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薄唇一张一合,缓缓给安之素讲述了琴瑟湖的另外一个传说。
传闻北宋年间,S市叫华亭城,城中有位知府姓沈,沈知府家有位未出阁的小姐,沈小姐貌若天仙,才华绝艳,被誉为华亭城第一才女,自沈小姐及笄之后,提亲之人络绎不绝。
然而沈小姐一个都未看上,却在一次春游的时候,结识了一位穷酸书生,那书生才高八斗,俊逸非凡,沈小姐与他一见倾心。
自那日之后,沈小姐常常瞒着家人与那书生来往,二人一起吟诗作画,弹琴说爱,私定终身。
但很快这件事就被沈知府发现了,沈知府震怒,叫人绑了那书生,那书生不慌不忙,面对沈知府的震怒,还能对答如流,一看就是人中龙凤之辈。
沈知府见那书生除了出身不好,样样都能与自家女儿般配后,也就不再反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两人交往,甚至还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他。
成亲后,沈知府给那书生牵桥搭线,资助他考取了功名。那书生考了功名,当了官,没几年官职就大过了沈知府。
可正当沈知府高兴女婿终于高升的时候,女婿的屠刀却朝他挥斩了下来,他亲自带人抄了沈知府的家,抓了沈知府一家老小,罪名就是沈知府贪污受贿,且证据确凿,那些证据,全是他在沈家的那几年收集的。
他亲自审判,最后沈知府被判斩首,沈家老小流放边疆,只有沈小姐逃过了一劫。可遭此变故之后,沈小姐就得了失心疯,没多久就投湖自尽了。
投的湖,就是眼前的这个琴瑟湖。这曾经是沈家后院的家湖,沈小姐曾在湖畔与心爱的郎君吟诗作对,琴瑟和鸣。故而,后世之人为其取名琴瑟湖。
听完这个传说之后,安之素愣了好一会,这个传说,比广为流传的传说更悲剧。这不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的故事吗?
沈小姐一片芳心错负了人,沈知府看走了眼,养了一个白眼狼,出钱出力,好不容易把女婿培养了起来,最后却被女婿取了命,抄了家。
真是……非常狼心狗肺了。
编造这个传说故事的人肯定是陈世美看多了,或者曾经被男人抛弃过,背叛过,典型的仇恨心理,阴暗的很。
“听完这个传说,有什么感慨吗?”男人说完,沉默了片刻,似是在回忆什么,好一会才又说了话。
“感慨还蛮多的。”安之素点头。
“说来听听。”男人微微一笑。
安之素掰着手指头总结了几条:“第一,按照你说的那个传说来看,这个湖不该叫琴瑟湖,应该叫狼心狗肺湖,或者忘恩负义湖更贴切。第二,这个传说的漏洞太多了,没有什么可信度,差评。”
男人阴柔的眼底折射出满满的笑意,问道:“有什么漏洞?”
“那书生为什么要恩将仇报?我坚信人与人之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不管是爱一个人,还是恨一个人,必然都有因果。沈知府待他如亲子,沈小姐爱他如生命,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书生都能对沈知府一家挥动屠刀,这得是多大的仇恨?可是传说中并没有提及。”安之素随便就能说出一个漏洞来。
男人怔了一下,好一会他才呵呵了一声:“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吧。”安之素摊摊手。
“也许吧。”男人的情绪没刚才那么高了。
安之素也很知趣,没有再继续讨论这个传说,她从包里拿出钱包,翻出了一张二十的票子递给他:“今天正好带钱了,还你的钱。”
“你的记性真好。”男人接过了钱。
“我不喜欢欠别人东西,我家阿成说了,我只能花他的钱。”安之素把钱包装了回去。
男人夹着钱的两根手指微微一紧,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安之素还了钱,也就觉得没有必要再聊下去了,又不是很熟,便挥了挥手:“那,再见了。”
“再见。”男人阴柔的眼底又出现了一抹诡异的笑:“但愿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聊天。”
安之素没听懂他的意思,又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的聊天?
不过安之素觉得他怪怪的,也就没有深究,转身先走了。
男人目送着她的背影,良久之后,他才低下头,认真的看了一会手里的二十块钱。
然后又过了良久,他用这张钱叠成了一个元宝,就是那种烧给死人的元宝,被他叠的方方正正的,放在手心里,在秋风中微微抖动,散发着鬼魅之气。
手下又等了良久才敢上前提醒:“少爷,我们该走了。”
男人正是沈子卓,他把手心里的元宝装进了口袋里,问道:“联系她了吗?”
“联系了,但是她拒绝与少爷见面。”手下低声回答道。
“意料之中。”沈子卓迈开了脚步,沿着琴瑟湖的湖岸而走。
手下说道:“我会继续与她联系,尽量说服她与少爷见面。”
“不用了,让她知道我回来了就行了。”沈子卓说道:“过不了多久她就会答应了。”
“是。”手下应了声,又汇报道:“陈历那边呢?少爷打算什么时候去见他?”
“先不见。”沈子卓摇头,薄唇勾出一抹寒冷的笑:“先让叶澜成结个好婚吧,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要好好准备一份礼物了,久别重逢,没有礼物可不是我沈家的作风。”
手下颔首:“己经按照少爷的意思去准备了。”
“很好。”沈子卓满意的点点头,身影渐渐消失在琴瑟湖的岸边。就像一只鬼魅的影子,来去无踪。
当然,也有学生看到了沈子卓的脸,几个女生在远处悄声的议论他的俊美与阴柔。有人觉得好帅,也有人觉得有点阴沉,有人觉得他像电视剧里的苦情男二,也有人觉得他像一个反派。众说纷纭,各持己见,就像善与恶,黑与白的争论,千百年来,没有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