他们加入后可以让阿伦带着,尽快熟悉团内,我相信他们很快机会代替我,成为能干的新虫。”
他和学长兵分两路,这样的话,去找那个费尔斯·卢曼算账,和逐渐架空蚕食掉烈焰星盗团,可以双线进行。
“我当是什么事情呢,原来就这点小事。”
团长压根不在意这个,他满脑子都是卢曼家族重新亲近自己的美好未来设想。
看在卡修牺牲自己,帮了他这么大忙的份上,这点小小的要求,他当然不会拒绝。
“放心好了,我把阿伦升为队长,让他管着骨头帮的新虫们,知根知底,也方便。”
团长想了想,说道,
“正好我们有不少成员在地下黑市爆炸里受伤,医生说彻底恢复起码要一个月,团内虫手严重不足。修,你这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呀。”
卡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比起您帮我的忙,这点算不上什么。”
话题又转回到雄虫身上,迫不及待的团长将之前给卡修化妆的雌虫叫过来,弄一些送礼前的准备。
送雌虫,可不是简简单单地把虫往雄虫床上一扔就完事。
首先,要把雌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其次,要挑选一身轻薄诱惑的衣服。
最后,是要给雌虫上项圈手铐脚铐翼链。
和娇弱的雄虫不一样,雌虫的战斗力很强,他们的虫翼虫爪虫甲,都可以作为强大锋利的攻击性武器。
就算雌虫并没有想伤害雄虫的想法,但在受到巨大的刺激或疼痛时,会反射性进行挣扎。
说不定一个挥手,就直接把雄虫给拍进了墙里。
更何况,根据团长得到的可靠信息,费尔斯殿下就是喜欢凌虐和折磨雌虫,不然也不会几年时间,就玩死了不少黑金配色的雌虫。
于是他不
仅准备了漂亮珍贵的宝石黄金饰品,还准备了一套专门禁锢雌虫的装置。
“修,这一套简直太完美了,很适合你。”
团长满意地看着卡修,赞叹道,
“雄虫殿下一定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可我觉得稍微有点不舒服。”
卡修伸手撩了一下头顶的一串金叶子饰品。
这些黄金相互碰撞,又带动了金晶石做的小星星,发出一串清脆好听的声音。
而这,已经是他伸手能够到的极限。
加上虫爪的话,能够得更远一些,但他手指头上都被套了禁锢器,爪子伸不出来。
“美丽总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你坚持一下,一定能获得雄虫殿下的心。”
团长令虫把卡修身上的东西都卸下去,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修,你先下去休息吧,顺便和家虫说一声,我们明天晚上启程。”
“好。”
卡修应了一声,穿上自己本来的衣服出来,结果刚刚出了团长的房间,就被拉进了奇纳的房间。
“团长和你说什么了?他是不是要把你———”
奇纳担忧地看着卡修,得到对方的肯定后,急到跳脚,
“不行,你不能去,这和让你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在烈焰星盗团里这么多年,有些事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团长是个利益至上的小虫,为了自己的利益,能毫不犹豫地卖掉跟了他多年的下属,更别提是刚刚进入团里的新虫。
而那个费尔斯·卢曼,性格暴戾下手狠辣,对身边的雌虫非打即骂,有一次他们去送货,还看到他们的家虫把一具雌虫尸体抬出来。
奇纳瞬间就明白了团长的意思,焦急地在原地转圈圈,还给卡修想办法。
比方说让他赶紧逃跑、跑到团长找不到的地方。
然而让他又气又急的是,新虫真是个傻白甜恋爱脑。
不知道的时候,要去也就算了,现在他都告诉对方事情真相,这家伙还要去。
“你还是太年轻,没有见过真正的雄虫,总觉得雄虫就像是电视剧里那样,娇弱可爱,然后爱上自己想象中的完美雄虫。”
奇纳还在尝试劝说卡修,
“但事实上,有些雄虫相当残暴,他们对付雌虫的手段很残忍,你甚至有死亡的风险。”
“雌虫活着的价值,难道不就是为了雄虫殿下吗?要是能见殿下一面,去经历这些又如何。”
卡修面上露出憧憬的表情,随后变成了自信,
“我会成为那个活下来的例外,我相信我能获得费尔斯·卢曼殿下的心。”
“哎呀,你真是——”
奇纳跺脚,他刚想再说什么,就听见新虫留了一句“我要好好打扮自己来取悦殿下,先不和你聊了。”后,便施施然离开。
黄毛奇纳看着离开的小蝴蝶,深深地叹了口气。
算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虫,恋爱脑果真可怕。
而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打上“恋爱脑”的卡修,正在做离开前的事。
他先是去找了阿伦,让对方将那些军雌们带过来,伪装成是从骨头帮里吸纳的小混混。
他不在的时候,他们几个就尽量多做任务,收集资料,打探消息,尽可能多获得一些团内的权力。
随后他又简单做了个伪装,装成受伤雌虫,去了黑风星盗团的领地,试图再见凯诺一面。
可惜的是,留下来的小弟告诉他,卡兰医生和几位首领,带着一部分小弟,离开了D521星球。
失望的小蝴蝶只好先回到烈焰星盗团,把注意力先放在即将要去的卢曼家族上。
“我必须要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下手,以防他叫虫过来,或者打开什么防御道具。”
卡修坐在床上,开始思考动手细节,
“但以他的谨慎,应该不会轻易给我解开镣铐,在被禁锢的情况下,怎么做到一击毙命呢?”
手脚都被捆住,虫翼虫甲都被固定,雌虫能伤害雄虫的方式,都会被提前采取措施来制止。
就算系统空间里有武器,也要有手能用才行。
想到这里,卡修忧愁地叹了口气。
杀一只被保护的雄虫,果然很难。
但杀了对方之后,他就可以直接去找白蝴蝶,到时候就算被要求回到联邦,也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卡修想起了B5星的墓碑,眼眸中多了几分波动。
只要能快点干掉那只雄虫......
突然,卡修想到了一个主意,金色的眼眸亮起,“唰”一下拉开个虫面板:
【统子,我跟你商量件事……】
**
一虫一统商量的时候,那个位于B5星、让卡修念念不忘的墓碑,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沉默矗立后,迎来了新的祭拜。
昨夜刚下过雨,雨水和草木的气息弥漫在空中,带着水珠的树叶安静躺在泥泞里,带着凉意的风吹过这片冷清之地。
直到脚步声在泥土小道上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几分钟后,脚步声停下。
“卡修,我们来看你了。”
伊恩没有了往日活泼热情的样子,这只一米九的红蚂蚱,站在好友的墓前,跟对方聊着最近发生的事。
即使已经来了这么多次,但看着上面年轻的挚友,他依然会忍不住声音哽咽。
兰斯特站在中间,他伸出手,指腹轻柔地摸过照片上黑白的笑脸。
“卡修,我现在过得很好,只是有时候,还是会很想你。”
他声线很平静,但仔细去听,却能听到语气中隐藏的怀念和悲伤。
随后,他就静静地站在墓碑前,像过去无数次一样,注视着墓碑上的字迹和黑白照片。
“来的是我,没有想到吧。”
莱利斯站在兰斯特右边,一如往日的面无表情,
“你会不会以为,今天来的会是凯诺?只不过他目前在干一件大事,来不了。
你不要怪他,你要是知道他做的事,会原谅他的吧。希望你的在天之灵,能保佑他,保佑我们的计划,一切顺利。”
这只褐蚂蚁难得叨叨叨说了一大串话,之后打开手中的盒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些食物。
这些是兰斯特昨晚抽空做的,分别是抹茶小蛋糕、油炸小丸子、雪媚娘和一些糯米糍。
都是卡修生前爱吃的。
他正打算和以前一样,将上一次放冷的食物收回,把新的食物放上,却发现墓碑前放食物的地方,空空如也。
“没有了,是不是被鸟雀叼走了?”
伊恩发现了这边的异样,凑过来挠了挠头,疑惑道。
“如果是鸟雀,肯定会留下一些痕迹,如碎屑爪印,但这里很干净,一看就是被拿走的,说不定就是周围跑过来的小虫崽。”
莱利斯观察了一会儿,摇摇头道。
“也是,小虫崽们最喜欢到处乱跑,不小心跑到这里也很有可能。”
伊恩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童年。
雌虫幼崽小时候是很活泼的。
幼年的时候,小蝴蝶就喜欢到处“探险”,这里摸摸那里摸摸,一副什么都没有见过的样子。
太阳花福利院的每个角落,乃至外面一圈的地方,对方都去玩儿过。
他作为好友,也被拽着蹦来蹦去,有一次还发现了院长藏在花盆底下的虫币,被那个老登虫追着打。
过去的记忆越是欢乐,回到现实就越是难过。
伊恩沉默,莱利斯则一边把新的食物摆上,一边抬头看着兰斯特:“所以需要弄一个护栏吗?还是说去找院长谈一谈?”
兰斯特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来,摇了摇头:“不用了,他们想来就来吧,卡修那么喜欢热闹的一只虫,结果却孤零零躺在这里,会孤独的。”
小蝴蝶喜欢热闹,喜欢崽崽,那些雌虫崽崽们要是真的跑过来玩耍,那家伙在天之灵看到了,估计会很开心吧。
兰斯特将上次带过来的花束收起,拿出了一束崭新的月影花。
蓝紫色的半透明花瓣还带着水珠,在风中微微摇晃,显得美丽而娇嫩。
“月影花凋零在了它最盛开的季节,他也牺牲在了最意气风发的年纪。”
兰斯特将花束放在了墓碑前,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银色眼眸中的悲恸,
“卡修,愿你安息。”
二只虫就这样沉默了半晌,直到天色渐黑,小雨又淅淅沥沥下时,才准备离开。
雨越下越大,已经从可以忽略的飘丝小雨,变成了豆子般大小的倾盆大雨。
莱利斯撑起了伞,带着两只虫往回走。
“我们现在是要回欧泊星,还是去银月星……”
“都不去,我在附近有一栋房子,在A128地区,麻烦你了。”
“好。
”
自从卡修出事后,兰斯特就在太阳花福利院附近买了一套房子,当做名下的一处房产。
一方面是,这里距离卡修的墓碑比较近,自己有空可以多来几次,小蝴蝶那么怕寂寞,应该也会希望自己能多来几次。
另一方面是,这里是卡修成长的地方。
他从未参与过对方军校以前的时光,但走在洒满阳光的绿道上,看着对方曾经经历过的、看到过的风景,仿佛在一点一点,重新认识那只开朗活泼的金色蝴蝶。
兰斯特扬起眼眸,看着窗外的雨。
卡修也曾遇到过这么大的雨吗?
蝶族不喜欢水,但那个家伙是个异类,恐怕会开开心心地在大雨里狂奔,最后带着一身雨水扎进福利院里。
兰斯特脑海里闪过许多的场景。
有他和卡修亲身经历过的,也有他根据院长和伊恩的回忆,想象出来的。
在过去多少次想他的时候,白蝴蝶都是靠这些画面熬过来的。
或许还要加上对方留下来的星网账号和游戏账号,这上面也有卡修留下过的一丝痕迹。
兰斯特回到自己的房子,和另外两虫约定好明天的事项,便先去将被雨水打湿的衣服脱下,洗了个澡后,换上了一身新的衣服。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他坐在沙发上,望着漆黑的窗外发呆。
现实世界被大雨笼罩,而他自己的世界,从卡修离开后,也只剩下了连绵不绝的大雨,永远充斥着阴冷与潮湿。
“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没有办法不怀念你,我真的很想见你。”
雨声中,发呆许久的兰斯特回过神,他低声喃喃了一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左手打开灯,右手从茶几抽屉里拿出来一瓶药。
瓶身上有一个蘑菇的图案,上面写着“左忆非汀胶囊”,这是一种作用于精神方面的致幻药物。
距离上次服药已经过了一个月,刚好可以再吃一粒。
兰斯特给自己倒了水,吞下一粒后,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待着药效发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脑袋里传来熟悉的疼痛,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虚幻,精神海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
那双往日锋利冷厉的银色眼眸,开始变得恍惚。
他眼中的世界,幻想和现实开始交替。
“兰斯特!外面下雨了,想不想一起出去玩?我们可以比一比速度,我不信你在雨里面也能这么快。”
十八岁的卡修从门那里探出来一个脑袋,看看外面的景象,又看看坐在沙发上的兰斯特,语气兴奋道。
“不要,会弄脏蝶翼的,很不舒服,而且回来后还要花时间清洁。”
兰斯特靠在沙发上,仿佛也回到了曾经的时光。
“也对,我差点忘了你有轻微洁癖。”
十八岁的小蝴蝶摸了摸下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金色眼眸亮起,
“要不这样,我回来后,可以帮
你洗蝶翼,我们两个可以互刷翅膀。”
兰斯特问道:“你就这么想在大雨天出去玩吗?”
“对啊对啊,A10星难得下雨,当然要出去看看,你长这么大,恐怕还没有过冒着大雨的特殊经历吧。”
十八岁卡修说着,对着兰斯特的方向伸出了手,一双金色的眼眸中带着期待。
兰斯特最抵抗不了对方这样的眼神。
他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手,无奈地说了一句“行吧”,随后站起来拉开了门。
门一开,外面的风雨顿时倾斜了进来,白蝴蝶站在门口,牵着空气,扭头疑惑地看着空荡荡的客厅。
“怎么突然又不走了?”
在他的视野中,十八岁的小蝴蝶正靠在衣柜上,一脸纠结:
“我忽然想起来,你的伤还没有完全长好,不能出去淋雨,会感冒的。而且雨水里有细菌,万一你的伤口发炎了怎么办。”
十八岁的卡修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放弃了心心念念的雨夜奔跑,而是拽着兰斯特又回到了沙发上:
“下雨天其实也不一定要出去,我们可以在家里面聊天、睡觉、打游戏。这样好了,我们下次就选择下雪天出去,这样既可以体验到雪花落下的感觉,又不用担心衣服和蝶翼被淋湿。对了,我们还没有去过雪山旅游的,明明当初说好了,毕业后就要一起旅游的。”
兰斯特靠在沙发上,看着自己臆想出来的幻影,语气低下去:“对啊,我们明明都说好了的......”
卡修一拍手:“那我们今年冬天就去吧,不对,兰斯特,你这么白,雪山也是白茫茫一片,要是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年轻的小蝴蝶,露出来一抹忧愁。
“不会的,我不会离你太远的,只要你在身边找一找,肯定能找到我。”
兰斯特伸出手,摸了摸对方柔软的黑色短发,说道。
“也是,你肯定舍不得我在大冷天里花好几个小时找你。”
卡修一脸理所当然,继续道,
“如果我们去的是漆黑无比的地下宫殿,你要是看不到我了,就在附近找找,肯定也能找到我。”
兰斯特一怔,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沉迷于幻觉的精神力猛地一疼,像是被拽回了现实:
“可是我现在.....好像真的找不到你了......”
十八岁的卡修凑过来,金眸望着他,语气认真:“不会的,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不要把自己困在过去,你要往前走,兰斯特,前面会有出路,而我也会在前面等着你。”
“嗯,我已经快完成所有的复仇计划了,到时候,我就去找你,你一定要等着我,不要走太远,好吗?”
兰斯特望着依旧年轻的对方,声音有些哽咽。
他伸出手,想摸一摸对方的脸,然而下一秒,指尖却忠实地传来冰冷的空气触感。
眼前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透明,那张记忆中的笑脸和金眸也开始消失,最后只剩下冰冷的家具。
兰斯特猛地往前伸手,却什么都没有抓到,他在空中踉跄了一下,扶住一旁的实木桌子才稳住身体。
白雾散去、疼痛消失、精神海恢复原来的样子。
左忆非汀的致幻效果到时间了。
药物带来的美好幻想,在药效散去的那一刻,灰飞烟灭。
整个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了。
外面狂风暴雨,屋里寂静冷清,只剩下一只狼狈雌虫不稳且急促的呼吸。
“你明明说会等我的.....”
啪嗒一声,黑暗中,眼泪滑落,砸在了实木桌子上,留下一道水痕。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