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刚留意到她的异样,道:“怎么了?”
苏眠道:“里面的两个保安换了。”
薛刚看过去,的确不是先前那两个了,他没觉得有什么,道:“医院的保安都是轮班制,现在中午,换班了也许。”
这么解释合情合理。
苏眠淡淡“嗯”了一声,眸子里却分明迷惑。她的感觉告诉她这里不对,但她说不上哪里不对。除了保安换了人,大堂的一切看上去并没什么二样。
“饿吗?我们去哪里吃饭。”薛刚和她说着,并肩走向门口。两个保安对他们熟视无睹。
这次没有人拦她。
走到两道玻璃门中间时,苏眠忽然停了下来,转身面向了大堂里。目光灼灼的盯着中间的空旷。
薛刚一脚跨出门,发现她没跟上,回头,发现她站在那里不知道干什么。
“小眠?”
苏眠回头,两眸迷雾遮掩了以往的清灵,她对他叫的反应,甚至都显得有点神色懵懂。
苏眠的意识已经在一座不知道究竟的迷宫里转了,她开始不确定自己己是不是醒着。为什么一会儿对了,一会儿又错了,看上去的种种,她分不清……
她甚至都怀疑,面前的薛刚也不是真的。
她以为自己置身在幻觉,便毫无保留的将迷茫和无助摆在脸上。薛刚看得一阵心疼。
有一瞬间,他差点有一种把她从苏家抢回去的冲动。
上了车,两人聊开,苏眠才知道今夕何夕。自己居然睡了半个月,这是何等的能睡。
苏眠想起醒来时,他趴在床边睡得一头凌乱的样子,有点好奇道:“你经常来看我吗?”
苏眠不知道自己在昨晚之前还是不可被探视状态。
“怎么,有问题?”薛刚开着车,并没正面回答。
“那你有没有碰到其他人也在的场合?”苏眠有些心虚的掰起手指头,道:“比如,我朋友啊,萋萋和我堂哥你没见过,我表姐你认识吧。还有……我叔叔阿姨他们。”
说了这么多,唯独不提苏敛,可在她潜意识里,默默想知道的正是苏敛。
她虽拐弯抹角的说着,语气里谨小慎微的试探却不懂屏蔽。她的小心念变得透明。薛刚沉默的看向她,苏眠的眼神立刻像小贼,悄悄的溜了。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后视镜上挂着的那一串玛瑙挂饰,眼神随着那挂饰晃动,欲盖弥彰的滑来滑去。“说话,看我干嘛?”
薛刚按下车窗,顺手扯了那串玛瑙往车外一抛。苏眠看得一愣,默默看到他脸上,半天费解。“好好的,你扔了干什么。”
薛刚拉着脸,别过去不爽道:“我愿意!”
苏眠叫他噎得莫名其妙,也堵了他句,“又不是扔我的东西,我才懒得管你。”
薛刚那不爽就跟蘸了辣酱一样,车子猛的往路旁一拐,熄了火道:“下车,车不要了。”
苏眠顿时哭笑不得,挺不客气了道:“那你下车,车归我,你不要我要。”
苏眠暗暗腹诽,有颜任性,这话拿来说薛刚简直绝了。大男人这么别扭,说来脾气就有脾气,到底几岁他!幼稚园毕业证亮出来看看!
苏眠是不知道,其实每个男人都有点幼稚,而且还看人来。一般人面前,犯不出幼稚,丢不起脸。不一般人前,泼皮耍赖不要脸。
“行,给你。”薛刚咬牙切齿把车钥匙一拔,开车门就踩下去。苏眠见他当真了,一把拉住他,忍不住噗嗤一笑道:“你不是不要了?车钥匙留下。”
“我说不要车,又没说不要车钥匙!”薛刚那样子就和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得全身心认真!
见苏眠撑了下巴,看着自己不说话。脾气稍稍又伏帖了三分,可他已经一条腿踩在马路牙子上,上不上,下不下。
苏眠要是能哄他一句舒服的,他立马收腿,走人!可惜,他太高估苏眠的觉悟了。
苏眠小半天后,张嘴,却是吐槽他,“好小气。”
薛刚气得两条腿都踩去地上了,赶紧路边抽上根烟,求冷静。
苏眠闻着一阵一阵飘过来的烟味,反倒钻到他主驾驶的位置,坐在车门口,捧着膝盖,望他道:“别抽了,你今天已经抽了很多。”
薛刚瞪她,心情又“不是懒得管吗?”
苏眠嘟嘟嘴,笑道:“上来吧,我不这么说你了。”
薛刚顿时全身心舒坦了,把抽了一半烟的踩地上灭了。
苏眠以为他要上来,忙给他腾位置。薛刚伏在大开的车门上,一把按住她肩道:“别动,你就坐这里,我们说说话。”他刚抽了烟,味道很大,他猜她不喜欢,不想熏着她。
苏眠指了指他弯腰压在车门上的姿势,“还是坐着说吧。”
薛刚摇摇头,他看着苏眠的神情柔软得一塌糊涂。他说:“小眠,答应我。别让自己离不开他……苏敛不是你哥哥,苏家也不是你的归宿。”
曾几何时,姜聘婷说了同样意思的话,可那时候,她以为那不过是姜聘婷的所求不满。不屑一顾
当第二个人站出来这么说的时候,苏眠的呼吸狠狠的扼住。难道她真的在鸠占鹊巢了,还不自知了?
苏眠自问不是个容易被三年两语影响的人,直到薛刚送她回到苏敛的别墅前下车。那栋漂亮的房子,在眼里越近,她越觉得情怯时,她才发觉有些问题,一直没看不清的那人,是自己。
心境早已不同往日可语,当初的她,的确是心不甘情不愿。可现在,她渐渐在他身边安然成了习惯。而这种习惯不是薛刚来点破,她大概还不能明白。
一路上,她心里如翻了五味瓶,个中滋味,说不成话。一些事,慢慢回味起来,如旧家具上落的那层微层拂去了,露出了原色。
她看着苏敛从姜聘婷的房间出来,那一瞬间的心情回忆起来,似乎明白了什么。
所以才会在那天去了端木萋萋那里,她的潜意思里在回避苏敛,不回别墅,便不会见他。不见,便不会无所适从。
不知不觉,她开始享受起在他身边的安稳平静。习惯旦成,就不想更改。也害怕是失去。
苏眠用掉了最后的力气。踏上台阶,站在了门口。
擦着屋里的唐叔看见了她,顿时欢喜得眼睛都亮了。抹布都没放下的迎了上来,激动又高兴,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二小姐,你可回来了,老头我盼呀……你等着,我这就通知少爷,打电话,我给少爷说去!”
苏眠叫住道:“唐叔,别打了。让哥哥忙吧。晚上回来就见到了。”
唐叔开心的“欸”了一声,才注意,苏眠的精神不是很好,并且身上还是一套医院的衣服。
想也不想,给苏敛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