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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作者:临天字数:6418更新:2024-06-29 22:48

梁铮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太够用。

龚指挥使方才不是说,宁王妃是因刺伤宁王,才跪在午门反省谢罪的吗?!

皇帝还让她一直跪着呢。

以皇帝的脾气,至少也得让她跪到宁王无碍了,再把她交由宗令处置,十有八九得在皇家庵堂里青灯古佛地了却余生。

而若宁王有什么长两短,只怕她就是一杯毒酒殉葬了事。

明氏的命早就已经注定了……不,或者说,每一任宁王妃的命都已经注定了。

梁铮定了定神,连忙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王妃与那些读书人又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青衣内侍赶紧禀起了事情的经过:“梁公公,宁王妃是半个时辰前来的,一言不发就直接跪在了午门前。”

“起初,也就四个学子跟着宁王妃来了午门,后来不知怎么地,陆陆续续来宫门口的学子越来越多,现在已经聚集了上百个。小的瞅着还有人在往这边过来。”

“方才何公公去午门传皇上口谕,让宁王妃就继续跪着。”说着,青衣内侍抬眼看了看上方的日头。

七月盛夏,一早是下过一场暴雨,可现在地面早就完全晒干了,烈日灼灼,热得足以在地上煎蛋了。

青衣内侍咽了咽口水:“宁王妃跪着跪着,就热晕过去了。”

梁铮皱了皱眉,依然想不通:“那学子们怎么就闹起来了?”

青衣内侍叹道:“宁王妃的身上全是伤……”

想着明芮满身血污以及她脖子上那可怖的掐痕,连青衣内侍都有些心惊。

这瞧着简直是往死里掐啊!

青衣内侍还要细说,梁铮却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打住,目光越过他望向了乾清门。

个御史正穿过乾清门,疾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为首的是花白胡子的右都御史。

“梁公公,吾等要求见皇上。”右都御史开门见山道,清癯的面庞上,一派刚正不阿的气势。

梁铮:“……”

这位右都御史庾御史那可是先帝时的老臣,素以为官刚正著称,先帝在位时,他曾在一月内弹劾罢黜了二十余位官员,自此人人畏他分,他身边的王御史与冯御史也不遑多让。

这位那可是脾气最倔、最执拗的言官,一言不和能撞柱的那种。

尊大佛既然都来了,不见到皇帝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位大人在此稍候,咱家这就去通禀。”梁铮只能进去西暖阁通禀皇帝,也把刚刚听说的学子为宁王妃叫屈的事大致禀了一番。

皇帝面沉如水,然而,哪怕龙心再不快,也还是得见这位御史。

太|祖皇帝早定下了规矩,任何时候,只要御使求见,就得见。

龚磊还知道察言观色,这位御史就完全不看皇帝的脸色了。

行了礼后,右都御史庾御史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直入主题:“皇上,宁王对明将

军言语不敬,还欺辱宁王妃明氏,宁王妃为了保父兄清名,愤而将其刺伤。”

“如今宁王妃正跪在午门外,一众学子感念明家大义为王妃请命,皇上知否?”

这位老御史虽年老,但声音依然中气十足,精神矍铄,带着一种质问的口气,哪怕面对的是堂堂天子,依然不卑不亢。

皇帝蹙了蹙眉,并不直接回答庾御史的质问,只是略带不耐地说道:“明氏刺伤宁王,有过在先。”

她分明就是为了谢罪而来,也不知道那些学子们凑什么热闹!

庾御史双眸锁住皇帝的视线,义正词严地作揖道:“皇上,宁王妃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为何要铤而走险刺伤宁王,敢问皇上可曾想过?”

他怎么知道?!皇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又冷了分:“为何?”

“宁王妃满身是伤,虚弱不堪,为宁王所伤,看来皇上也是不知了。”庾御史语含讥讽,步步紧逼。

“……”皇帝哑口无言。

庾御史直视着皇帝阴沉似铁板的面庞,接着道:“宁王妃刺伤宁王用的只是一支小小的银簪子,这足以证明是义愤伤人。若非宁王辱及明将军,又欲置宁王妃于死地,何至于此。”

“宁王妃不愿与辱其父之人再为夫妻,自愿除去王妃诰命,与宁王恩断义绝,这才跪在了午门。”

义绝?皇帝眉心蹙得更紧,右手的指腹又揉了揉额角。

就算皇帝不说话,庾御史也瞧出来了,皇帝根本就是一问不知,完全没想过查问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庾御史的脸色沉了分,露出不满之色,一板一眼道:“皇上不查不问,就认定宁王妃有罪,实在非明君所为。”

庾御史说话一向随心,想什么就敢说什么,而听在皇帝的耳中,他这最后一句话简直诛心。

大胆!皇帝差点想拍桌,但还是按捺住了,咬紧了牙。

自古都有不杀言官的传统,太|祖皇帝更是在建国之初就定下了规矩:御使进言,不能打,不能骂,更不能杀。

西暖阁内弥漫起一股冷肃的气氛。

庾御史丝毫不受一点影响,上前了半步,双手呈上了一纸文书:“皇上,这是外头那些学子们的陈情书。”

梁铮接过那份陈情书,再转呈给了御案后的皇帝。

皇帝眯了眯眼,但压根就看不清陈情书上的字,就揉着太阳穴对梁铮道:“你读给朕听。”

位御使全都抬头去看皇帝,见皇帝蹙着眉、铁青着脸,似是不快,只以为皇帝是对此不耐,王御史与冯御史皆是心一沉,皱了皱眉。

梁铮双手拿起那份陈情书,慢悠悠地念了起来:“明家代忠烈,忠义传家,子孙代皆殉国,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封陈情书先是赞颂了一番明家功绩。

其后又言:“可怜宁王妃孤苦无依,失了父兄长辈看顾,才会被宁王肆意欺辱。”

“明家满门为国而亡,忠勇动天,明氏为其

遗孤,却未得大景朝廷丝毫垂顾,实在令天下人寒心,请皇上为明氏主持公道,以慰英灵。”

梁铮一口气将这封陈情书念了一遍,上头字字句句仿若泣血,直读得他嗓音发紧。

看着陈情书的最后印着一片密密麻麻的血红指印,梁铮不免有些心惊胆战,眼前仿佛能看到那些学子们群情激愤、义愤填膺的样子。

自古以来,那些学子们最是书生意气,这件事若是一个弄得不好,怕是会引起仕林中的口诛笔伐。

而皇帝素来最重他的天子威仪,常说:天子为万民之主,无威仪不可以奉宗庙社稷。*

梁铮敛气屏息地将那封陈情书放回到御案上,小心地偏过头去看皇帝,果然,皇帝的面色又沉了分,额角一抽一抽。

就算不问,梁铮也能猜到皇帝的头更痛了。

庾御史言辞铿锵地又道:“皇上,明家满门忠烈,代男儿身死皆为我大景,如今明将军的遗孤被人欺凌,皇上不但不加以安抚,还任其跪至晕厥,实在让人痛心。”

他一派正气凛然地看着皇帝,言辞间自有股铁骨铮铮的气质。

他是先帝时的老臣了,功勋无数,当年与先帝在金銮殿上对峙时,还曾撞柱明志,那一下,撞得是头破血流,若非旁边的一个大臣眼明手快地稍微拉了他一把,他怕是已经一命呜呼了,就是这样,当时他头上的伤足足养了个月才好。

放肆!皇帝的后槽牙咬得更紧,脸颊的肌肉随之绷紧,差点就想让人把他拖出去。

华阳骂他,顾非池对他不敬,现在连个御使都能骂他了?

迎上皇帝锐利的眸光,庾御史毫不退缩,继续道:“请皇上为宁王妃主持公道。”

王御史与冯御史也是同时作揖,齐齐地朗声道:“臣附议!”一派大义凛然。

皇帝却是一言不发。

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份陈情书上鲜红的指印,密密麻麻。

他看不清上头的文字,却能看到那密布的点点红印,似血一样鲜红,每一枚都像尖刺般狠狠扎在他的眼珠子上。

这一个个的,谁都能来逼迫他堂堂天子了?!

皇帝只觉得胸口有一团炽热的火焰烧灼着心肺,气闷难抑。

这股心火直冲脑门,让他的头更痛了,怒火中烧。

皇帝冷冷道:“明氏有错在先,她要跪,就让她跪着。”

“谁也不许让她起来。”

“谁也不许让她走。”

皇帝的声音冷得跟快要掉出冰渣子似的,一字一顿。

天子雷霆之怒如万钧重,周围的空气随之冷了下来,气氛一时异常僵硬。

庾御史蹙着花白的眉头,不赞同地喊了声:“皇上!!”。

“梁铮,即刻传朕口谕。”皇帝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

庾御史气得吹胡子瞪眼,满是皱纹的脸庞微微发青,声音又拔高了几分:“忠言逆耳,皇上真是冥顽不灵!”

梁铮简直头大如

斗,生怕庾御史气得撞柱子,赶紧过去亲自扶着人,又以眼神示意旁边的小内侍去传口谕。

那细目的小内侍还算机灵,也不用梁铮再说什么,就飞快地退出了西暖阁,连掀帘的动作都没有一点声息。

小内侍直到走出了乾清宫的大门,方才松了口气,以袖口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一路疾步匆匆地往午门那边去了。

烈日悬挂当空,远远地就看到那些学子全都聚在了午门前,熙熙攘攘。

从先前的百余人,到了此刻,一眼望去,怕是至少有两百余人了。

他们的目光全都望着同一个方向,只见午门中央的地上跪着一个身着天水碧衣裙的女子。

迎面拂来的暖风吹起她鬓角的几缕乱发,女子的腰杆挺得笔直,整个人有种既脆弱而又坚韧的气质,惹人心怜。

“哎。”人群中的好几个学子都在唏嘘地叹气,觉得这位宁王妃不愧是明家女,实在是性情坚韧,有乃父之风。

方才她一时晕厥了过去,有人便想去扶她一把,可她自己挣扎着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重新跪好了。

学子们的脸上全都写满了对她的同情,还掺着一种对天道不公的愤慨。

这世道不该如此的!

“我们的陈情书这会儿应该呈上去了吧?”一个中年学子热切地望着宫门内的方向,翘首以盼。

“放心吧。庾大人刚正不阿,素有贤名,他答应的肯定会做到的。”人群中,某个年轻的学子笃定地说道。

“是啊是啊。”有人连声附和道,“我们就耐心在此等一会儿吧。”

人群中的学子们交头接耳,鼓噪不已。

这些个声音也钻入了午门内那名细目小内侍的耳中。

他放缓了脚步,略一整衣衫后,径直走到了明芮的前方,清清嗓子道:“宁王妃,咱家奉皇上之命,来传口谕。”

小内侍复杂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十六七岁的姑娘正处于女子最美好的芳华,风华正茂,现在却宛如一朵提前凋零的玫瑰。

她雪白的脖颈上那五指掐痕呈显可怖的青紫色,凌乱的鬓发上散发出浓浓的酒味,衣衫不整,还沾有点点血污,狼狈得仿佛那街边的疯妇,哪像是堂堂宗室王妃。

明芮徐徐地抬起头来:“臣女在。”

她说的是臣女,而不是臣妇。

学子们也听到了,立刻噤声,午门前瞬间一片凝肃,寂静无声。

一道道灼灼的目光转而投向了那名小内侍。

顶着巨大的压力,小内侍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朗声道:“传皇上口谕,宁王妃刺伤宁王,妻伤夫,有错在先,理当下跪请罪。”

皇帝最后面那两句近乎赌气的话,内侍没说,但其实也就是那个意思,毕竟皇帝令宁王妃下跪请罪,谁又敢擅自放宁王妃离开。

周围霎时间一片哗然。

那些学子们再次鼓噪了起来,在愤愤不平,在质疑皇帝的口谕,直抒胸臆。

这些为她抱不平的愤慨声中,形容狼狈的明芮依然跪得笔挺。

烈日下,她嘴唇干涸皲裂,皮肤苍白如雪,额角被晒出了细密的汗滴,那双似暗夜般漆黑的眸子尤为凸显。

嫁进宗室的女子想要全身而退并不容易,宗室要脸面,他们宁愿要一个暴毙的王妃,也不会让她离开宁王府。

现在,是她唯一的机会。

承恩公谋反的证据是明逸“亲手()”递上去。

明家这才揭破了承恩公的罪行,她就被宁王打得偏体鳞伤,还愤而刺了宁王一簪子。世人是会联想的,尤其学子们年轻气盛,书生意气,他们义愤填膺下所带来的势,就是她现在唯一能够借助的力量。

只是,有些可惜了。

这些还没入仕途的学子们的声音,对于皇帝来说,终究是过于微弱。

在瞬间的失望后,明芮的心渐渐平静。

爹爹说,谋定而后动,落子无悔。她早就预想过最坏的结局,决定去奋力一搏,也同样会接受失败。

她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两下,抬眼道:“臣女遵旨。?()?『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明芮的唇畔噙着一抹淡笑,双眸明亮而又犀利。

兰山城破时,父兄也没有惧怕,与满城的将士百姓共生死。

她如今孑然一身,又有何惧?

最多也不过是追随父兄,再见夫君罢了!

跪在地上的明芮脊背挺得笔直,身子彷如修竹,又似乎一柄不折的剑。

好,皇帝让她在这里跪,那她就跪着。

明家女从不畏惧。

也绝不低头。

小内侍记着梁铮的叮嘱,低下声音以唯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劝了一句:“皇上在气头上,王妃您……”

也就是低个头,认个错,等皇上气消了,说不定就不会追究她刺伤宁王的事了。

“王妃……”

“报!”

后方一阵如雷霆般的喊声忽然响起,青年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压住了四周的鼓噪声。

小内侍闻声望去,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中,一个年轻的小将策马奔来,马鞭声在半空中挥得“噼啪”作响。

无论是学子,还是禁军,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在午门策马,必是有重要军情。

“报!”

小将策马从明芮的身边飞驰而过,不动声色地朝她看了一眼,嘴里高喊道:“西山大营哗变,满营将士卸甲弃刀,誓为明将军请命!”

年轻人那洪亮的声音响彻午门广场,周围瞬间鸦雀无声。

跪在地上的明芮都惊了一下,双眸微张,呆住了。

矫健的黑马急速地与她擦身而过,四蹄高高扬起,没有丝毫的停留,继续往前,扬起一片尘埃。

西山大营哗变?!

这个念头如惊雷般在明芮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瞳孔翕动。

靠她,哪怕是靠明家,都远远不足以撼动军中。

()让将士们为她请命。

这是……

明芮是何等机敏之人,答案呼之即出——

是卫国公府在帮她!

“报!西山军营哗变!”那名小将无视周围那些震惊的目光还在继续高喊着,带着“紧急军报”策马进入皇宫,守在宫门两边的那些禁军将士全都不敢阻拦。

谁也担不起贻误军机的罪名。

清脆的马蹄声踏在石板地上“嘚嘚”作响,响彻宫廷,直逼向乾清门。

这种关乎朝廷安危的紧急军报几乎是第一时间传到了身在西暖阁的皇帝耳中,犹如平地一声旱雷起。

对于皇帝来说,这些士林学子不过是些还没能入仕的学子,就算是闹,也不过是为了一句“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想在君前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入他的眼而已。

可是,西山大营就不同了。

“军中哗变?”皇帝脱口而出,一时失态,惊得猛地站了起来。

他起得太急,眼前明一阵暗一阵,似有尖锐的锥子一下下地钻着脑壳,痛不欲生。

皇帝一手扶着御案,摇晃着又坐回了下去,神情凝重。

“顾非池,一定是顾非池。”皇帝喃喃道,面上犹如疾风骤雨,阴沉似墨。

顾非池的心真大。

他的手可真长!

皇帝一手成拳,只捏得拳头咯咯作响,整个人就像是那被拉满的弓弦,绷到了极致。

以庾御史为首的个御史还在西暖阁里,皇帝不肯纳谏,他们自然也不会走。

这会儿,庾御史忍不住说道:“皇上,西山大营的将士本就是明将军的旧部。”

明家代武将,明将军从军已有二十几年,五年前与长子明述调去了兰山城,那之前是西山大营提督。明家在西山大营是有旧部,也有故交。

“明家上无愧于天子,下对得起百姓,一家子都为了兰山城殉城而亡,明氏是明家女眷,英烈遗孤,却落得如此下场,自是令军中将士觉得齿寒,才会有今日的哗变。”

“皇上实该自省己行!”庾御史慷慨激昂地说了一通,言辞间,对今日的军中哗变颇为赞赏。

皇帝的手掌再次抬起,怒道:“庾子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妄议天子!”

庾御史昂起了脖子,毫无惧色,直接道:“忠言逆耳,皇上一意孤行,老臣实在有愧先帝,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又来了,又来了!皇帝这抬起的手掌终究没能拍下去,气得手掌乱颤。

庾御史拎起袍裾,作势去撞旁边的墙壁,梁铮早准备,赶紧去拉,口中安抚地唤着:“庾大人,莫要冲动。”

另外两位御史琢磨着也想撞撞,以示清正,西暖阁里闹哄哄一片,鸡飞狗跳的。

“皇上,顾世子有折子呈上。”一个内侍高举着一道折子,战战兢兢地打破了这片混乱。

庾御史也不再撞墙了,转头盯向了那道折子,整了整衣袍道:“顾世子上这折子,必是为了军营哗变而来。皇上还是赶紧看看吧。”

又是顾非池!皇帝脸色一沉。

外头的折子呈上来,皇帝看与不看,什么时候看,从来都是看他心情的。

可是——

顾非池这道折子来得还真是巧啊!

“念。”皇帝自齿缝间挤出了一个字。

梁铮从内侍手里接过了那道折子,打开后,先大致扫了一眼,面色微微一变,心惊不已。

他定了定神,念道:“臣顾非池今有一本起奏……”

“……宁王欺辱明赫之女,将士们唇亡齿寒。谁人皆有妻女后人,将士们为国而战,死而无憾。可若他们战死沙场,家中无男儿,妻女孤苦,便会如明氏一般落得任人欺凌的下场,试问,谁还敢奋死一战?!”

梁铮的声音并不响亮,甚至于故意放柔,可这字字句句中的铿锵之意根本压也压不住,带着雷霆般的力度,响彻西暖阁。

“为安大景将士之心,请皇上允明氏与宁王恩断义绝。”

“明家满门忠义,理应追封赐爵,以振军心。”

“当由明氏袭爵,代其父兄,重建兰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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