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言明,我无从得知。”
孩童提着花灯,嬉笑着从他们身侧跑过,空气中?传来?炒栗子的香气,商贩大声吆喝着,玉衡腰间的铜钱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叮叮当当,混入繁杂的人声之中?。
然而比这一切更响的,是程思?瑶自己的心跳。
她无意识地攥住青年的肩头:“小季子……”
“你?若是想,我可以为你?占一卦。”
“不?用了!”程思?瑶几乎是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
玉衡脚步微顿。
程思?瑶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拒绝太过急切,便笑道:“我不?信这些,不?用给我算。小季子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陪我好好转转吧,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玉衡目光沉了沉,默然良久,轻声道:“好。”
与此同时,距离他们数百米的地方,容潇一袭红衣,停在了卖花灯的摊位前面。
修仙者想要?修成大道,不?仅要?出世,也要?入世。她人生的前二十年远离尘嚣,潜心修炼,已将出世体验了个淋漓尽致,而后清河剑派于一夕之间覆灭,逼得她不?得不?一人一剑,踏入尘世之中?。
她指着一个莲花形状的花灯:“请问……”
花灯堆得乱七八糟,摊主倒是没了人影。
“看什么看,”下面伸出一只手,把花灯拨到?旁边,紧接着一个花白的脑袋冒出来?,“俺这灯不?卖!”
摊主是个矍铄干瘦的老头,一头白发乱蓬蓬的,挡住了他的眼睛,“干嘛,想要?这盏灯?”
容潇点点头。
“那?行,老规矩,猜灯谜吧。”老头说完又蹲下去扒拉一通,翻出一张羊皮卷。
他眯了眯眼,没好气地说:“俺就不?搞那?些有的没的了,麻烦,就简单一点,俺从这里面随机出三个灯谜,你?要?是都猜对了就把灯带走,要?是有一个错的,你?就给俺当场走人,咋样??”
“出题吧。”
老头不?屑地哼道:“仙人迹杳断桥头。”
“山乔的峤。”
“……第二题,”老头斜着眼睛瞅了她一眼,努努嘴示意她看向旁边的人群,“你?眼前这幅景象,打一字。”
容潇心念一动:“人多,侈。”
“行吧,第三题就简单点,暗尘随马去,喏,你?接下一句……”
这句诗本身就是写上元节的,放在此时倒也算应景。
长街尽头灯火逐渐稀疏,街道两旁的摊贩也少了许多,显得有些冷清。来?之前方言修百般劝阻,问他为何,他只推脱说是卦象不?好。
容潇明白他们这种人最?信卦象,从开?阳和玉衡的态度来?看,方言修算卦的天赋放在七星殿也是顶尖……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么凶卦早晚会?应验。
但提前得知无法避免、也无法改变的厄运,并不?是什么好事。
容潇想得有些出神,直到?老头不?耐烦了:“会?不?会?啊?不?会?就赶紧走人,别耽误我做生意!”
她回过神:“明月……”
“——逐人来?。”
夜幕低垂,烟花于空中?炸响。
耳边蓦然响起熟悉的嗓音,带着些许笑意:“大小姐好有闲情逸致,出来?玩也不?叫我。”
他气息比一般人浅许多,容潇居然没有注意他何时来?的。
容潇勾唇:“我以为你?不?来?了。”
“大小姐在哪,我就在哪。”
方言修怀里抱着一包热气腾腾的炒栗子,献宝般朝她递过来?。两人相识了这么久,他头发比初见时长了一些,半披半束,笑起来?时眸子里仿佛盛着细碎的月光。
他微微垂着眼,目光温和而专注。
他想,大小姐是对的。
太早得知未来?的吉凶悔吝,不?过是庸人自扰,徒增烦恼而已。
比如现在,他知晓这座繁华的城市即将迎来?某种变故,再去看充满欢声笑语的人群,居然有种世殊时异、红颜枯骨之感。
也许是一起大火,一场洪灾,现在无比喧嚣热闹的地方,顷刻之间便陷入天灾人祸之中?,被吞噬殆尽。日后旁人提起,也只能摇头叹息,道一句“人各有命”。
但大小姐总归是不?一样?的。
“猜灯谜可不?能代答啊,”老头吹胡子瞪眼,作势要?抢走那?盏莲花灯,“你?们作弊,不?算不?算!”
容潇笑了笑,五指覆上方言修的手背。
“跑——”
她没有动用灵力,一手提着花灯,另一手牵着方言修,就像这街道上许多人一样?。
方言修跟着她穿梭在人群之中?,忽而听见焰火爆炸之声,不?由得转头望去。
十里长街花灯如昼,像一条火龙从街头延伸到?街尾,与天上的一轮皎月交相辉映。焰火在他上空炸开?,火星稀稀疏疏窜向四周,如傍晚时分的彩霞,灼伤了他的眼睛。
那?条火龙昂起头,冷冷盯着他,霍然张开?血盆大口,似要?将他拆吃入腹。
火龙的尾部?一直绵延到?远处的群山上,那?里花灯挂得高高的,几乎要?脱离大地,飞到?广袤的夜空里。
橙红色的、温暖的灯光映入他眼底,似乎停滞了一瞬,继而熊熊燃烧起来?——
火。
剑庐的火。
鼎炉的火。
传说中?一剑霜寒十四州的神兵利器,其上携带的天道法则之力耗竭之后,就此沉寂下去。剑身锈迹斑斑,竟是无人识得。
直到?有人将它投入鼎炉之中?,耗尽平生心血,燃起一场持续了十年的火。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铁剑经过千锤万凿,烈火焚烧,终于名?剑出,灵智生。
确定卖花灯的老头没有追上来?,容潇才?放慢了步子。
路边有一座古朴的寺庙,人来?人往,名?嘉云寺。
一叫花子蓬头垢面,枕着手臂卧倒在嘉云寺门口。寒冬腊月的天气,他却只穿了件破破烂烂的单衣,衣不?蔽体,露出的小腿早就冻伤了。
扫地的小和尚看见他就心烦,啐了他一口:“天天躺在我们门口,都没香客敢进来?了!”
那?叫花子闭着眼一声不?吭,翻了个身。
方言修双手拢在衣袖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任何时代都有人处于社会?的最?底层,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就连以慈悲著称的佛门中?人都对他们不?屑一顾。这个叫花子固然看着可怜,以他的能力确实能帮上忙,但穷人总归是救不?完的。
就像鹤水村的拐卖事件一样?。
“归根结底,还是生产力跟不?上啊。”他轻轻哈出一口白雾
,“生产力才?是社会?变革的决定性力量。”
系统挖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