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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1章 赵王那是孤的好弟弟

作者:中丞佐吏字数:8997更新:2022-03-09 23:23

    阔别长安近两个半月之后,刘盈那辆极具特征的破旧辇车,也终于是再次驶入了未央宫内。

    在司马门外跨下辇车,到太子宫稍洗漱一番,刘盈也是在第一时间,便来到了母亲吕雉所在的宣室殿。

    不出刘盈所料:与刘盈一同折返长安,在宫门外分别的建成侯吕释之,已是早于刘盈入宫,正面带笑意的同皇后吕雉交谈。

    宣誓殿内氛围轻松愉悦,刘盈自也乐得轻松,轻手轻脚走入殿内,自顾自拉来一块蒲团,在殿侧跪坐了下来。

    又听吕雉同吕释之交谈片刻,就见吕雉面带随和的侧过头,这才发现刘盈早就进入宣室殿,悄然跪坐一旁的身影。

    “这孩子······”

    轻笑着摇了摇头,吕雉便佯装恼怒的一颔首,只又片刻之后,那抹强撑起来的佯怒,便被一阵止不住的慈笑所取代。

    “既入了殿,怎不知会一声,竟让吾这般好等?”

    就见刘盈闻言,只嘿嘿轻笑着上前,对上首的吕雉拱手一拜。

    “儿见母后同舅父相谈甚欢,又怎敢扰了母后······”

    不等刘盈话落,就见吕雉面上满是慈蔼的一招手,待刘盈乖巧上前,更是不住爱抚起刘盈的面庞来。

    “似是瘦了些。”

    自顾自一声呢喃,吕雉又将上半身稍后仰些许,上下打量着刘盈:“似也高了些?”

    “就是气色不甚好。”

    “可是操劳修渠之事,没顾得上身子?”

    听着吕雉这一番毫无保留的关切之语,刘盈只觉心下嗡时一暖。

    曾几何时,尚在后世做大学僧的刘盈折返乡里,年迈的老母亲,嘴上也总是不离这几句:饿瘦了,晒黑了,个儿长高了,气色不好了······

    贪婪的回味着心中那抹温暖,刘盈面上也不由挂上了一抹温暖至极的笑容。

    “母后说高了,那便是高了······”

    低微一声轻喃,刘盈便也顺势坐在了吕雉身侧,悄然低下头去。

    见刘盈这番作态,吕雉也只笑着连连摇头,面容之上,竟是一片无尽的慈爱。

    将刘盈的手拉过,不轻不重的包裹在双手之间,吕雉便轻笑着侧过身,望向跪坐于一旁,面上满带着姨母笑的兄长吕释之。

    “此番,兄长助太子修渠,甚是劳苦。”

    便见吕释之闻言,只笑着一低头,旋即温笑着看了看刘盈,方道:“皇后言重。”

    “臣同家上虽名为君臣,然实则,乃血浓于水之舅甥至亲。”

    “甥有事,又何来娘舅不倾力相助,袖手旁观之理?”

    吕释之一番浓情蜜意的自白,顿时使得宣誓殿内本就暖人心扉的氛围,又更添了一分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

    就见吕雉闻言,温笑着连连一阵点头,面上才稍带上了些许严肃。

    “此番修渠,可有何阻困?”

    说着,吕雉生怕吕释之、刘盈二人听不懂般,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切换数次,才意有所指道:“往二月余,可有宵小作祟,以行毁、阻修渠事?”

    “吾可是听闻秋九月,陛下率军出征不数日,赵王便曾召见长安游侠众之首,与其密谋。”

    “后此人携游侠众数以百,北出长安,后又不知去向······”

    却不料刘盈、吕释之二人闻言,面色怪异的互相对视一番,旋即双双哑然失笑。

    待吕雉面带困惑的望向自己,吕释之赶忙敛回面上笑意,强做严肃的对吕雉一拱手。

    “禀皇后

。”

    “往数月,修渠一事皆顺风顺风,几无丝毫困阻。”

    “及赵王召长安游侠众秘议······”

    说到这里,吕释之不忘稍撇刘盈一眼,旋即又是一阵失笑。

    “许是赵王另有重托,使此游侠众数百往之?”

    言罢,吕释之终是再也忍不住笑意,低头捂嘴偷笑起来。

    见此,吕雉却是面上疑惑之色更甚,一头雾水的侧过头望向刘盈。

    就见刘盈也同样是轻笑一声,才面带狡黠的对吕雉稍一躬身。

    “母后所问之游侠众······”

    “噗嗤!”

    话说一半,刘盈也是难忍笑意,嗤笑一声,又赶忙敛了敛面容。

    “母后所问之游侠众,儿似曾于郑国渠沿一见。”

    “许是赵王知儿奉父皇之令,主修郑国渠,又苦力役之缺,便有心相助,这才遣去力役百七十四人?”

    “及赵王暗行此事,许是老四年幼面薄,无意邀功,这才暗助儿修渠······”

    极力按捺着笑意,将这一番话全部道出,刘盈又同吕释之颇有默契的一对视,二人旋即便咬牙憋笑起来。

    看着舅甥二人这一番眼神交流,再稍一回味吕释之、刘盈二人所言,吕雉便也回过味来,不由笑着连连摇起了头。

    “力役百七十四人······”

    “呵······”

    “也不知此刻,长乐宫宣德殿内,戚姬以何言,以彰赵王‘恭兄敬长’之举?”

    “赵王又于此力役百七十四人,做何嘉赏······”

    听着吕雉似是自语般道出此数语,殿内稍沉寂了片刻。

    而后,便是刘盈、吕释之舅甥二人毫无压制的畅笑声,响彻整个宣室殿。

    刘盈倒还好些,多少还能维持住仪态,吕释之却是丝毫顾不上皇后、太子当面,竟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被这老少二人的笑声感染着,就连吕雉面容之上,也缓缓涌上一抹会心的笑意。

    如此好一会儿,刘盈、吕释之二人的笑声才渐渐平息了下去,吕雉也终是侧身望向刘盈。

    “如今,修渠一事已毕大半,吾儿于关中民望大振,储位大稳。”

    “若无差错,待陈豨乱平,陛下班师,易储一事,便当绝。”

    “赵王年弱,又母族人丁不丰,亦翻不起什么浪花,吾儿当谨言慎行,愈是细微之处,便愈要慎之又慎。”

    听闻吕雉这一番稍有些严肃的托付,刘盈面色也不由稍一正,乖巧地点了点头。

    “儿明白。”

    “修渠一事,只待二月开春,上游之土皆固,便可尽全。”

    “今儿虽得以太子监国,然除此事,儿不欲过问,皆有萧相做主便是。”

    见刘盈知晓个中厉害,吕雉只安心的一点头,稍沉默片刻,便又将话题稍一转。

    “方才,闻建成侯言,吾儿回转之时,已将郦侯之租税尽用于民?”

    听吕雉问起此事,刘盈神情之中,也不由稍带上了些许自得。

    “然。”

    “修渠一事,已毕掘泥、减宽二项,待二月开春,还当驱力役以柳木、碎石制埽。”

    “再合先前,儿自少府所调之石砖二十万,皆当铺设于渠底。”

    说到这里,刘盈不由憨憨一笑。

    “此番修渠,力役本就有缺,幸母后与儿良策,才方得全。”

    “然腊月凛冬将至,儿只得遣渭北民
壮各归其家,若不以粮米赐之,恐待开春,修渠之事又当苦力役之缺······”

    见刘盈丝毫不做保留的心中想法和盘道出,吕雉只面色温和的稍一点头。

    “确如是。”

    “关中民虽多憨直良善,然于细微之处,亦不乏狡黠之念。”

    “若不与之以实利,纵其怀恩于心,亦恐不至。”

    似是自语般道出这一番总结之语,便见吕雉又是笑着望向刘盈,目光中满是认可的一点头。

    “吾儿如此处置,甚为妥当。”

    见老娘当着舅父吕释之的面,毫不掩饰的夸赞起自己,饶是自觉厚黑之道造诣不浅,刘盈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嘿嘿。”

    “是母后,母后教得好,嘿嘿······”

    说着,刘盈不忘憨态可掬的挠了挠后脑勺,又尬笑了两声。

    就见吕雉满是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稍叹一口气,才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石砖铺渠一事,当为于二月开春;今冬十一月方过半,距春二月,尚有近三月。”

    面带淡然的道出此语,吕雉便再度望向刘盈,目光中,稍带上了些忧虑,以及试探。

    “此三月,吾儿作何打算?”

    “可是要安居太子宫,以受教于叔孙太傅?”

    说着,吕雉又将头侧向另一边,看了眼吕释之,方又望向刘盈。

    “又或是登建成侯府邸,亲会商山四皓,以辩孔孟仁义之道?”

    看出吕雉眉宇间,那一抹若有似无,却始终未曾消失的担忧,刘盈心下不由摇头一笑。

    几乎不做任何思考,刘盈便赶忙摇了摇头。

    “此三月,儿另有要事。”

    面色稍有些郑重的道出此语,刘盈不忘侧身对吕释之一拱手。

    “商山四老,还需舅父稍行安抚,待甥得闲,再登门亲会。”

    待吕释之面色如常的应下,刘盈才又正过身,重新望向母亲吕雉。

    “岁首十月,修渠一事方始不久之时,萧相便以父皇领军在外,大军粮草所耗甚巨为由,拒拨少府官奴所用之粮米。”

    “后少府亲求于儿,儿念修渠一事需少府官奴以为力役,便曾传书舅父,拨粮三万石,以暂解少府燃眉之急。”

    说着,刘盈不忘又撇了眼吕释之。

    待吕雉佯做迟疑的望向吕释之,就见吕释之赶忙一点头,旋即稍一拱手。

    “确有此事。”

    “臣此番同家上共往莲勺,为家上任之以监粮之责;冬十月上旬,臣确曾承家上之令,拨粮米三万石与少府。”

    待自己的说辞得到吕释之的验证,刘盈才稍清了清嗓,继续汇报着未来三个月,自己的计划行程。

    “得此粮米三万石,少府与修渠事之官奴三万,得往月余饱食;然今,少府又复苦粮米之缺。”

    “且二月开春,铺渠所用之埽,需此少府官奴三万,自今时起劳至开春,采柳、石之物,以运往三原。”

    “再加以石砖、埽铺渠事,少府官奴口粮之缺,恐足三月余。”

    说到这里,刘盈的面色也是稍有些凝重起来。

    “母后当知,儿此番修渠,调少府官奴以为力役,乃暂休铸钱三铢事,方得以成行。”

    “待父皇班师回朝,必当以此事训斥于儿。”

    “若再因口粮之缺,而之少府官奴饥、寒而亡,恐彼时,父皇便当龙颜大怒······”

    说着,刘盈不由稍压低声线
,意有所指的侧了侧头,眼角直指向同未央宫隔章台街相望的长乐宫。

    “如此,只怕宣德殿那边,亦或复生诡念,以谋权父皇复兴易储之念······”

    随着刘盈这一番稍带些凝重的描述,吕雉方才还静若止水的神情,陡然涌上些许阴戾。

    “萧何······”

    语调阴冷的一声轻喃,吕雉又思虑良久,才稍带些无奈的抬起头。

    “此事,吾儿欲如何处置?”

    “若无差错,酂侯拒拨少府之粮,恐非刻意,乃确粮米不足为陛下大军所用······”

    稍带忧虑的道出此语,吕雉心下也不由有些恼怒起来。

    吕雉自是明白:丞相萧何,不大可能是刻意刁难少府阳城延,亦或是借此为难刘盈。

    应该是撑着刘邦大军数十万兵马的粮草辎重,萧何确实是心力憔悴,无力兼顾少府官奴的口粮。

    可明白归明白,吕雉心中,还是因此而对萧何涌现出了些许不满。

    ——我管你什么原因,为难吾儿,就是不行!

    带着类似的想法,吕雉便稍低着下巴,默然等候起了刘盈的答复。

    如果刘盈没有办法,那少府官奴的口粮,吕雉自然有的是办法解决。

    ——左右不过官奴三万,三个月的粮食,也就是十几万石。

    吕雉正思虑间,就见刘盈温尔一笑,拍了拍吕雉的手以做安抚,才面带自信的一点头。

    “儿欲亲会萧相,以社稷之大事相辩。”

    “儿欲问萧相:国之大者,兵为先乎?民为先乎?”

    “——国之本者,军为先乎?农为先乎?”

    听闻刘盈自信满满的道出此语,吕雉转瞬之间,便明白了刘盈的想法。

    “吾儿之意······”

    “还当于少府-酂侯二人之私交一事入手?”

    见刘盈笑着一点头,吕雉面容之上,也终是涌上一抹欣慰的温笑。

    “既如此,吾儿便自去。”

    “若酂侯仍言国库无粮,倒也无妨。”

    “区区不过粮米十数万石,吾吕氏,当还是凑得齐的。”

    说着,吕雉不忘笑着侧过头,目光稍带调侃之意,望向兄长吕释之。

    “若太子苦粮之缺,建成侯去岁之租税所得,当是可为亲甥所用的?”

    闻吕雉此言,吕释之面色稍一滞,片刻之后,又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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