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最早的时候,研究院的首任院长奥斯汀先生就是一个半兽人。”
裴吉叹了口气,和喻笙说起了那段被研究院视为禁忌和耻辱的历史。
“他是星际历史以来最为年轻,也是最具有天赋的植物研究员。奥斯汀先生的异能也是木系,因此他能和植物有着最高的亲和度,甚至一度培育出了纯种植物来。”
“他曾经向联邦提出过,能否使用精神力来提取出植物中的x元素。但是这个建议被联邦驳回了,理由是太冒险。”
“冒险?”
喻笙一怔,有些不解:“可是不是有很多人能够用精神力来提取出晶石里的能源元素了吗?”
“星际上大部分植物不能食用的原因就是因为含有大量的x元素。”
裴吉语气严肃地解释着:“人体摄入太多的x元素会导致精神力被损害,甚至被侵蚀。没有人敢轻易尝试触碰提取x元素,那个代价或许是无法想象和承担的。”
喻笙沉默了一会,好半晌后才开口:“那之后呢?”
“还记得我很早之前和你说过,星际歧视半兽人的原因吗?”
裴吉没有立即回答喻笙这个问题,反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那场掠夺亲和度的战斗?”
喻笙还记得,在自己当初听到这个荒谬理由的时候,自己有多气愤。
明明在这场无妄之灾中,半兽人才是受害群体。
“很抱歉我之前隐瞒了你一些事实。”
裴吉叹了口气,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无异于平地惊雷:
“当年那个囚禁半兽人并掠夺他们身上亲和度异能的疯狂科学家,正是奥斯汀!”
喻笙瞳孔骤缩,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说过,奥斯汀是星际历史以来最为年轻,也是最具有天赋的植物研究员。但是往往天才和疯子之间只有一念之差。”
“当年联邦驳回了奥斯汀的这个提议。在没有资源和人员支配的条件下,奥斯汀决定自己去尝试。当时他的精神力有S,也能够提取晶石里的能量元素。于是他就开始用自己作为实验体,来提取出植物体内的x元素。”
“但是这个实验实在太过于冒险。更何况在此之前,奥斯汀没有任何的理论基础,只是凭借着一个大胆而又疯狂的想法。”
裴吉顿了顿,好半晌后低声开口:“……他失败了。”
这四个字让喻笙的心瞬间跌落低谷,心情沉重了起来。
“奥斯汀的精神力被腐蚀,甚至失去了和植物的亲和度……他再也培育不出来纯种植物,甚至连自己的异能该如何掌控都不知道了。”
接下去的事情,喻笙大概也能猜到了。
“所以他就开始掠夺其他半兽人身上的亲和度异能?”
这一句话,她说得无比干涩。
明明一开始是为了星际的发展着想,明明一开始只是想要培育出纯种植物来,但是到了最后却变成了一个令人生厌和恐惧的疯子。
喻笙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复杂情绪。
奥斯汀到底可悲还是可恨……她无法评判。
“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之后,星际里对半兽人的歧视和厌恶会这么大。甚至把他们赶到了垃圾星还不肯放过?”
“事情暴露后,联邦和帝国联手想要去抓捕奥斯汀,但是每每都被他逃过。在最后一次战斗中,奥斯汀以一人之力摧毁了实验室里所有的纯种植物,包括里面所有的详细数据。”
裴吉叹了口气:“他完全断了星际后人想要培养出纯种植物的希望,也差点把他一手创建出来的植物研究院毁于一旦。”
“当时的执政者无比生气,他们觉得正是因为奥斯汀是半兽人——半兽人在霍尔斯人的心中,就是发育不完全的低能儿。他们身上有着无法弥补的残缺,这就导致了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更具备不可控的疯狂因素。而奥斯汀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再加上当时奥斯汀几乎囚禁了半兽人里所有有异能的……那些被救出来的半兽人,最后无一不是精神力腐蚀,丧失异能。于是执政者就把所有的半兽人从主星和其他星球驱逐,囚禁在垃圾星上。”
垂在身侧的手已经不自觉地紧握成拳,喻笙声音干涩:“这不公平。”
“那你就尝试着,还给这些半兽人公平。或者说,由你来创造出另外一种公平。”
这是喻笙第二次说“这不公平”,但是这一次,斯托却给出了完全不一样的回答。
喻笙身子僵硬。
她想起了孤儿院里那些被抛弃的半兽人幼崽,想到了每晚垃圾场上为了生存而去捡破烂的那些半兽人。
她在内城的时候,见过很多因为买不起一支疗养液而死亡的半兽人,也见过很多为了抢夺半支过期营养液而大打出手的半兽人。
他们被囚禁在垃圾星,是这个星际上最为卑微而又底层的一群人。
他们没有出路。
死在垃圾星,是他们最终的结局。
喻笙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她只觉得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心中燃烧。
这股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却又好似理所当然。
房间内陷入了一片寂静,直到另外一道冷淡的嗓音响起,彻底打破。
“这不是她的职责。”
房间的门被打开,一道挺拔的身影逆光出现。
“元帅?!”
季衍轻嗯了一声,走了进来。他的目光落在了喻笙的身上,无言地给了她一种安慰。
而季衍的身后,还跟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父亲。”
而裴吉见到这位老人,立马恭敬地叫了一声。
来人正是研究院上任院长,裴吉的父亲里德院长。
“你不该把这些告诉她。”
季衍语气平淡,但若是真要去分辨,依稀能捕捉到那平淡之下隐藏的怒火。
他这话看似是对裴吉说的,但是目光却落在了里德老院长的身上。
这下喻笙明白了。
这些不为人知的历史,应该是这位老院长借裴吉教授的口来转述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