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傍晚。
还在工作总署等着的老板们终于等到了如愿以偿的消息。
红色纸条代表通过,一张代表一个名额。
有人返回的申请文件里,可能夹着三张,四张。
有人就倒霉了,一张也没有,白白期待了一整天时间。
“没事,下一批人来的时候,你们会先抽的。”
负责抽签的工作人员轻咳了一声,赶紧宣布了下班的消息来躲避老板们的骂骂咧咧。
没办法,想要公平实在是太难了。
那抽签摇号的机器是从地下城那边送来的,机器后舱盖还盖着领主大印封条,他们就是想暗中操控一下结果也没那个胆子啊?!
而且有人确实运气爆棚,一连抽中几次给工作人员都快抽懵逼了。
“呀,我有三张!”
打开自己的信封,看到里面夹着的三张红色纸条。
吴悠惊喜的差点跳起来,顿时吸引了不少老板们‘仇恨’的眼神。
这该死的欧洲人,呸!
也难怪他那武器店的生意越来越烂了,原来是把运气都用在这里。
这么一想,其他人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
而吴悠自己也不在意,连忙小跑着往店铺方向而去。
...
武器店内。
店铺已经到了快打烊的时间,麻兰正收拾着白天拿出来展示的武器。
让人意外的是,今天倒是有两个老顾客上门。
两人各买了五根弩箭,美名其曰:自己制作的不太好用,买几根新的回去拆解研究研究,感谢老板的馈赠。
麻兰觉得,这话要是自己转告给吴悠这個老板,非得把他气出心脏病来。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外面推开,吴悠大叫着冲了进来。
“小兰,我抽到三张!”
“我们能在新人里选三个人进行签约了,其他人都抢不了的那种!”
“三人?”
礼貌称赞。
狗老板果真是运气逆天啊!
麻兰连忙挤出一丝微笑,两人一起凑在柜台上查阅起招聘规则来。
“新人进入,并不会直接进到村子内部,还得在前哨基地那边度过三天时间的观察期...”
“主要是检查传染病?”
“这要得,这一关确实得走,不然后面上班的时候生病就不好了。”
“观察期后领地会设置公开招聘会,获得签约名额的老板们可以当场和求职者进行接触,两方都同意即可签下劳动协议。”
“协议最长不超过两年时间,最短不得低于半年时间。”
“初始薪资,这也有限制???”
“不得高于22铁币,不得低于13铁币!”
为了防止恶性竞争,如今作为希望村村长的乔院生早就设置好了一系列规范。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非常友好,对于求职者而言也有保障。
如果非要说牺牲了什么,那也只能说牺牲了幸存者中拔尖的那批人。
他们无法一开始就拿到高额的起步薪资,也不会拥有比他人好太多的待遇。
不过这也是乔院生如此安排的重要原因之一。
比起一开始就给这些人好的待遇。
他更想把这些人先安排到平凡的岗位上,让他们有充分的时间了解领地。
等到什么时候了解的差不多时,这些人自然就会跳出来发光发热。
...
警戒墙东,晴港市西。
经过一天时间的长途跋涉,运兵车队终于进入到了领地的实际控制范围附近。
哪怕是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不少幸存者还是好奇的趴在车窗上,张望着远处那犹如巨兽一般的城市废墟。
太震撼了!
那被死亡气息包裹的晴港市简直像极了人类离开的地球。
在日复一日的时间更迭中,城市废墟一点点被蚕食,最终只剩下一些变异过的植物,辐射兽。
人类的痕迹消失在了风沙中。
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充满了阴暗,枯寂,凄冷等等难以用文字形容的感觉。
“那里面还有人吗?”
有人声音弱弱的问道。
“当然有,而且还有两百多万人呢。”
老气横秋的扑棱蛾子笑了笑,虽然没真正去见识过,但还是用熟门熟路的语气介绍道:
“你们应该都已经在世界频道上了解过蓝星人的历史了吧?他们在战后遗留下来的人也和我们一样,选择在地下建设了避难所。”
“这座晴港市内呢,有几十家地下避难所,所以看起来荒凉,实则热闹着呢。”
一众幸存者茫然的点了点头。
不少人心中还藏着疑问,但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又被大地上出现的一堵墙给牢牢吸引住。
比起那座城市,这堵墙看起来倒是没承载着异常厚重的历史感。
似乎是新修的?
城墙上有人影闪烁仿佛是在巡逻,望见车队驶来,还用灯语沟通了几下。
难道...
“这里就是我们天元领地的边境!”
“这堵墙,就是我们将城市和领地分开的警戒墙!”
扑棱蛾子挺起胸膛,异常自豪的说道。
警戒墙?!
车窗边的人眼睛瞪得几乎凸出来,恨不得把头直接隔着玻璃伸出去。
你搁这里建长城呢?
别说是这些地球上的幸存者了,就是隔壁的地鼠佬第一次看到都会被震撼到。
谁能想象物资如此拮据的废土,竟然会有势力愿意花费如此大的代价修建这么一堵墙?
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中,车辆很快停在了城门前接受检查。
首先是在百里灯车厢内闷了半天的幸存者。
由于车厢上的可视窗口非常小,只能供两人挤在那里看向外面。
所以此时门才刚刚打开,便有几十人嗷嗷叫着冲了下来,想要看看那座巍峨的巨墙到底是什么模样。
然而脚下还没迈出几步,他们便望见围了一圈穿戴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
下意识的,所有人浑身一怔,脑子里难免升起一丝不好的想法。
难道这天元领地真是蓝星人的走狗?
现在要把他们抓去当成试验品?
不过很快,副驾驶的警卫小杨走了下来,解答了他们心中的疑问。
“都嚷嚷啥,你们是不觉得自己身上那些大小传染病有威胁是吧?”
“我们领地的村子里都是健康人,让你们过去,恐怕两三天就得祸害到人人都感染上喽。”
“现在,排队接受医生检查。”
“有病的治病,没病的观察三天才能去聚集地生活。”
医生检查啊?
我当是啥呢!
等等...医生检查?
看到那些隔离服内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手上拿着的各种检查仪器,甚至旁边还推着小车连着移动电源的分析机,不少身上早就带着病的幸存者一个个顿时有些绷不住了。
能在废土里建立起来一个医疗体系,这绝对是普通聚集地非常难以办到的事情。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一路上也遇到过不少医生。
只可惜那些医生也清楚的告诉他们,脱离了现代那些机器以及各类药品后,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一些应急伤口处理,想要治病根本是无能为力。
现在这处天元领地...
这也太奢侈了!
“有地狱花,小心点。”
听到里面竟然有不少感染了地狱花病毒的病人时,检查的规格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城墙后方两辆百里灯驶出,后面拖着一个类似房车拖斗的方块盒子。
是临时诊疗间。
穿着白色隔离服的医生检查了几名重症患者。
尤其是在林成的虔诚恳求下检查了林妈后,脸色愈发有些凝重的说道。
“之前设置的是三天隔离期,现在恐怕得提升到五天了。”
“你们幸好是来得早,不然再拖几天,麻烦就大了!”
“那现在...”林成欲言又止。
“现在还不赶紧把病人推进去,送医院啊。”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摇着头,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林成以及那几个重症患者的家人一眼后,起身离开。
留下了后方一脸尴尬且不知所措的幸存者们。
送医院,这个他们当然知道啊,又不是从原始时代来的人。
可在废土上说‘送医院’这三个字...
“等会伱们就清楚了,先去门口的隔离点排队吧。”
小杨是个实在人,头从车门口探出来说了声。
他也算是近距离接触过难民的人,按照条例,同样得隔离三天时间。
下了车,等了会后面的程飞,程妈以刘叔的女儿刘娜。
两家人重新汇合,往城墙下的隔离点走去。
然而有些尴尬的是,走到隔离点口,林成才却发现分成了不同的男女通道。
此外,还有一条醒目的病号通道。
“地狱花?”守在隔离点的警卫看了眼简易推床上贴着的标签,指挥着两人上前:“病人交给我们了,我们会派车运她去医院。”
“治疗费可是要钱的,你们现在没钱,家属记得等会去那边签字。”
“好的!”
林成连忙点头,嘴里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
但隔着城墙的门洞望了眼不远处繁华的前哨营地,还是将话憋了回去。
到了这里,还说不放心什么的已经迟了。
对方既然检查出地狱花病毒,又没有对这种病表示棘手。
或许真和他们在海上驿站里宣传的那样,能够完全治愈?
“去去去,剩下的人别占着通道,男走蓝色,女走红色。”
“有指示牌,自己去对应的地方。”
当时迎接平滩老兵的指示牌被改了改,如今又成了迎接幸存者的指示牌。
只不过上面指示的地方变了变,只剩下四处。
登记处,浴室,食堂,临时隔离点。
在登记处登记了自己的信息后,会领到一张临时的领地身份证明。
类似磁卡,能够在机器上刷取信息。
“还有新衣服?”
望着后勤工作人员从仓库里取来两大包东西,程飞有些傻眼了。
两身内衣,一红一蓝看着甚是喜庆,材质应该是纯棉的,摸上去柔软异常。
两套打底,其中一套是常规的长袖长裤,另外一套则是毛衣,棉裤。
虽然比不上地球上精心设计过的同款,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版型修饰。
但在废土,这已经奢侈到让人瞠目结舌。
另外还有一件厚重的军绿色棉大衣,看起来很像军大衣同款。
以及若干白色的袜子,内裤。
哪怕两天一换,洗一次都能坚持一周时间。
这是给我们的?
程飞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脚上还穿着去年穿越时的那双旅游鞋,早在一路迁徙中磨损的不成样子,尤其是鞋头烂开了几个口子,脚指头都从里面伸了出来。
腿上的裤子到处都是补丁,而且为了这些补丁,当时在深海上还花了一笔不小的代价才缝补上。
上身就更惨了。
穿越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在公共避难所里,穿着很是随意。
如今到了寒冷的冬天,他还是那身穿越时的卫衣,在上面用茅草编织了一个简易的防风篷子,怎一个凄惨了得。
“拿着吧,这都是用你们未来的工资买的,别太激动。”
工作人员似乎也亲身经历过这场面,眼中全是感慨。
沉默的点了点头,两人步伐沉重的离开。
片刻,直到足有小超市大小的浴室出现在眼前时,才猛地回过神来。
“这里...真是我们人类修建的领地?”
程飞忍不住的问道,回答他的是林成无奈的摇头。
不是????..coM
还是不知道?
手里的物资此时仿佛有千斤重,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像是从地狱忽然来到了天堂,经历了太多的兴奋后,身体自我保护机制反而会抑制多巴胺继续分泌,带来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进去吧,或许我们这一次...真活下来了!”
与两人一同驻足在浴室门口的,还有不少领完物资的幸存者。
注视着这热气蒸腾,所有人脸上都有些唏嘘,不知道在感叹什么。
但最终,却统一化为了一声长叹。
一人踏入,浴室门口的喇叭发出微弱杂音,开始有悠扬的音乐声传出。
空灵的男声从中传出,仿佛雨点轻轻坠落在池塘,溅起万千涟漪。
‘不要再逗留,人心太拥挤,被混乱的游戏或是真理的命运’
‘我自己问自己,完成到这里,到底还剩多少不用挣扎的阴霾
‘只是无奈这些问题,无人交流,只好任凭生命去阻碍’
‘...’
‘玩笑已过半,不由不该’
‘一路还有汗流,梦还没有腐朽,命运到最后记得...’
‘勿忘心安’
一首歌毕。
有人坐在浴室的凳子上再也难忍心中澎湃,抱头痛哭起来。
在他们眼前,死去的家人仿佛又出现在不远处,正一脸微笑的轻轻安慰着。
带着我们的希望,好好活下去。
有人躺在地上,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嘴里怒骂着老天不公,怒骂着命运多牟。
在他们眼前,过往的苦难开始像幻灯片一样快速播放。
无数次跌倒的痛哭,无数次生死之间磨砺。
最终,这该死的贼老天!
我们还是,挺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