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向红是事多,但他都是为了给长坝乡乡亲们谋福利而不得不事多。
自从上任以来除出到下面村寨里视察的时候,被村里的干|部强行给喂吃了几只走地鸡,还有吃了乡里蔬果收购站的几箱水果之外,也没有做过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可以说他为人做事还是十分正派。
年仅五十对仕途也没了上进的心,对他现在的位子也十分满意,时逢大困难,龙向红只想多做一点事实,来回应乡亲们这些年对自己工作的支持。
“我们乡也是化悲痛为力量,响应上面的号召,找致富的路子,最近还真让我们摸到了一点门槛。”龙向红故作神秘,说话若隐若现,试图引导刘负责亲自一探深浅。
不过龙向红的这点小把戏,在老奸巨猾的刘负责面前,实在不够看。
他就不接话,抽着红塔山看着龙向红等他自己说出来。
龙向红这就属于关公面前耍大刀,试图掌握领|导的心思,可领|导的心思那能是他一个小小乡级办事员所能猜透。
尴尬的局面出现,龙向红自讨个没趣,只能老老实实把谜底给解开,来打开这个尴尬的氛围。
“李向前他们去竹园寨做工作的时候,发现寨子里的人用山上的毛竹编制不少竹制品,这还不算什么,最值得说的是他们居然连销路都找到了。”
“哦!”刘负责眼前一亮,现在生产东西简单,只要有人有机器就可以生产,可要想把东西给卖出去是真的要本事。
“说说。”
此时他的身上再也没有刚才那份矜持的劲儿。
“竹园寨有人在粤省的山头务工,他也是机缘巧合之下跟一个当地做什么工艺品的小老板认识,……就这么的给扯上了关系。”
刘负责满心欢喜,心想这次来长坝乡终于碰到了一件大喜事,“你龙向红终于干了一件正事,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把领|导忽悠…请过去。”
这件事对刘负责冲击很大,对他来说有一种风雨过后终见彩虹。
顾不上问龙向红关于竹编的具体情况,就决定把领|导请过去,给乡镇企业站台。
他对这个事如此上心,有公也有私。
不是所有的办事员都如龙向红一样,眼看到年龄大了,也就没有求取进步的心,只求平稳安享晚年。
他刘国想进步,想去上面看一看。
如果没有这次困难,工作上他也是兢兢业业,没有多大的成绩,但也没让勐朗地区出什么乱子,要是评价的话就是:沉稳。
刘国也知道如今要想上升,必须要在经济上做文章,可偏偏他就是没有这方面的才能,有时候内心还有一点抵触。
经历过这次困难之后,他才大彻大悟明白,不搞活经济,不搞钱,有困难也只能瞪眼看着,最绝望的,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听说骆涛要来勐朗地区慰问,他是最为积极的一位,一是感谢骆涛和西昌对勐朗的帮助,二来就是想拉投资。
为此他不惜挨批评受惩罚,也要拼命的鼓动思茅地区的领导到竹林乡码头去搞迎接,就是想出个风头儿,让领|导注意到他刘国跟其他人还是不一样的。
这回好了,都不需要自己出马,龙向红就搞个大炮仗出来。
有这样的想法在蛊惑他的意志,他哪里还能坐的住。
又给龙向红交代了几句,转身便离开,去找思茅的领|导去汇报工作。
龙向红看着刘国离去的背影,眯着眼猛吸了一口烟,“哼,这事要是出彩了,看你老小子怎么还这个情儿。”
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想着刘国要是上去了,自己是不是也能往上一步,不能走,一个地方待习惯了,去别耽的地方也不适应,还是上坝乡好。
竹编搞好了,自己怎么也算是上坝乡竹编事业的推动者,自己坚守阵大半辈子,子女喝点汤不过分吧!
想想就觉得不错,此时脸上的笑容都比平常的笑容更加真实。
心情好了,不免要在背后揶揄刘国两句,【还勐朗地区的负责人呢,一点都不稳重,毛毛躁躁。
唉!就这……怎么好意思嫌我没文化,说几个成语都怕我超过他。】
龙向红正在心里面捶打自己的死党刘国,耳边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龙负责,领|导们要吃的四菜一汤怎么弄?”
一听这儿,刚从刘国口袋里顺的红塔山都不香了,烟的一扔。
“你个苟|日的是大厨,还是我是大厨,四菜一汤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怎么做?”
刚才在背后狠狠吐槽刘国带来的好心情这会儿全都给浇没了,前言不塔后语胡乱训了厨师一顿,龙向红看着他举足无措的模样。
“还愣在这干嘛,你不知道怎么做,还不快去问李算盘去。”
厨师在龙向红的话里找到了前进的方向,答应一声就一溜烟儿没了人影。
“整个一糊涂蛋。”人走了,龙向红还不忘骂一句。
做为长坝乡掌大局的人,总不能什么事都要处处操心吧!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就叫人尽其才,同时也锻炼了有本事的年轻人,这就是领|导的指挥艺术。
……“四菜一汤是不好做,那么多领|导呢?”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现,“欸!四菜一汤是不好做,那就改成四盆一汤,既不违反领|导要求,还能让领|导们吃好。
菜的份量要足,另外汤要多烧一点。”
“诶!有了你的指导,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保证让领|导们在我们长坝乡吃好喝好。”
长坝乡临时招待室内,也都开始吃上了。
看着这桌上的“四菜一汤”,骆涛也是长了见识。
笑着对坐在主位上的廖秘长说:“我在中nan海也吃过四菜一汤,可今儿到了长坝乡,我才知道我之前吃的都是假的四菜一汤。”
骆涛话一出,不光桌上坐着的另外七人脸色变了变,就连站在的几个随行人员也都紧绷着神经,都怕这顿饭吃成桌上某些人的断头饭。
廖秘长原本也没觉的这菜有什么不对,盘子是比以往大了些,可菜除了常吃的猪肉和鸡之外,就一条鱼了,没有多破费,算不上犯错误。
“这菜是做的过了,我们就这几人弄这么大的盘子干什么。”话里有话提醒骆涛,我们这些人吃这些菜,算不了什么,没必要上纲上线。
“乡亲们还在受苦,我们作为办事人员怎么能吃的下去这样的饭菜,……我们啊一定要保持艰苦奋斗,坚守初心,做老百姓的勤务员……”
廖秘长哔哩吧啦说了一大堆就是不提让人把菜撤下去。
这要是换在别的地方,骆涛绝对不会听他说这么一大堆,看在困难的乡亲们面子上,骆涛暂且给他记上,等有机会了一定要他好看。
思茅、勐朗两级办事员赶紧承担责任,是他们工作做的不到位,这就立马改正。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他们觉的廖和骆在这个事上意见相左了。
可两位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只能默默承受这本不该属于他们的重担,思茅的办事员心里只能埋怨勐朗的刘国,而勐朗的刘国埋怨长坝乡的龙向红,龙向红此时恨死了李算盘。
你个苟|日的,老子让你想办法,你可倒好,直接给老子把锅给砸了。
不光投资拉不到,就连别人送给自己,自己都没舍得吃的走地鸡和鱼也给亏了进去。
这回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弄不好还可能直接下岗,亏大了,在场的所有人没一个知道他此时的所想。
就在龙向红敲着自己小算盘的时候,发觉到刘国投来的眼神,两人相交多年,他立马便明白刘国眼神里的意思。
这老东西真敢想,自己就是个小小的乡镇干|部,哪敢在这时站出来打圆场,递台阶。
几个呼吸之间,龙向红下了决心,鼓足了勇气。
“领|导,这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考虑的不全面,只想着领|导来我们长坝乡慰问,我们代表长坝乡的乡亲们要好好招待大家,没别的想法,就是感谢领|导对我们长坝乡的关心。
……另外还请领|导能理解,四个菜一个汤实在招待不了大家嘛,我们不能让领|导饿着肚子离开长坝乡,这要是让乡亲们知道了,非得戳断我们的脊梁骨不可。”
龙向红痛诉“家史”,盘子之所以大都是为了感谢,想让大家吃饱,感情牌打的哗哗响。
他又指着桌上的四菜一汤,道:“这鸡子是我们乡镇自己养着留我们自己吃的,鱼也是乡办事员上午钓的,木耳什么的也都是山上采的,就猪肉花了钱,不过请领|导放心,买猪肉的钱也绝不是从上面拨下来的款项里出。”
说着说着他还动上了情,腔调略为有点哽咽,“这是我们全体乡镇办事人员自掏腰包买的,就是想让领|导吃好,让你们知道我们长坝乡的乡亲们对你们的感谢是深的……”
“如果领导认为这顿饭有错,我龙向红甘愿受罚,但受罚前,我恳请领|导吃几口,这是我们长坝乡父老乡亲们的一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