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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作者:守月奴字数:4706更新:2024-06-26 03:50

另一处营地中,披甲守卫执刀守在周围,中间燃烧的篝火炙热,映出正中心的帐篷里的身影。

“嘶……”

盛献音压抑的痛呼声,眉头紧紧皱成一道竖痕。

旁边人连忙扭头,喝了声:“你怎么做事的?笨手笨脚的,轻点!”

被呵斥的人以一种极其变扭的姿势跪在地上,听到这话,被吓得连忙点头,包扎的手法更轻,额头甚至冒起紧张的薄汗。

旁边站着的人这才转头,低头弯腰,态度极其恭敬道:“殿下这几日还是好生歇着,以免再扯到伤口。”

盛献音摆了摆手,像在表达自己知道了。

看她身上,白布从肩膀绑至腰腹,看起来极其严重的样子。

紧接着,盛献音又拧眉,问道:“外头怎么那么吵?”

那人头一低,连忙回道:“是屈家那位和九殿下起了冲突。”

“哦?”盛献音偏了偏头,示意她继续说。

那人脸上闪过一丝嘲讽,有意奉承道:“还是殿下足智多谋,故意让人在屈钰面前,称赞新晋武状元、贬低屈钰,让其忍不住火冒三丈,再以小事将武状元引到屈钰面前,使两人发生矛盾。”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盛献音脸色,见她闭着眼,好似很享受的模样,又继续道:“殿下再装做好人,拦下互不相让的两人,看似劝阻,实际一直在假装夸赞武状元,话里话外都表露出拉拢的意思,那屈钰虽是八皇女营下,可也见不得六殿下在她面前,极力夸赞另一人。”

“于是这冲突虽被拦下,实际却埋下更大的隐患。”

盛献音微微点了点头,突然出声说了句:“你倒是越来越聪明了。”

那人急忙谦虚道:“都是跟着殿下身边,耳濡目染的。”

她又继续道:“所以这屈钰一进林就开始寻武状元的踪迹,只是不知两人发生了什么……”

她眼神一变,就道:“想必这武状元的现在情况极差,不然屈钰也不会弄出那么大的架势寻人,甚至搜到了九殿下的营地中,她也不像想,就九殿下那脾气,怎么可能同意?”

她话音一顿,又开始奉承:“还得是六殿下,略施小计就有一石二鸟之效,现在九殿下与屈钰相争不让,矛盾更深,恐怕再难化解。”

盛献音抬了抬眼,挥开帮她包扎的人,抬手间拉扯出的疼痛,让她眼底闪过一丝怨恨,转瞬又压住,冷冷冒出一句道:“化解?”

她冷笑一声,又道:“本王已经给过宁清歌机会了,是她自己非要和一个废物纠缠在一块,那就休要怪本王不义。”

闻言,旁边那人似乎颤了下,越发不敢轻易开口。

营帐外的篝火极旺,将木材吞噬后,燃起冲天大火。

她咬着牙道:“今日之事可派人传到淮南王那儿了?”

那人立马答:“那探子已将今日发生之事,尽数告知淮南王。”

大梁淮南王,乃是先帝

一母同胞的妹妹,如今陛下的小姨,先帝在时颇得圣眷,不仅赐下封地金银,还授于重权,是当年唯一一个参与皇嗣之争,却只是削了职位,保全性命、留下王位的人。

先帝驾崩前,还担忧新帝会因之前夺嫡的事记恨淮南王,要盛黎书在床前立誓,只要淮南王一日无异心,她一日不动淮南王府,同时又赐下五千私兵,可见恩宠之盛。

那淮南王也识趣,自从盛黎书继位之后,就一直隐于封地、闭门不出,只有前几年请封世女时,举家入京过一回,也是那一次,盛献音认识了淮南王的孙女。

那时盛献音心中虽念着宁清歌,可也不妨碍她多搭几条线,以防万一。

故而,这些年她与淮南王孙女时常有书信往来,无需太过热切,几句模棱两可的关心,再加上次次附信送去的稀奇小物、汴京糕点,那淮南王孙女便逐渐沦陷,相信六皇女是个谦恭礼让、爱而不得的苦命人。

而知情的淮南王却放任不管,隐隐有再一次参与储位之争的苗头。

盛献音又嘱咐道:“过几日再带消息至淮南王府,说本王因宁清歌一事,郁郁寡欢,夏苗期间不仅一无所获,甚至伤心成疾,夏苗结束后,便乘马车回府了。”

“是。”

盛献音眼神闪过一丝决然之色。

今天白日所做之举,看似荒唐,实际另有考虑,一是想尝试再拉拢宁清歌一回,若宁清歌愿意下马,她便将这些日子八皇妹所做之事告知,只要宁清歌承诺日后会改嫁于她,她便出手助宁清歌渡过这次危机。

若宁清歌顽固不化,她也可借今日种种,与宁清歌划清界限,让淮南王府放心。

思绪落在这儿,她又想到自己骑马赶回之时,其余人隐隐带着嘲讽的眼神,像是在笑堂堂一个皇位继承人,竟紧追着自己的妹媳不放。

盛献音不禁捏紧拳头,压抑不住的愤恨之色。

今日之耻,他日必要十倍奉还。

“殿下,那过几日我们要……”那人试探询问。

盛献音“呵”了声,便道:“许大人不是恨极了盛拾月吗?那就让她自个去折腾吧。”

这人听到这话,好似十分惊讶,急道:“这事可不讨好。”

“她家幼子与屈家交往过甚的事,真当本王不知道?想两面撒网,将好事都占全,这天底下可没那么轻松的事。”

夜风吹过,话音随着夜色散去,火星四处溅起,落在旁边的圆石之上。

火光映着屈钰愤愤不平的面容,两方人僵持许久,最后还是屈钰咬牙喊道:“走!”

一行人当即转身,向树林之中走去。

待稍远些,屈钰旁边的人不禁出声道:“小姐,这溪流上下左右我们都翻找过一遍了,若无人相助,她一个重伤的人能跑到哪儿去?”

屈钰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脚揣向旁边,就骂道:“你问我我问谁?!一群没有用的东西,那么大个人,竟然能让她跑丢了!”

“给我找,找不到

我不好受,你们也别想活!”她破口大喊道。

众人的脸上浮现恐惧之色,纷纷四散开,向更远处寻找。

而站在原地的屈钰面色几次变化,握紧的拳头里全是汗,喃喃自语道:我、我只是想夺了钟千帆的猎物,让她丢人,没想到她脾气那么暴躁,突然就拔刀。”

“我也是被逼无奈、被迫反抗的,对,我不是故意的。”

她咬紧发颤的牙,冒出一丝狠厉之色,大梁建国初期,也有权贵妒忌平民出身的状元,故意出手伤人的先例,太祖皇帝听闻之后,前所未有过的暴怒,紧接着就有了大梁开国后的第一个诛杀九族的例子。

如今陛下虽不需要再以此为例,震慑群臣,但也必须要给百姓、天底下一切以科举、武举为目标,渴望以此改变命运的学子一个说法。

到时候就算她母亲是太尉,也保不住她这颗项上人头,甚至会因此受到不小的牵连……

所以现在必须将钟千帆找到!

伪装成被野兽伤到,流血过多致死的模样。

虽然如此翻找会惊动不少人,但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要将痕迹打扫干净,即便他人心中再有疑惑,也只能憋着。

至于宁清歌和盛拾月……

她扯了扯嘴角,便道:“希望过几日,你还能如此嚣张。”

夜色渐深,天边月亮被薄云遮掩,逐渐瞧不见轮廓,周围树林的火把彻夜亮起,向四处散开。

等她们走后,盛拾月就领人坐下。

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瞧见宁清歌手中烤肉已经吃完,盛拾月便又取来一串,左右一转,便嫌弃道:“都怪那屈钰废话太多,肉都烤焦了。”

话毕,就招手要来几串生肉,竟打算亲自烤制。

宁清歌瞧见,便觉得稀罕,轻笑道:“我怎不知殿下还有这手艺?”

旁边的叶流云面色一松,便笑着为她家殿下挽尊,道:“夫人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殿下会的东西可不少,越是稀奇古怪的玩意,殿下越感兴趣。”

叶赤灵也接道:“是啊是啊,这烤肉之法就是殿下先寻府中厨子过来,在古方的基础上,反复烤制修改,您别看这香料简单,实际里头学问大得很。”

叶赤灵性子沉闷,比嗓音沙哑的曲黎还寡言,宁清歌入府那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她那么喋喋不休,双眼被火光映得发亮。

她说:“不只是烤肉的法子,还有兰花四季开花之法、在蛋壳上刻花、饮酒不醉的法子。”

“哦?”宁清歌露出些许惊讶之色。

叶流云又接:“只是殿下性子疲懒,研究透后就不肯展露,只能让我们偷来表现,讨个巧。”

盛拾月也不说话,就冲宁清歌挑了挑眉梢,得意之色不知收敛,才靠谱片刻的家伙,转瞬就变作之前模样。

同时间,她手中烤肉转动,随着一层层野蜂蜜刷上,香气涌出,看色泽确实比之前几人烤得要诱人许多。

盛拾月偏过头看向烤肉,只说

了句:“不过是些杂书看来的玩意,等你日后得空了,我再给你露一手。”

宁清歌眉眼舒展,温声道:“好。”

盛拾月唇角压不住地往上挑,眼尾犹如春风拂过,犹如玩具球搬到主人面前的猫,昂首挺胸,恨不得自己喵喵叫几声,表扬自己。

随着肉串上的血丝散去,盛拾月随手抓了把芝麻就往上撒,再烤片刻,这烤肉便被吹凉,送到宁清歌唇边。

至于其他人?

那可没这个口福,盛小祖宗嫌篝火烫手,就算离得远,她那细皮嫩肉的胳膊也受不住那么久的火烤,连自个都要吃别人烤好的肉串,就算味道差一点,也不肯亲自动手。

再过片刻,就听见帐篷里传来声响。

众人纷纷向那边看去。

钟千帆是被痛醒的,还没有来得及睁眼,就想到之前所发生的事,浑身一冷,便感受到自己躺在干净被褥中,这是……

被抓了?

她瞬间冒出一身冷汗,心知要是落在屈钰手中,必然是在劫难逃,故而满脸凄凉,绝望地睁开眼。

可随着视线变得清晰,她眼前却出现了陌生又熟悉的面容。

这是丞相大人?

她入京时间不长,只在文试与之前夏苗祭祀时,只匆匆看了眼被百姓奉作大梁栋梁的丞相大人,虽时间不长,却也让人印象深刻。

她挣扎着张了张嘴,露出希望之色。

可旁边的盛拾月却双手交叉往胸一抱,阴阳怪气地冒出一句:“哟,武状元大人醒了啊。”

她皮笑肉不笑地继续:“说吧,你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屈钰疯成这样。”

“要是说谎,我不介意再你把丢回溪流里。”

钟千帆咽了咽口水,这位好像是入京前、入京后都有人再三叮嘱她,一定要远离的汴京头号纨绔——盛拾月。

额间的汗汇聚成珠,往下滴落。

可是面前的纨绔再差,也不能比无缘无故想要夺她性命的屈钰更差吧?

钟千帆看了眼旁边的宁清歌,一咬牙就道:“我说!”

艰难的话语声掺进里风声,随着夜深,山中寒气更重,不过片刻就雾气升起,将整片空间占据。

护卫又往火堆里添了两次柴火,警惕的目光环顾周围,不见半点松懈,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使视线停留,直到确定无事后,才会缓缓挪开。

虚弱的声音暂时停下,里头人纷纷开口。

盛拾月拧着眉头,重复:“你是说屈钰在赶来猎场的路上,突然带人将你围住?”

旁边的叶流云接道:“若不是六皇女及时拦住?你们就差点动手了?”

曲黎声音嘶哑道:“入林之后有人告诉你,屈小姐在四处寻你,似乎是想要报复之前你夺她武状元之位的仇?你本想深入林子避开,结果被一只黑熊拖住,被屈小姐他们寻到?”

钟千帆点了点头,咬牙道:“我本以为她们不会动手,便只拔刀挡在胸前,佯装防守

(),却不料那屈钰竟真的挥刀向我▔[()]▔『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我一时松懈就……”

众人十分震惊。

“这可是能诛九族的大罪,这屈钰的胆子怎会那么大?”

就连向来无法无天的盛拾月都被惊到,亏自己往日还嚣张得不行,原来屈钰才是闷声干大事的人才。

旁边的宁清歌皱眉不语,似也因这事感到棘手。

如此重罪,屈钰怎能不急,就算将这块地方全翻一遍,她也一定要将人找到。

“嘶……”盛拾月摸摸下巴,现在才感觉自己带回来了个大麻烦。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宁清歌突然开口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是自己爬回溪流里,就当我们没有救过你,生死由命。”

“二是我们派人将你从其他地方带出去,等你修养一段时间后,再亲自入京击鼓鸣冤。”

她声音清冽,如墨的眼眸波光沉沉,像是想了很久才如此决定。

盛拾月听到这话,顿时皱眉,说不好听些,钟千帆落到如今的下场,实际也与她有些干系,若不是她将屈钰摔下马,她也不会记恨上钟千帆,甚至出手伤人。

因此,盛拾月虽然嘴上说着不管,实际已在想怎么将屈钰带出去

可宁清歌给出的两个选择,每一个都在极力撇清干系,生怕钟千帆牵连她们一般。

盛拾月忍不住出声道:“望舒这事……”

宁清歌却将她的话语打断,眼眸中的情绪复杂晦涩,只道:“殿下,还不到时候。”

什么不到时候?

盛拾月皱紧眉头,隐隐察觉到不对劲,却寻不到由头。

可宁清歌却不再多说,只偏头看向钟千帆,问:“你选什么?”

钟千帆嘴唇碾磨,终于道:“我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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