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的大街上,烟花爆竹噼里啪啦的响起,十分热闹。
永平公主和永安公主看着躺在床榻的安成公主道:“三妹,别伤了身子。”
安成闭上眼睛,任凭眼泪从眼角滑落,浸湿在枕头上。
“成,成渊,成渊”
她轻轻捂住心口,只觉得好疼,好疼,像是空了一块。
潜意识竭力的不想承认着什么,但依旧无法阻止某些事情的消息。
…………
咸宁宫。
咸宁疯了一般的在卧房里寻找着什么,动作粗暴,不停的翻着。
“殿下,殿下你在找什么?”
身边的侍女问道。
咸宁看着弄墨,泪水滑过白皙的脸颊道:“那个瓶子,上次镇国公给我的瓶子,治疤痕那个。”
弄墨迟疑道:“殿下,你不是把它扔在殿前的浅水池里了吗。”
咸宁哭道:“找啊。”
某一刻,她浑身湿漉漉的从池子爬出来,她握着那个瓶子,死死捏着,泪如雨下。
几个宫女也浑身湿漉漉,忙着先给她擦湿发和衣服。
………………
山风呼啸,远处隐隐约约的烟花声音传过来,黑暗的山林屋子,火柴噼里啪啦的声音,烤肉的味道。
半夜三更,寒风呼呼拍着窗户,被人说话的声音吵醒,成渊皱了皱眉,后脑勺疼的厉害,耳朵捕捉声音。
“杀了他,我们回家过年去。”
“第一国公不过如此。”
“不能杀,得问问他陛下的消息,才能杀掉。”
“梅驸马回去了?”
“点灯时分就回去了,说是要回去陪宁国公主和孩子,咱们倒霉,还得看着他……”
“明日,景清要动手了吧。”
“宋小将军也回去了?他们都知道过年。”陈十三说道,虽然脑子有些不灵光,但是箭法很准。
成渊头痛欲裂,清醒很久才能开始思考起来,他觉得自己太蠢了。
梅殷,宋瑛,景清……这些人真他妈不可理喻,早该知道是他们,自己真是太蠢了。
【自己会易容这事,他们怎么会知道的。】
【原本是在翻龙岭,怎么后来在鬼摔沟,这其中哪一步不对,自己带的那些侍卫都是高手,那个马六一直被盯着没机会下毒,哪一步错了?】
建文帝啊建文帝,你他妈的把老子害惨了。
眼下没有机会逃跑,无论如何也判断不出这是哪里,自己手脚都被绳子给捆住了。
这屋子没有窗户,四周还有稻草和发霉衣服的味道,门外有人吃东西。
风锤野草和树枝声音,地上还有树叶子在打转,看来应该是有荒草和树林的地方。
他们抓了自己,京城他们是绝对不敢去的,扛着自己跑不远,那就是还在钟山附近的地方。
为什么他们不去看那具尸体,而是直接奔着自己而来。
成渊闭上眼睛,滚下山坡的时候他记得石开也下来了,石开在哪里?
希望他不要被抓到,否则连个援兵也没有了。
自己做的很周密,却还是疏忽大意了。
但此刻不该抱怨,他要想办法先逃出去,解决掉外面的几个人,冷静冷静冷静,想办法……
他的腰带里有软剑,手脚被捆绑着如何拿到。
时间如流水而过,成渊只能听见树枝呜呜的声音,和三个说话声,还有个人在外面直跺脚。
跺脚的人声音沉重,巡逻的应该是个很壮实的人,这个人肯定是不好对付的人。
有一个说话有问题,肯定是个脑子不灵光的。
外面传来声音:“陈十三。你开门做什么。”
“拿些稻草,铺着睡觉。”
“不许进去,驸马爷说了,防止里面的人逃跑,这个镇国公很聪明。”
两人又走远了。
成渊在黑夜里待久了,才发现自己不远处是个石磨子,绳子另一端被绑在石磨子上。
他只有借助石磨来摩擦绳子。
成渊无奈,他自己设了局,却没想到被梅殷的局中局给套住了。
………………………………
乾清宫,朱棣扶着头看了眼进来的内侍道:“朕不是说了,明日大朝会好好的进行,怎么又进来。”
内侍低头道:“咸宁公主来了。”
“让她进来。”
咸宁不擦脂粉,一身素白衣服走了进来,跪在朱棣面前:“父皇。”
见咸宁一身丧服,朱棣道:“你胡闹什么,还嫌俺糟心事不够,下去!”
咸宁跪着没有动。
朱棣道:“咸宁,这丧服可不是谁都能穿的,再说……”
“父皇,儿臣心许镇国公,他死了儿臣便不嫁人了。”
朱棣道:“胡闹!他活着,你不嫁给他,他死了,你倒是……成何体统。俺真是把你宠坏了,下去。”
咸宁转身离去,向乾清宫的广场处而去,那些抬回来的尸体还停在那里。
坤宁宫。
半夜时分,安成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时,浑身各种难受,有些东西在心里崩塌。
徐皇后看着安成道:“煮了粥。”
“母后,成渊呢?”她开口问道,平日里有质感的声音听起来嘶哑,简直不像她的。
“还在乾清宫那里。”
“喝点粥。”
“你这起来做什么?”徐皇后哽咽出声。
安成摇摇头,虚弱的开口:“他睡在那里冷,不行的。”
徐皇后没有言语,她想自己这孩子定是烧糊涂了,便轻声道:“先吃一碗粥,再沐浴下,换身衣服,这样就干干净净了,好不好?明日娘陪你一起去看看他。”
她无法入睡,脑海里都是他的身影在晃荡,身体很疲倦,不想说话,任由眼泪从眼角滑进头发。
四更天时,徐皇后去准备大朝会的事情,安成踉踉跄跄起来。
侍剑道:“殿下,你别起来。”
“本宫要过去看看驸马。”她道。
在侍剑的人印象中,自家殿下都是很淡定的那种,这次怎么。
但殿下的命令她怎么敢违抗,立刻扶着她出去。
十几具白布蒙着的尸体,最前面的那具旁,坐着个人。
安成并不意外,除了咸宁不会有第二个人,她走过去道:“咸宁。”
“姐,你别赶我走~母后和父皇他们都不许我来。”她哭的惨兮兮的。
“一起送送他。”
安成说完便从袖子掏了帕子给那人擦着道:“他的手都是脏的。”
侍剑拎着灯笼。
没过多久,乾清宫那里,朱棣走了出来,他看了眼不远处的两道身影叹了口气:“成渊啊,成渊,朕会帮你报仇的,让建文旧臣为你陪葬。”
“咸宁怎么办?”徐皇后问道。
“人都死了,由她去吧。”朱棣长叹一口气道:“上朝!”
天亮后,安成还是比较淡定的。
总不能把他丢在这里,得带回国公府去,便道:“侍剑,打一盆水,帮他擦擦脸。”
不久后,湿毛巾依次擦脸,擦手。
忽然她顿住了,看到衣领里露出来的鞭痕,没有犹豫的扯开他的衣服,又看了肩膀处,忽然就鲜活起来。
咸宁看着忽然带笑意的安成,也吓了一跳:“姐,姐,你别吓我啊。”
“这不是驸马,不是他。”安成站起来又命内侍查看其他尸体的肩膀。
“禀殿下,肩膀没有牙印。”
安成松了口气,她如冰晶的眸子又鲜活起来,这其中原因只有她知道。
喝醉那晚,第一次时,她在他肩膀咬了一口,前几日帮他沐浴,那牙印还在的。
可是这些尸体都没有,而且他总又擅长与易容……他有可能活着?
她想到这里便要去告诉朱高炽,正巧碰上清早进宫的朱柏。
朱柏听说成渊的死讯,立刻从湘王府赶进宫,看到安成道:“安成?你这是去哪里。”
“十二皇叔,驸马没有死,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不是他。”安成道。
换做其他人,会觉得安成公主肯定是疯了,但是朱柏不会,他见过成渊给他易容过。
朱柏随后立刻过去检查,果然胸口没有伤痕,他记得靖难南下时,成渊受过伤。
这具尸体反而有鞭子,还是许久以前的鞭伤。
朱柏便细细查看,发现与头发接处有淡淡的痕迹,伸手去揭,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等陛下下朝,便去告诉他。”朱柏说道:“你们姐妹两个先回去吧,这边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