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术式的咒术师不多,其中还有不少人的术式被记录在案，脑花以前肯定都看过他们的档案。
想要伪造死而复生，无异于痴人说梦。
只是很凑巧的,她的两种术式刚好可以伪造这个假象。
加茂枫摸了摸喉间的血痂，几乎堵住了气管的位置，如果不是她控制着傀儡身体里的血液,估计此刻连话都说不出来。
到底不是反转术式,只靠血液凝固伪造愈合的假象还是有些勉强。
她平静地注视着脑花,伪作出烦躁的模样：“不是什么很有用的术式,或者说那根本不是我的术式，只是依存在帮助我而已。”
脑花亲眼见证过她的复活，即便没有完全相信，也信了大半。
她最大的优势，就是和对方的信息差。
“不过即便展示给你了,我劝你也别轻举妄动。”加茂枫皱眉：“依存接管我身体期间,不受我控制。”
不受控制的特级,一巴掌就能把你的头拍得稀巴烂。
即便是假的,她也不能表现得太无所谓。
“放心,我没有想对小姐下手的想法。”脑花含笑：“小姐这么轻易就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我了,我很感动。”
“一般这种事情,不会有人舍得坦诚相告呢。”
“因为你很烦，不告诉你会更麻烦,而且我并不依赖这份能力。”加茂枫轻嗤了一声：“想要提防我复活，也得有能力杀了我才行。”
少女过分高傲的姿态让脑花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它刚准备说话，又被加茂枫打断。
“下一个问题轮到我了。”加茂枫问：“你为什么一定要破坏天元因果？”
有件事情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脑花、大长老、天元，三者的关系实在微妙。
对脑花来说,大长老是个会要了自己命的大威胁，所以它帮助没有六眼的天元完成同化，以拖延命运降临的时间点。
但同时，六眼出现的时候，它又想破坏天元因果，加快大长老的命运的到来？
自相矛盾。
被破坏因果的天元，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唔......”
脑花支着下颌，似是思考：“您的问题每次都很刁钻呢。”
它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如果只是需要答案的话，那么我的回答是——天元是我对付敌人的重要工具，我要用她顶替那位的存在。”
顶替......
她？
天元原来是位女子吗？脑花认识她？
毕竟都是千年前的产物......
加茂枫凝眉，并不满意这个答案，脑花显然也知道这样太敷衍了，抬起双手，作出托举天平的动作。
“虽然星浆体是被同化的对象，但实际上，两者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甚至星浆体的存在更重要。”
天元需要星浆体，但星浆体不需要
天元。
“六眼的责任是守护天元同化，他的存在，就是用于压制星浆体，保持天元的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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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六眼不一样，这是五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的生物。
风的呜咽在头顶作响，隐匿在黑漆漆的树林里。
脑花仰起头，望着看不见尽头的黑夜：“当天元失去六眼之时，便是脱离因果之时。”
便能，逃离命运。
风吹过加茂枫松垮的卫衣，钻入她的领口，输送阵阵冷意。
逃离因果的天元，不再受大长老控制。
脑花想要，得到天元的身体——成为天元吗？
这就是它想出来的办法？
“......荒谬。”加茂枫如是评价。
脑花的计划，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人类都会迎来毁灭的命运。
也对，它根本就不在乎人类的存亡，也没有守护人类的必要。
也难怪......那位大长老，跟她说自己一直在保护六眼。
不过，脑花说得也不一定是实话，又或者是实话，只是隐瞒了什么关键信息。
“小姐怎么认为都可以。”脑花耸肩：“那么，接下来又该我提问了。”
它笑了笑，但双眼依旧冰冷：“当年在实验室袭击我的那位......是谁？”
在实验室里，用绯红的丝线刺向它，令它第一次感到有超脱命运之外的什么，能够索要自己性命。
而在那夜之后，那个男人就彻底消失了，任自己怎么查也没有线索。
原先，它只以为是那个愚蠢家主的仇敌，不过现在看来，当是和面前的这位小姐有关......
“我不知道。”出乎意料，少女给出了否定回答：“虽然依存告诉我了确实还有一个人在袭击你，不过我不认识那个人。”
她确实不认识，因为那只是随手让小美制造出来的，某个加茂家的族人而已。
至于是谁，她完全不在乎，也不记得。
“.......”脑花但笑不语，又让少女露出烦躁的神色。
“你看看，你自己要问，又不肯相信。”加茂枫满不在乎道：“怎么，你还要我给你立誓吗？”
“......不用了，我当然相信小姐。”脑花笑容淡淡，接受了这个说法。
如果可以，双方立下互不欺骗的束缚是最好的。
但束缚的条件太过从心，如果要更严谨的话，意味着二人一旦有丝毫隐瞒或欺骗，就会立即受到束缚的惩罚。
这也是为什么两人没有提及这项手段的原因。
即便没有束缚，她们对互相的说辞也有自己的判断。
“下一个问题吧。”脑花漫不经心道：“这是最后一个了。”
加茂枫眯着眼睛，但脑子里却在不断思索着，脑花刚刚的回
()答。
脑花想要同化天元，凭借着它剥夺身体的术式。
【六眼也不是万能的，不必想得那么复杂。】
他可以被脑花杀死，也能被伏黑甚尔杀死。
天元也不是万能的，天元只是一个躲在结界里的普通咒术师而已，她甚至都没有自保能力。
她可以被脑花占据身体——是否也能被她占据身体？
她要证实。
加茂枫迎着风向前看去，对上女人纯黑的双瞳。
“最后一个问题。”少女开口：“星浆体，可以反同化天元吗？”
风明明不大，刮在加茂枫的皮肤上，竟让她觉得犹如小刀割肉般疼痛。
女人在前方一动不动站立着，嘴角的弧度没有变化。
“......很有趣的想法。”它温声回答：“不过很遗憾，不能。”
“如果星浆体可以反同化的话，这千年来，天元早就消失了。”
加茂枫静静地看着对方脑部凝聚的咒力，似是燃烧的火焰不断灼烧着眼球。
像是一团诅咒缠绕于此。
突然，她看见那平静流转的咒力出现了一丝波动，就像是心跳加快时的颤抖。
滴答。
一滴冰冷的雨水砸在加茂枫发顶。
滴答。
又是一滴雨水，从黑夜滴落在她的心里。
冰冰凉凉的，一下就把加茂枫浇得清醒了。
“......是么。”
少女的声音轻轻地飘散在空中，化作云烟散去。
“你很害怕吗？”脑花的声线变得更加温和：“如果你想活着，可以跟我在一起，我会答应小姐的任何请求——当然，仅限小姐一人。”
“我说了，一个人的道路总是孤独的，我们会是很好的伴侣。”
“不用了。”加茂枫想也没想地拒绝了对方：“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她长睫微动，指尖停留在半空，视线从女人身上移开，似是遗憾地看着地面。
浓密的睫毛覆盖下来，遮住了其中那掩不掉的狂喜。
脑花在撒谎。
它的咒力告诉自己，它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天元，可以被星浆体反同化。
“还有你的最后一个问题。”加茂枫道：“说吧。”
她想快点回去了。
难怪，天元不愿意见她，是怕她发现什么，反过来吞噬自己吗？
这种事，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说不定真会作出那种决定。
不过现在无所谓了，她有了其他想法。
如果因果真的被打破，天元将作为个体存在，就像伏黑甚尔也不在因果之内一样。
她或许，可以利用天元去对方大长老。
只要大长老死了，再解决脑花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可惜她只给自己设置了三个问题的界限，不然还真想问问脑花究竟和大长老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最后一个问题吗？”
脑花托着下颌，话锋一转：“嗯......好像下雨了，这个天气不适合继续聊天了，毕竟小姐要是生病感冒了，我会很担心。”
它似是在调侃。
“虽然我对小姐还只是一知半解的状态，不过最后这个问题就保留吧。”
“因为现在问那个问题，我总觉得小姐会忍不住杀了我。”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脑花低声笑了起来。
“好吧，我暂时相信小姐了。”它道：“至于我先前说过的，会给小姐一些补偿，小姐想好要什么了吗？”
加茂枫定了定神，重新抬起头。
“当然。”她说。
“不过，这个愿望也暂时保留吧。”
加茂枫道：“你立束缚给我想要的东西，而我也立束缚许诺会给出最后一个问题真正的答案。”
“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