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强攻城墙的代价是惨重的,虽然他们仅仅只攻了两场,但他们在上京城下已经丢下了上万具尸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已经战损了十分之一,还没算受伤的禁军,如果换在其他地方,赵成绝对不会这样做,因为这些禁军都是精锐,是老兵,足以以一当五,如果有充足的兵员,他可以依靠这十万禁军,拉起一支几十万人的军队。
营帐之内,赵成端坐上位,听着手下校尉的汇报,脸上满是肉痛,可惜,若是能再坚持片刻,他们就能攻下城墙了。
想到这里,他便愈发的心痛,都怪那个普渡慈航!
若非他突然插手战局,他手下那些已经攻上城墙的禁军怎么会士气大衰!如果再坚持一会儿,他们就能有更多的士兵登上城墙,到时候,那些守军肯定抵挡不住。
一旦被撕开了口子,整个京城四面城墙的战局都会崩溃,届时,整個帝都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整个大周都将匍匐在他的脚下!
都怪他!
赵成越想越气,拿出玉佩,将体内的气血输入其中,然而,当他输入气血之后,营帐内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已经屏退了中军大帐的士兵,为何不见那人现身?
他心中一丝不安的感觉油然升起,随即,他调动体内的气血尽全力灌入其中,但都是泥入牛海,周围一点反应都没有,此刻,他脑门上一丝细汗滴落。
难道,他被抛弃了?
昨天他已经和中年文士约好,如果攻不下城墙,那人背后的势力会投入更大的资源,相助他攻打帝都。
怎么,没有反应?
赵成脸上的汗越来越多,整个人也越来越急躁,在昨晚与他交谈之后,赵成就知道,他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依靠这些人背后的实力成事,不然他只能破釜沉舟,将手上的筹码全都压上去。
但是,他现在还不到绝境,并不是亡命的赌徒,全部梭哈,对于他来说并不是最有利的途径,只要他还有利用的价值,他就能在其中火中取栗。
怎么会这样?
他内心积攒的戾气越来越多,终于,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手上的玉佩狠狠的摔在地上,这玉佩也并非什么宝物,当场被摔得粉碎。
随后,他瘫倒在座椅上,双眼无神的望着穹顶,现在,他只能靠自己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脱身!
攻下京城已经是不可能了,那人跟他说过,大周已经重新定下皇位之属,这就代表着朝廷已经恢复了秩序,一旦他们做好充足的准备,到时候想跑都跑不了!
之前,他不过是趁着大周中枢内乱,才找到可趁之机,而整个京城内足足有上百万人,一旦官府组织城中的青壮守城,很快就能拉出十万壮丁。
再不济,朝廷勋贵府上多的是退伍的士卒,一旦组织起来,光凭他这数万禁军可拿不下这城池。
此刻,赵成眸光闪烁,逐渐有了算计,现在,他手下的禁军们战损十分之一,已经有了厌战的情绪,毕竟攻城之战就是用人命去填,即使是精锐老兵,也不愿意白白送死。
只是,他之前用雷霆手段掌控了禁军,诛杀了好一批将领才掌握了这支禁军,高压之下,所以底层的禁军不敢反抗,但如果禁军再死上一批,达到三分之一的战损,他便再也无法掌控这支军队。
既然如此,与其在城下白白耗死,不如早早的脱身!
他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明日,他会将大部分士兵全都投入攻城之战中,到时候,城内的守军完全被拖住,他便可金蝉脱壳,带着自己的那一部精锐逃离中州,攻占一处城池,占地为王。
如果再拖下去,他只能等死了!
一想到普度慈航表现出来的能力,他眼底便闪过一丝阴霾,虽然他不知道那普渡慈航为何没有乘胜追击,可一旦他这个修士加入占据,足以改变一切。
实际上,若非苏铭要在这场战争中获取最大的利益,这支禁军早就被拔除了,要知道那以前玄镜司暗卫可是从来都没有露面。
夜色深沉,冷凝如水,雨早已停息了,但确实是浸润了一层地表,并未在初夏时节降温,上京城在北方之地,天气十分炎热,因此,这一场雨根本阻止不了这场战争。
“将军,有几个士兵逃跑,被守营的士兵发现了,该如何处置!”军帐外,赵成的亲兵禀告道。
“全部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听到这则消息,赵成眸光更冷,也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于是寒声下令!
······
然而,就在此时,城墙上,苏铭望着远处的禁军大营,眼里露出一丝冷色,现在,终于轮到玄镜司出手了。
这支禁军,也将失去最后的利用价值,为苏铭在朝廷的功劳簿上再加一笔!
玄镜司暗卫,是朝廷一军阵结合收拾之力打造而成,他们不仅是军中精锐,也是修士,更是武士。
此刻,城墙上,一众禁军厉兵秣马,身负漆黑铠甲,手握长枪,腰悬利刃,手弩,漆黑面具之下,是一双双冰冷而又战意勃发的眼睛。
当然,这些暗卫也早就被苏铭用无我梵音度化了,毕竟这么一股战力,他肯定要握在自己手上。
城门处,千钧闸缓缓开启,今夜无月,星辉黯淡,正是月黑风高之夜,一道道身影融入黑暗,朝着禁军的大营缓缓进发。
他们只有一千人,但周身的气息却十分低迷,寻常之人根本无从察觉,这是玄镜司特有的敛息术,效果很实用。
他们离开城门,居然都没有被禁军的斥候发现。
“咻!”
弩箭破空声响起,黑暗中一道身影缓缓倒下被另一人接住放倒在地,这期间没有发出任何剧烈声响,暗地里,禁军的暗哨斥候被一个个拔掉,无声无息,干净利落。
杀掉了斥候,暗哨,就代表禁军的眼睛被戳瞎,但这也瞒不了太久,等到换防自然会暴露,但禁军的大营离京城十分近,只有十几里,这更加方便禁军突袭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玄镜司便已经来到禁军大营两里之外,到了这个距离,再也无法隐匿身形了,禁军大营之中,强横的军队煞气破除一切术法,再也无法遮蔽守卫的眼睛。
“杀!”
暗卫们举起长枪,狠狠的朝着军营方向投去,冰冷的长枪,枪头与空气摩擦,生出热度,点燃了枪头的助燃物,一瞬间,这一千支长枪宛如一千只火箭,将整个大营都点着了。
“敌袭!”
“着火了,着火了!”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夜空,禁军的营帐以及辎重粮草被长枪迅速点燃,许多士兵还在睡梦中就被活活烧死。
这也不怪他们,谁能想到,一直所在成立唯唯诺诺的守军们居然敢出来偷袭他们禁军?
更何况,这些禁军常年在边镇作战,从未见过玄镜司暗卫,因此,一下子就被打懵了,然而更为要命的是,禁军在这个时候炸营了。
之前,禁军本就是被数个将领执掌,没有统一,但赵成以霹雳手段,斩杀了其他的将领这才掌握了这十万人马。
但这样做也造成了一定的隐患,然而,后来禁军攻城,又损失了上万人,还有一些将士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但禁军大营一直都保持着强压的状态,原本人心就不齐,赵成也不是那种十分有威望的将领,而下午有士兵逃跑,赵成命人斩首示众,更让底层的士兵心寒。
没有人愿意陪他白白送死,这些禁军是精锐不假,但并不代表他们就会坚定的执行军令,而且,赵成也没有给底层士兵足够的好处,他仅仅只拉拢了中层的将领,这样一来,更不得人心。
即使苏铭没有派暗卫前来袭营,今夜也一样会炸营。
营地内,士兵们从睡梦中惊醒,种种情绪击穿了他们的心防,再加上四处着火,还有穿着盔甲的同袍烧火杀人,他们一下子就崩溃了,顺手拿起身边的武器就朝着身边的人杀去。
炸营,是会传染的,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整个禁军军营彻底陷入暴乱,所有的士兵都在互相厮杀,分不清敌我。
中军大帐之内赵成在第一时间就被惊醒,连忙派出亲兵联系军队将领,但是,外面太黑了,士兵们在炸营之后更为癫狂,他派出去的亲兵还没来得及传出消息,就被砍死。
而有的将领得到了消息之后,迅速聚拢身边的人,但为时已晚,寥寥百人在这数万人的大营中能做什么?
他们仅仅能做的,只有保全自己,更别说压下炸营,恢复秩序,更别说玄镜司的暗卫还在暗中虎视眈眈。
就这样,暗卫们毫不费力的就突破了大营在,直奔中军营帐,今夜,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斩杀赵成。
一路上,他们也遇到不少杀红了眼的禁军,但在一支千人队伍前根本翻不起浪花,而还残留着意识的的士兵见到他们身上迥异于自身的盔甲,也知道不好惹,所以不敢靠近。
而另一边,赵成在派出一部分亲兵传递消息之后就穿上了盔甲,让人备马,准备逃跑!
不错,正是逃跑!
禁军炸营,即使最后平息纷争,还能有多少战力尚未可知,更别说,炸营之后的士兵士气全无,到那时候,若是自己再让他们攻城,恐怕命令一下达,他们立刻就会造反!
所以,金蝉脱壳的方法已然行不通了,还不如趁这个时候无人注意到他,京城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早早的脱身,有身旁这些亲兵,在这乱世中,也足以让他自保。
然而,他没想的是,不仅这些炸营的士兵想要杀他,京城内也派出暗卫来杀他,他带着亲兵队伍离开军帐,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士兵认出来,随即便是无休止的袭杀。
这些士兵早已没了理智,在他们眼中,赵成就是敌人,在亲兵护卫下,他虽然没有受到伤害,但也被牵绊住了脚步,没能逃出军营。
在这些士兵的指示下,玄镜司暗卫很快的就找到了赵成的所在。然而,当赵成看到暗卫们身上的漆黑铠甲之时,脑海里犹如惊雷划过,令他胆战心惊。
作为能执掌禁军的将领,也算是神武帝的心腹之一,他自然听说过大周有这么一只隐藏在暗中的军队,但今天,他只是第一次看到,便将其认出来了。
“保护将军!”
而赵成手下的修士见到暗卫,第一时间就动用了法器以及符箓,他们是随军修士,不受军营煞气的影响,因此才能动用法力。
但在暗卫面前,些许几个修士又算得了什么?
只见暗卫们齐声厉喝,体内的气血与法力同时激发,煞气冲霄而起,化作一只白虎朝着这些符箓法器攻去。
白虎虚影浮现在军营上空,周身充斥着庞然的杀机与煞气,原本已经杀红了眼的士兵受到煞气浸染,顿时更加疯狂,变得毫无理智可言。
只一瞬,他们的法器与符箓就被白虎崩碎,极致的杀伐气机顿时反噬,令他们当场暴毙。而就在此时,赵成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带着身边的士兵杀了过来。
他看的很清楚,不把这队人解决,他根本逃不掉!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他所依仗的亲兵在暗卫面前不堪一击,甚至他们的武器都无法刺穿暗卫的盔甲,这就变成了反方面的屠杀。
赵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手下的亲兵一个个被杀死,而他却无能为力,更别说逃跑,因为她被一个暗卫缠住了。
即使他武道修为不俗,但在暗卫战阵前依旧不堪一击,他们三人成阵,攻守合一,任赵成如何攻击,都无法逃脱他们的包围。
这时候,赵成终于感受到了浓浓的绝望。
终于,他一把丢下手中的长刀,放弃了。
此刻,大营内,烽火遍地,厮杀声,惨叫声沸反盈天,鲜血浸染了大地,不知何时,禁军的大纛也被人砍到在地,上面躺着数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