禧云宫闭宫三日了,江云娆生病的消息传了出来,谁也不见。
凤仪宫中人,得知这一消息,心中大快。
魏婉莹赏赐给兰嬷嬷的黄金,一袋子接着一袋子的送去了兰嬷嬷的厢房。
魏婉莹还特地给她安置了独立的厢房,将从前婵娟的那间大屋子,面朝阳光的房间赏赐给了她。
兰嬷嬷很清楚,魏皇后留下她,只为了作恶罢了。
可是兰嬷嬷的愿望很简单,她们苗疆人年纪大了的时候,只想回到故土,哪怕是简陋的黄土盖坟,她们也不介意。
魏婉莹拖着长长的帝王紫凤袍立在一个有她肩头高的花瓶前,身上浓紫交叠,金丝绣的凤凰展翅在云纹肌理间。
紫金相映,雍容华贵。她手里的茶水滚烫,朝着那花瓶上的绿叶子就泼了上去:
“江云娆都要死了,宫中还传出这样的谣言?
怎么,她还想为自己的儿子铺路,先诋毁本宫的大皇子吗?
本宫的大皇子,血脉纯正,诋毁就有用吗?”
她眼神阴狠的看着那赤红色,纹路有些狰狞的花瓶。
如云站在她的身后,沉声道:
“宫中四处都在传,说大皇子与皇上长得一点都不像,跟太子爷算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毫无相似之处。
这谣言越传越厉害了,都在说大皇子不是皇上的血脉。
这可是皇家子嗣,容不得有半分污点。
娘娘莫要忘了,当初就是这北安王设计了赵家与禹王,搅浑了这血脉一说,才引得赵太后没能将九龙玉杖给请出来的。”
皇家血脉的纯正性,古往今来都是皇族最为重视的事情,最怕有人质疑,最怕谣言。
魏婉莹眼梢微垂,语声有些寒凉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谣言传开了,怕引起皇上与裴国公的注意?
原本没有人怀疑的事情,一旦被人怀疑起来,那本宫还需要自证了?”
她心底暗觉不安起来,她能如何自证,她不敢自证呀!
如云皱了皱眉头:“皇后娘娘,若是皇上滴血验亲怎么办?
且裴国公是皇族族老,那人跟人精似的,他要是细查起来,咱们不一定一点事都没有的。”
滴血验亲,魏婉莹站在花瓶面前的脸一下子就苍白了下去:“不行,咱们必须得想个法子,绝对不能走到滴血验亲那一步!”
大皇子从上书房归来,特意来给魏婉莹请安。
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规规矩矩行礼:“儿臣向母后请安,母后玉安。”
魏婉莹打量了他好几眼,冷声道:“的确没多少用,好似还是个麻烦。”
如云与她缓缓对视了一眼,主仆二人的心思,其实彼此都已经明朗了。
宫中的传言越演越烈,都在说大皇子不是皇帝的亲生子。
裴琰到底是皇帝,这一日连禧云宫都没去,直接去了凤仪宫。
面色阴沉的看着魏婉莹:“今日宫中的传言,皇后可知晓?”
魏婉莹委屈的抹泪,另一只手搭在大皇子弱小的肩头上,一副母子皆怜弱的模样:
“臣妾不知道说什么,大皇子是不是皇上的孩子,皇上可去查彤史。
从侍寝到查出怀有身孕,再到产子,都是有时间可寻的。
宫中喜爱传谣又不是第一次了,从前江云娆还是皇贵妃的时候,不也说禹王不是先帝亲生子吗?”
裴琰锋利的下颚紧绷,一双阴鸷的黑眸似鹰一般审视着魏婉莹:
“谣言因你而起,你不想法子证明一下,还皇室清誉,竟还想着攀咬太子之母。
皇后,你已经是国母了,她连嫔妃的位份都没要,为何你一直跟她过不去?”
魏婉莹垂着头暗恨着,又松了面色:
“臣妾委屈啊,臣妾是大周皇后,却没被皇上重视过一日,如今在谣言的操控下,都开始怀疑臣妾的孩子了。
皇上,到底是江云娆想给自己的孩子铺路,还是皇上想给江云娆的孩子铺路?
扫清一切障碍,容不下臣妾,也容不下臣妾与皇上的皇儿。”
七八岁的大皇子,大抵还是能听懂裴琰与魏皇后的对话的,但又不是非常明白。
只知道,自己的存在是旁人的威胁,还是宫中的笑话。
裴琰离开凤仪宫前,让魏婉莹自己想办法肃清宫中谣言,要么自证,要么别的法子,总之他不想再听见污秽皇室的话语出来。
这动静,已经渲染到了前朝,魏家更是连连弹劾那些质疑大皇子血脉的官员,闹得裴琰心烦。
次日,大皇子才从上书房出来,就被一个脸上有胎记的宫女拉到了一边。
他眨眨眼,才看清:“舅母,你怎穿成这个样子入宫来,怎不去凤仪宫?”
徐孟卿这几日也听见了谣言,按照她对魏家与魏婉莹的了解,一旦有任何威胁到魏家权势的事情或人,他们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拔掉。
徐孟卿很清楚,大皇子再被扶上储君之位,如今看来是非常艰难的事情,他的利用价值已经被削弱了。
而宫中谣言,直击魏家与皇后,弄不好就是株连九族,魏家势必会弃掉他这颗棋子了。
徐孟卿抹了抹泪:“孩子,这几日魏皇后有没有苛待你啊?你怎又瘦了,哪里像个七岁孩子的身量?”
大皇子对这个舅母印象其实是最好的,只有舅母会关心他,会心疼他。
他伸手抹去徐孟卿眼下的泪痕:“母后打骂早已是家常便饭,谁叫我不中用,不似皇弟那般惹父皇喜爱。”
徐孟卿捧住他的脸,看了看身后才道:
“你听舅母的话,找个由头混出宫去好不好。混出去以后,就再也别回来!”
她担心,魏婉莹自证不了,便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制造一场冤案来。
大皇子一头雾水:“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