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清正的县令,实则贪恋美色,并且不择手段。
而她那位好郎君,正是县令门下的弟子,在知道县令看中了她之后,主动将她献了上去。
县令不好艳丽容色,偏好生得端庄的良家女郎。
为了好名声, 私底下同城外的流匪勾结,准确来讲,那群流匪便是县令的手下,平日里劫掠女子、抢夺钱财都是照县令的命令去做的。
青山县没有青山,青山县的县令不是好官。
满身是伤的女子一路逃,倒在了灯火彻夜通明的寻芳楼前。
寻芳楼外揽客的姑娘见了心生不忍, 将她藏进了楼里。
青山县是县令的地盘, 寻芳楼更是一个炼狱。
县令用这些贱籍的女子招待有生意往来的客人,那些客人大多有些见不得人的癖好,在寂静的夜里,经常会响起女子撕心裂肺的求救声,最后天快亮时奄奄一息的被扔到后巷。
后巷是那些流匪进城时的住处,那些被扔到后巷的女子会被他们带走处理。
而寻芳楼里的姑娘无处可逃也无处可去,在寻芳楼闭门的白天,她们都被锁在房间中,若是被认定有反骨,还会被捆上锁链限制行动。
没有被当做人对待,在一日日的痛苦中,都忘了该如何去恨。
意外进入寻芳楼的秦芷对楼里姑娘们的遭遇感到愤怒异常,直到她看见寻芳楼的妈妈满脸堆笑的将县令迎入了楼上的包间。
“那是寻芳楼的主子。”救了秦芷的姑娘顺着秦芷的目光看过去,麻木的说道。
“那是青山县的县令。”秦芷内心的仇恨如果能伤人,定然已经将县令千刀万剐。
寻芳楼里的姑娘见过县令许多次,有时是被要求酒宴陪侍、有时是被选中……那些被选中的姑娘大多没了性命,尸体都被无声无息的处理。
她们曾经寄希望于父母官能救她们于水火之中,没曾想, 所谓的父母官便是送她们入这人间地狱的那只手。
“我本是农家女,进城买成亲用的红布, 在布庄里被人打晕,醒来时就在寻芳楼这吃人的地方了。”救了秦芷的姑娘怔怔的说道,眼里泪光盈然。
她都快记不清楚,自己在这暗无天日的寻芳楼待了多久了。
原定的婚期又过了没过?
以她现在的样子,也做不了新嫁娘了吧。
“阿芷……阿芷……我想报仇……我要报仇……”寻芳楼中像她这样被掳来的女子不在少数,真正的贱籍女子只有几个,而那几个,为了在寻芳楼中生存下去,已经成为了帮凶。
若是有些不如意,对她们这些毫无地位可言的姑娘也是非打即骂,被扯住头发扇耳光都是最轻的惩罚。
有相同遭遇的姑娘们眼里出现了仇恨的火光,她们没有聚在一起,只用短暂的眼神交流,便制定出一个决绝的报仇计划。
她们决定投毒。
有种毒性极烈的毒草,毒性发作时会让人感到痛苦异常,在无法忍受的疼痛里绝望死去。
计划实施的那天,一切都很顺利。
县令在寻芳楼设宴,邀请了那些外表看起来清正的客人。
他们饮酒作乐,毫不快活。
宴席上所有人都中了毒, 所有人都死了, 除了县令。
按照因果回馈的业力,县令这样的人早该死了八百回。
县令早就不应该被称之为人了,他为了手握权力、为了延长寿命,在更早的时候就同一只恶鬼订立了契约,县令以怨魂养恶鬼,恶鬼寄
毒性再烈的毒,也只能损坏这具被寄生的身体,只要县令和恶鬼魂魄不灭,躯体就能够被修补。
在死去之后,她们才知晓,什么叫做真正的人间炼狱。
在她们还是人的时候,县令还收了手,防止有人逃跑泄露秘密。
在她们都成了鬼魂,恶鬼控制她们这些新鬼再轻松不过。
从县令身体里钻出来的恶鬼狞笑着看着她们,浸透怨气的骨鞭抽打着她们的尸体。
她们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自己的尸首的附近,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扔到乱葬岗给野狗啃食。
怎么能不怨呢?
原以为,死亡能够带来解脱,没曾想,这是另一端痛苦的开始。
怨气太重,楼里的姑娘几乎都化成了厉鬼。
没有化成厉鬼的是年岁还小的姑娘,几乎不懂得什么事情,也不懂得怨恨,恶鬼在她们面前生生撕碎了那几个姑娘的魂魄吞下。
再往后,县令不满意自己日渐衰老的身体,不知从哪儿得了個方子,以人的心脏入药制成药丸服下换得青春。
县令做过的恶事不少,直接杀人取心的事还是不敢亲自去做。
寻芳楼再次开放,这一次,城里的老少青壮都能入楼。
一开始遇害的是外来的走商,货物和钱财都被一并接收。
后来县令听说以小孩心脏入药药效更好,派了骷髅妖去取心。
那时骷髅妖修为低下,只能寻找生了病快要病死的小孩下手。
第一回要动手,就被守在那个小孩旁边的鬼魂阻止。
那也是个小孩,穿着和生病的小孩一样破破烂烂。
骷髅妖看着破破烂烂的屋子、霉烂的铺地的稻草,因为生病小脸烧得通红的小孩,在恍惚间恢复了一些神志。
骷髅妖记起了自己的名字,也想起了自己的死因。
她叫秦芷,死后成了怨鬼之后被县令认了出来,单独炼制成了骷髅妖。
其余的怨鬼都被恶鬼吞噬了部分记忆,只知道受恶鬼掌控,残害更多无辜的百姓。
秦芷当时快要发狂,小孩的鬼魂拦住了她。
为了拦住力气更大还有实体的秦芷,小孩的魂魄被咬缺了几处。
在意外情况下吞噬了小孩的部分魂魄,秦芷也获得了小孩的部分记忆。
那些欺辱小孩打骂小孩的人的面孔都被秦芷记在心里。
秦芷没有那么多的底线,她只知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在生病的小孩咽气以后,秦芷取走了小孩的心脏,带回去交给了县令。
县令服用了新的药丸之后很满意新药的药效,吩咐秦芷多寻一些合适的来。
秦芷不愿意,想了法子拖延,不耐烦的县令查了秦芷的行踪,知道秦芷常去慈幼局之后,直接吩咐家丁和手下的恶鬼,取走了慈幼局那些孩子的魂魄。
看到秦芷带回去的人心,县令露出满意神色,看着秦芷白惨惨的骷髅骨架,半怜悯半叹息道:“好好的姑娘家不做,平白浪费了那副好皮囊。”
“继续去找小孩罢,这些质量差些。”
县令用羽扇扇着风,想到这些心来自慈幼局脏乱的小孩,忍不住嫌弃。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有人发现了一具接一具的小孩尸体时,骷髅妖杀人取心的行迹也暴露在人前。
若是秦芷愿意,她完全可以清除现场的痕迹,让遇害的人直接变失踪。
但她不愿意。
秦芷偶尔会隐藏行迹去一趟慈幼局,想要寻找幸存的孤儿,但每次都会失望而归。
慈幼局从外看还行,进到里面,就会知道这比乞丐待的破庙强不了多少。
府城拨下来的给慈幼局的银两早进了县令的私库。
慈幼局的那些孩子没有银两采买粮食、被褥、炭火,更没有银两看病治疗,在乞讨的时候还会遭人白眼辱骂不说,还可能被成年的乞丐抢走食物。
明明是应该被好好保护起来的孩子,却过早的承受了太多来自世界的不公和恶意。
世界的阴暗面离他们太近。
就算哪一天,街道上的乞儿没有出现,也不会有人发现,就算发现,也不会有人在意。
不过是无父无母的乞儿,有谁会在意他们的死活呢?
所以,有一只手肆无忌惮的将这些无人在意的孩子拖入深渊,予以折磨,目的仅仅是养出一只供自己驱使的凶残厉鬼,至于他们的性命,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刚好他们的心脏有些用处,刚好拿来凑合用……
最后,那些孩子尽数魂飞魄散,只留下了宋宋最后看到一眼的那个孩子。
食怨鬼,以怨气为食,又能源源不断的产生怨气,是一种能靠自我折磨提升实力的鬼物,凶性不强实力不强,只要有怨气,就能源源不断的制造出受它控制的傀儡。
寻芳楼的那些能够行动的尸体,便是食怨鬼的傀儡。
食怨鬼并不是一个孩子,而是许多个被折磨致死的孩子,他们自愿被吞噬,只要怨气没有彻底被清除,就能卷土重来。
骷髅妖秦芷藏了一只食怨鬼在自己的躯体里,那只食怨鬼会吞噬她的怨气,又反馈给她更多的怨气。
在选中猎物后动手的时候,秦芷偶尔也能接收到一些怨气,人临死前的怨气浓度极高,每一缕都能让秦芷提升一分实力。
秦芷满不在乎的担了食人心的妖魔的名头,继续在城里选着自己看不顺眼的目标动手。
恶鬼发现了秦芷的异常,给她灌入了几只厉鬼的怨气,生生让秦芷再度失了神智。
那一晚,被怨气折磨了两日的骷髅妖被放出,正好遇上了去过命案现场身上沾染了一丝骷髅妖身上的怨气的衙役。
林衙役和他的妻子不幸遇害,要对宋宋动手的骷髅妖受到攻击,失去大半力量,勉强逃生之后躲藏在一处宅院的柴房,最后受了刺激凶性大发……
“没头没尾的故事。”谢恪客官点评道。
宋宋没说话,看着寻芳楼里进进出出搬运尸首的人。
寻芳楼外有片空地,干柴摞成堆,有家眷认领的尸首单独一堆烧,没有人能够认领的孩童的尸首放在一起烧。
“骷髅妖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有力量操控这些尸首。”谢恪把天亮之前发生的事以简洁的语言说给宋宋听,说完又自己开始总结。
“怨鬼能力太弱,不能一次性操纵这么多的尸体。”
“夜里搞鬼的只有心里有鬼的人。”宋宋歪了下头,开口似漫不经心。
谢恪终于认认真真的看向了自己口口声声叫着“道友”的小姑娘,眼里多了分诧异。
他是正统修者,宋宋这样刚刚入门的离被他称一声道友的修为还远得很,不过是谢恪并不讲究那些规矩,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全凭他高兴。
“我以为道友夜里应当睡得很好。”
实际上一夜没睡而且现在一点都不困的宋宋眨眨眼,没
县令站得远远的,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堆,眼里映着火光,盖住了里头的轻蔑之意。
他还当郑班头那个莽夫请来的是什么厉害角色,不过乱七八糟折腾了一通,要紧的事儿一桩都没发现,被他牵着鼻子走。
青山县死的道士可不止一个两个,最后都永远的留了下来。
希望这位小道士识相一些,不然……他还没用过修道者的心脏做的药呢……
谢恪几乎是立即就感受到了那股针对自己的不太明显的恶意,瞥了一眼恶意的源头,谢恪勾了勾唇角,勾起嘲讽弧度。
就让你再得意一会儿吧。
反正,秋后的蚂蚱,活不长。
揉了一把宋宋有些乱的头发,谢恪对身高只到自己大腿的小姑娘温声道:“回去睡个午觉罢。”
说着把小姑娘托着的大包袱背上,一手牵着小姑娘衣袖,就往客栈走。
宋宋默不作声,由着自己被拉着。
谢恪有意放慢了步子,一步算宋宋两步,两人在衙役们和周围百姓的注视下离开。
“郑班头,小道长走了,咱们这儿怎么处理啊?”
“都烧了,你们仔细看着,别让人带走一具尸体。”郑班头随口交代一声,匆匆跟了过去。
小衙役锤了锤胳膊腿,他是彻底的折腾不动了,找了个地方一蹲,点了点火堆数目,确定没出什么岔子以后开始放空大脑。
寻芳楼……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小孩尸体?
还有那些本该在义庄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寻芳楼里?
最后,为什么小道长会要求他们直接烧毁这些尸首而不是下葬……小衙役想到半夜害了人的林衙役的尸首,隐约猜到了一些原因。
没有了尸首,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应当就没有办法害人了。
“要两间房。”谢恪把木剑拍在柜台上。
店小二刚绽开笑容看到面前似乎还带着血迹的木剑,笑容再次僵在脸上。
“二十两银?”谢恪见店小二不回话,自己主动询问道。
“没有没有,两间房,一两银子。”他之前也去看了热闹,知道面前这位是县衙衙役请来的有真本事的道长,完全没有了漫天要价的胆子。
“不是十两银子一间?”
“道长入住福来客栈,是福来客栈的荣幸。”掌柜的笑着过来,三言两语把之前店小二漫天要价的行为说成一个小误会,以免除两人的住宿费用作为补偿。
宋宋擦洗过后,躺在床上踏实的睡了一觉。
隔壁房间的谢恪同郑班头聊了几句,将一把符纸交到了郑班头手中。
夜晚再次降临,一个穿着黑衣的身影轻巧的落进了一处宅院的后院,手一扬,数十张符纸便将整间屋子围了起来,灵力注入,金光亮起,屋子里传出阵阵哀嚎。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是时候了。”最近弹窗厉害,可点击下载,避免弹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