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错误的时空错误的相逢。
只希望,他在剩下的时间能窥见世间所有美好。
毕竟生死由天……真正的神明都无法干预。
一脚踏入那个阵法时,丝丝麻麻的痛直冲大脑皮层,拉扯着神经。
林祁从那个黑色的漩涡,一下子坠入了无尽的漆黑里。
身体不断在下沉,他抬头,看见月亮慢慢没了,暗沉沉的天空最后一丝光亮也被黑暗吞噬。
他的脚着地,也不算着地,周围都是漆黑,他分不清自己的位置。
一缕星辉绕过手臂,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子等人高,里面的色泽缤纷,五颜六色交缠流动,丝丝缕缕,看得人眼花缭乱。镜子的边框是暗金色的,雕刻复杂花纹,林祁隐隐约约有印象,这个花纹和外面那个阵法的图文是一样的。
浩瀚的能量笼罩全身。
林祁一只手伸了进去,然后向前走一步,整个人都进了镜子里。
白光过后,是一条漫长的走道。
无尽的时间长河奔流,每一粒沙尘都被记录。
走道流光溢彩,万千世界成粒子,浮在周围。
百万岁月,六合八荒,都成画面,帧帧刻入红尘粒子。
倒映花草人兽、尘世微光。
林祁有些懵,呼吸放得很轻,一步一步往前走。他的视线流连在这些粒子上,发现转动的太快,他一幕都没看清。
怀着无比敬畏的心情,林祁硬着头皮向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原来暴躁的心情越走越平静。
他的最后一步,万千粒子的尽头,是一个白色屏障,像浓郁的雾气汇聚而成。他尝试往前走,被挡了回来。
在这个地方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敢轻举妄动。
雾气正在以缓慢地速度消散,只能等着雾气完全消散了,他才能走。
林祁等待的过程有点无聊。
在十分无聊的时候,他细微的听到了屏幕之外,有人的声音传来。
“您在哪里?”
是那个男孩的声音,这一回和以往每一次都不同。
以前听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对比才发现,那些声音都像是被时光淡化、削弱,隔着层膜,情感不真实。
真实的情感,如男孩此刻,每一个字眼都带着焦躁和慌张。
林祁这才如梦初醒,他如果从这个屏障里出去,就是真真切切地,到了百万年前。
人在面对未知的恐惧事物时,总是慌张的。
林祁深呼一口气,压住了内心惶恐,出声道:“你听得到我的声音么。”
白雾之外,一切都像是静止了。太阳已经出来了,不过光线很淡,乌云浓厚,快要下雨。
男孩站在一棵树前,整个人难以置信。
刚刚,他听到的,是谁的声音。
是个青年的声音,清朗而遥远。
林祁在屏幕之外,等半天没回声,还是不能听到么?可他人都已经到了百万年前呀。
再次重复:“你听得到么。”
男孩回神,紧张地手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我、我听得到。”
心脏快要炸裂。
听得到就好。
林祁轻声道:“你再等等吧,可能要的时间会有点久。”
男孩惶恐:“没事的,我等您。”
他大脑昏昏涨涨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手指绞动衣服。
多想在听听他的声音。
“您要我干什么么?”
隔着屏幕林祁都能感受到男孩的紧张,他微微笑了,“不用,你有其他事情可以先去做。”
男孩手足无措,找其他事情,他是嫌他烦了么。可是他根本就没有其他事要干呀。
他就想呆在他的身边,听到他的声音就好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每一个信仰神明的人都是这样的么?诚惶诚恐,而又,情难自禁。
他乖巧地哦了一声,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空气:“嗯,好。”
男孩盘腿坐到了地上,摊开手心,看着那个草编成的手链。举着它对着光,眯着眼,桃花眼里流露出笑意,怎么都收不回。
他突然脑海里掠过一幕,好像,在这个林子上山的路上,他曾经看到过一样的花。
那朵神明赠与他的,却被他丢了的花。
男孩苦恼地皱起眉头,一直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他把草链塞进怀里认真放好,然后握紧拳头,出声道:“我要离开一下,您可以等等我么。”
林祁笑:“去吧,你回来了,估计我还没出去呢。”
听到他的声音,男孩的耳朵又红了,“嗯。”
男孩往山林间走,走到一半,有雨落在了身上,挺小的。
他穿行灌木杂草,在那条上山的路上,岩石缝旁,找到了那朵花。
原来,是这个样子。
哪怕早已可以轻易在心中勾勒出它的模样、每一丝纹路,此刻撞入眼的红,还是让他心都化了,被轻吻了最柔软的一块。
他把花认认真真地捧在手里。
雨丝细细落在眉梢,眼角带笑,温柔而眷念,载满年少的欢喜。
他往回走,一路竭尽思虑地想着初次见面,他要说什么呢?神明会希望他说什么呢?
说谢谢您……那真的太过微不足道了。
说喜欢你。唔,应该是喜欢的。他有点不好意思,可以么?
初次见面,好喜欢你。
太、太冒犯了。
他摇摇头,在心里对自己说,太冒犯了,不可以。
男孩靠近了,却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声音,从对面传过来。上山的路并不止这一条,有人往这里走来,而且,还不只一个人。
他呼吸一紧,停在原地,把自己藏了起来。
山林间落下雨,世界都模糊了。
村民们正成群结队地往山上走来,打头的是一个一身道袍的筑基修士,手里拿着一个阴阳盘,眉目严肃。
他旁边的就是王家媳妇,黄凤,黄凤依旧是一脸刻薄的样子,上山的路上没有半分笑意。
李翠云就在她的旁边,神神叨叨地左右四顾,这林子她越看越觉得阴森森。
黄凤冷眼瞅她:“你不好好带路,眼珠子乱转什么。”
她气势太强,而李翠云从来都是欺软怕硬的,缩了一下脖子道:“没、没什么,我就是,看这林子怪吓人的。”
黄凤唇角嘲讽都快溢出来。
转过去,高扬着下巴,往前走。
李翠云在她背后碎了一口:“贴上门没人要的贱货。”
她停了一下,就撞上了后面的人,是个青年,青年顺手摸了一把她的屁股。李翠云眼看着没人看见,故作生气地推了青年一把:“你干啥子,那么多人呢。”
青年淫。笑了两下,没在说话。
李翠云突然就莫名有了一股子优越感来,挑着眼看着黄凤背影,冷笑,连男人都抓不住的废人。
黄凤在最前方和那个筑基仙人说话。她终于收敛了一些,道:“仙人,这男孩就是个扫把星,您看要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