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人每家每户都出人,唯村长家的儿子摔伤了不能去,里正的儿子在城里读书不能去。
哪有这么巧的事?
要说这里面没隐情,村长和里正不知情,颜如玉说什么也不信。
夜色渐深,眼下就先去岸边看看,所谓的“水妖现身”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人商定好,就准备趁夜色出发。
紫苏恳求道:“我也去。”
“你安心在家里,我们先去看看情况,你放心,我们既是来了,事情不调查清楚我们是不会走的。今晚就是探个虚实。”
颜如玉轻拍她肩膀:“照顾好自己,把胎养好。”
紫苏双手微握,点点头:“好。”
颜如玉进屋拿出三套夜行衣,三人各自换上,又戴上不同面具。
黎景尧纳闷,来时就见颜如玉拿了个小包袱,那里头藏了这么多东西吗?
不过,这都不算重要问题。
三人离开紫苏家,借着夜色掩映,去水边。
村子里的夜晚比城里更黑,大家都舍不得点灯,只能靠月光和星光,偏今晚云重,月亮被云层压得冒不出头。
他们三人轻若狸猫,回到水边。
水边有不少草丛,还有一片小树林,正好供他们藏身。
找了个树杈,正好能坐住,霍长鹤把大氅也带了来,连铺带披,让颜如玉坐上去,还带了一把栗子,几样点心什么的。
黎景尧默默想:这究竟是出来盯梢,还是来野餐?
不过,这对夫妻这一路上干的让他生闷气的事太多了,这根本不算什么。
他别过脸,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颜如玉不管他怎么想,暖暖和和坐着,边吃栗子边和霍长鹤闲聊。
“你说百姓们说水妖就水妖,为什么非说水妖之子?为什么非给他安排个儿子?”
霍长鹤略一思索:“许是觉得,水妖强大,没人见过,其子为人,更容易让人接受,人一般会对凭空想象出来的东西,有更深的好奇和惧意。”
颜如玉惊讶:“王爷所言,甚有哲理。”
她又看对面树上的黎景尧:“大当家以为呢?”
黎景尧差点气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非让我给水妖做什么儿子。”
颜如玉忍住笑:“大当家别生气,一会儿我们看看,这水妖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果能把他抓住,你此身可清白了。”
黎景尧一噎,哼一声:“不抓住我也是清白之身,我爹姓黎,爷爷也姓黎。”
颜如玉低下头,抿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实在太好笑了,黎景尧派人着急忙慌地把他们请来,说是发生命案,又给他们当向导来洛家庄,结果说来说去,竟然拐到他自己身上。
关键他还不能说什么,人家可没说他坏话,全是好,还给他上供来着,虽然他一件也没见着。
黎景尧见她微微抽抽的肩膀,就知道她偷笑,气得再次别过头。
无意中往林子深处看一眼,目光一凝。
“来了。”他低声说。
颜如玉和霍长鹤立即顺着他说的方向看。
从林子深处,晃晃悠悠来了几簇火点,由远及近。
是一支十来个人的队伍。
三人立即摒住呼吸。
颜如玉透过枝叶缝隙往那边看,林里只有他们这一处有光亮,尤为明显。
走近了发现,那十来人,有两人走在前面,举着火把,头发披散,脸上画的不知道什么图案,还吐着红色长舌。
后面中间几人,抬着一口棺材,这棺材宽大且长,比寻长的要大上许多,别说躺一个人,就是三个人也不成问题。
再往后看,颜如玉还没看清后面那几个人的衣着打扮,忽然又看到棺材尾端还有一团什么东西。
只可惜光线太暗,又有遮挡,实在不好看清楚。
盯了半晌无果,目光又看向最后的几人,那几人身材高大,十分威猛,脸上抹了不知什么东西,肤色极深且光亮,让颜如玉想起电影里的铜人。
他们身侧挎着刀,略窄,且长,和寻常的刀也不太一样。
断后的,想必是这支队伍的武力高手。
这些人瞧着可不像村民。
颜如玉心思刚一转,原本在棺材尾端,没有看清的那团东西突然动了。
他似乎伸展一下,缓缓抬头,竟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那是个小女孩,梳着双丫髻,缠着红色头绳,眉毛画得黑浓,眉心还有一个红点,两腮和嘴巴也涂得很红。
两只大眼睛,黑漆漆的,也不说话,也不动,身上披着黑色袍子,方才大概因为袍子有点大,把她头脸遮住,才没有看清。
颜如玉看到这孩子,不禁想到瑞哥儿,刚认识的时候也是不说不笑,对外界一无所知。
莫非……
一瞬间,颜如玉脑海中闪过很多用孩子女子当祭祀礼物的段子,身上不禁有些冒凉气。
思索间,那只队伍己经从他们附近走过,走向水边。
黎景尧的船还在水边,只是退到草丛荡中,半掩半现,在黑夜中也看不太清楚。
夜色深深,水流声格外清晰,水面上也升起淡淡水气,风过,潮气和凉意扑在身上,渗入骨髓。
颜如玉看着那支队伍停住,一声嘹亮呼哨响起,从另一个方向驶来一条船。
船比黎景尧的船要小很多,两头尖翘,划破水面,来得极快,几乎是眨眼就出现,眨眼就到近前。
船头挂着一盏红色灯笼,像在黑色中涂开大图的浓血。
船上没下来人,只搭出一块板,队伍中的几人依次上船。
颜如玉目光注视着那个坐在棺材上的女孩儿,从她出现在颜如玉的视线中,首到现在,都没有动一下。
即便上船,那个人也是抬着棺材。
就在棺材被抬上船的刹那,颜如玉正想收回目光时,那女孩儿突然转头,像木偶一般,转转转,转向颜如玉所在的方向。
嘴角一咧,似乎是在笑。
但这幕若是被胆小的人瞧见,非吓傻吓晕了不可。
颜如玉见她目光首勾勾望来,预感有点不妙。
下一刻,他们队伍中断后的那几个铜人大汉,也己经往这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