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踏入伏天,天空便掀起了滚滚热浪,太阳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肆无忌惮地炙烤着大地。炽热的气温让河中的鱼儿怯生生地躲藏在水底,不敢轻易探出水面;鸟儿们也纷纷躲避进郁郁葱葱的树林,不敢贸然展翅高飞。就连村里那平日里活泼好动的狗狗们,此刻也收敛了往日的嚣张,不再肆意吼叫,只是一味地伸着舌头,喘着粗气,仿佛在努力平复这燥热带来的不安。
在这样的天气里,老姥爷的家中更是充满了躁动与不安。用老姥爷自己的话来形容,就是“王八钻灶坑——憋气又窝火”。
小立离世后不久,一家三口便悄无声息地搬进了我们村子。他们尽量压低响动,不希望引起任何涟漪。然而,这次搬迁背后却隐藏着一个沉重的事实——他们以儿子的生命作为了沉重的代价。尽管村民们内心充满了好奇,大家都想不通,为何有人会在遭受如此欺凌时选择沉默,以至于邻里间竟发生了这样惨烈的事件。那些心怀善意的人们无法理解这种忍气吞声,也许,只有那些曾经身受欺辱的人,才能深刻体会到这份无奈与痛苦。
面对欺辱,结局往往只有两个:要么在一次忍无可忍之后奋起反抗,要么选择默默忍受,直到“习惯”。这与家暴的循环如出一辙,一旦开始,便可能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小立的去世,虽然并未惊醒他那沉浸在悲痛中的父母,却唤醒了村子里所有原本安分守己、与人为善的老实人。
大舅家的老幺小文,驾驶着拖拉机往返两遭,就这样利落地完成了小立父母搬家的繁琐事务。他们暂时在老姥爷家的西下屋安顿下来,这里,将成为他们新的栖息地。
老姥爷一家围坐在土炕上,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静默。老姥爷默默卷起一支旱烟,深吸一口,吐出的烟雾似乎带着无尽的愁苦。一家人的心弦紧绷,外孙子的离世给这个家蒙上了难以抹去的阴影——他们在村里受够了欺凌,又失去了一个儿子,无法再待下去,只能搬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这样的经历,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难以承受的屈辱与痛楚。
“以后,咱们就好好过日子”老姥爷抬起头,侧脸看向小立的父亲,眼中充满着恨恨而又狠狠,“我看谁还敢欺负你们。再说你——”他顿了顿,语气中透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是个站着尿尿的老爷们,啥事儿都得自己扛起来。横竖不过是个死,你身为父亲,得为孩子撑腰,这怎么还反过来了,让半大的孩子去冲锋陷阵?你啊,也真是个当爹的,哎!”这番话,为这场简短的家庭会议画上了句号。
几个小舅子看着眼前这个被欺负得抬不起头的姐夫,心中除了愤怒也别无他法。按理来说,这么懦弱的孩子他爹,又遭遇了这样的不幸,失去一个儿子,当妈的怎么可能还过得下去?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个不争气的姐姐竟然还在坚持,甚至没有责怪自己的丈夫。她只是一再强调是邻居的欺负让他们无法安生。当老姥爷用她常说孩子的那句话“屯邻咋不欺负别人呢?”来质问她时,她只是沁沁个脑袋,无言以对......”
小文白天忙着帮人搬家,一不小心就耽误了原定的拉货计划。眼看天色渐渐暗下,他急忙启程前往兴顺号村,迅速完成了一趟货物运送至米镇的任务,然后又火急火燎地往家的方向奔去。夜色如幕,星光闪烁,他孤身一人驾着拖拉机在国道上飞驰,宛如一道迅疾的光影。
小文身材适中,虽刚满十八岁,却已显得分外精神。他面容俊朗,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双眼皮的线条优雅且富有神采,仿佛是大舅家的骄傲标志。他不仅外貌出众,更是勤劳能干的典范。无论是操持拖拉机熟练耕地,还是闲暇之余巧妙利用拖拉机拉货,他都游刃有余,收入也颇为可观。
去年,小文与青梅竹马的小学同学喜结连理,他们的婚姻自由而浪漫,没有繁琐的十媒八聘之礼,一切都进行得顺利而美满。作为家中的老小,他理所当然地接过了大舅家西屋作为婚房。如今,他的妻子已身怀六甲,预产期仅剩一个月,孩子即将来到这个充满爱的世界。面对即将到来的新生命,小文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期待。”
小文距离温暖的家还有几里之遥,那台老拖拉机却轰鸣着向前挣扎。突然,发动机里传来了“噗嗤噗嗤”的异样响声,像是老伙计在喘息。小文心弦紧绷,默默祈祷:‘老兄,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要到家了。’这台拖拉机已陪伴他们多年,多亏了大舅的精心修理与保养,才能一直驰骋在乡间的小路上。
小文自小就对这台拖拉机充满了好奇与喜爱,一有空就喜欢围着它转,琢磨着它的每一个部件。每当出现什么小故障,他总是亲自动手修理,乐在其中。然而此刻,他们正身处漆黑的国道上,孤独而无助。万一这老伙计半路抛锚,那可真是个不小的麻烦。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小文心中的担忧竟成了现实。伴随着“噗噗”声的逐渐微弱,拖拉机终于熄了火,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车灯的亮光也一点点地黯淡下去,直至彻底淹没在黑暗之中。小文焦急地尝试了几次启动,可那老伙计却像是铁了心一般,怎么也不肯再发出半点声响。
小文深知,在这漆黑的国道上,没有了灯光的指引,危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