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埔轩此次一共带着五万人马过来,可惜的是,李沫除了厮杀的那天晚上看到那人之外,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大部队已经消失不见。
去了哪里,李沫不得而知,猜测应该是回了军营,这里没有驻扎的部队,又不是战时,不可能留这么多人在这里。
一路上,皇埔轩的表现可圈可点,用李沫的话,是一个正常男人追求一个女人的必经过程。
比如:“沫儿,累了吗?慢点骑,身上的伤还很痛吧?”
“沫儿,口渴了吗?先喝点水吧。”皇埔轩一脸温柔的看着马背上的李沫。
李沫实在是不想回答这些已经问了n遍的问题。
还有就是,她一再强调,不许叫沫儿,要叫李沫,可是某人却假装没听到,依然我行我素。
曾经的冷酷无情的轩王,变成了话唠,让人无法忍受。
有事没事,总想跟李沫说话,李沫实在是觉得心累!
好在的是,他并没有问李沫,为什么要女扮男装考科举混入官场,也没有问李沫为什么会懂得这么多。
李沫实在不想理他,“驾”,一骑绝尘离去。
皇埔轩摇头轻笑,追了上去。
平宁县跟松江县差不多,都是比较落后的城镇。
很多村子都是灰墙土壁,茅草参差,格子窗也不知道多少年了,随着外面风一吹,发出苟延残喘的咯吱声。
要找的村子叫河东村,很偏,是一个小山村。
到达河东村的时候是响午,正是午饭时分,但是这个村子却不见炊烟袅袅,整个村子安静极了,李沫想找个人问一下村长家在哪里,都找不到。
空村?
不可能的,进村之前,由于不识路,还特地找人当向导,入村之后,那位向导也是刚刚才离开。
据那位向导表示,这个村子占地面积较大,人不多,约莫有一百户人家,但是住得很零散,从村头到村尾,相隔甚远。
大多是茅草屋,村里人靠种田为生,胆子大的,闲时可能会上山打猎,但是打猎的人很少。
山上猛兽多,大部分人都不敢冒这个险。
两人心头都有些古怪感,互相对视一眼,有情况,难道整个村子都出事了吗?
加快步伐,往前走!
紧靠着村子山边上是一片低矮的茅草屋,挤挨在一起的狭小院落被几条幽深曲折的小巷串连在一起,像是一张残破的蛛网,懒洋洋地摊在地上,撑不起骨架。
十几个官府的人骂骂咧咧地从小巷中穿过,显然他们对自己的收获很不满意。
“这院门大敞四开的,看来人早就去村中看热闹了,咱还进去吗?”
“进去个屁!”领头的官差骂道,“都翻了多少家了,啊?他奶奶的,就没翻出个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来,这些人真够穷的。”
“头,你说那些村民回来之后发现他们家被翻,会不会告我们?”小啰啰不安地问道。
“他们敢,打断他们的腿。”
“头,他们如果不是因为穷,怎么会交不起税。”
“真他*妈晦气,走,回去找县令大人!”
“是!”
众人应了一声,都跟着往外跑去,脚步声渐渐远去,茅草屋又归入了平静之中。
就在那敞开的院门里面,一柴堆竟然在抖动!
一个小小的人头从柴草里露出来,黑漆漆的脸上看不分明,唯有一双眸子亮亮的,提了半天的心总算缓缓落了下来,又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
这才小
“请问,有人在家吗?”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孩子后背上像是突然蹿过了一阵凉风,汗毛嗖的一下子全都立了起来。
孩子很想大喊一声“救命”,然后就撒丫子往外跑,可吓到了极点,身体便脱离了大脑的控制,跑也跑不动。
扑通跪在地上:“求求你,别抓我。”
李沫一愣,我只是来问个路而已,不用行如此大礼。
李沫看了他不停抖动的身体,不敢再往前走,而是轻声地问道:“我来问个路。”
“你想问什么?”孩子战战兢兢地问道!
“村长家怎么走,还有村子里怎么都没有人,他们都去哪儿了?”
…
村民冯大河家。
茅草屋外黑压压的一片,都是村民,大部分是来看热闹的,连饭也不煮,似乎也没感觉到饿。
站在最前面的,是平宁县的江县令,他的周边是一众官差,冷冷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一家人。
“相公,你醒醒啊,你不能丢下我们母子几人。”悲戚嚎啕声那么的刺耳。
大声哭泣的是冯大河的娘子何氏。
在她的身边,是两个十岁左右的双胞胎兄弟。
“娘,爹一定会没事的!”一个男孩哭着安慰自己的母亲。
“娘,爹一定不舍得离开我们的,都是这些官差害死了爹,我去跟他们拼了。”另一个的男孩恨得牙根痒痒,手不由的握紧了拳头,看着前面一众官差,想也不想的直接冲了上去。
何氏拉住他的手,苦苦哀求:“别去,他们会把你打死的。”
“娘,放开我,我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看着他就要挣脱,何氏急得用手紧紧箍着他的双手,低声怒吼:“够了,你想落得跟你爹一样的下场吗?”
何氏的劝说非但没有打消小男孩的念头,反而更加激起他心头的愤怒,可惜他挣脱不了,只能用双眼死死的盯着前面的县太爷。
“你过来!”一个官差大声地对男孩吆喝!
何氏放开他,男孩怒气冲冲地上前,二话不说,对着那位官差就要拳打脚踢,可惜他人太小,还没出手,就已经被制服。
对方一巴掌狠狠的拍过来,男孩的脸颊顿时以肉眼的速度肿了起来。
官差一边打一边骂:“银子都没有,还敢这么横,看我不打死你。”
村里无人敢出声,就连村长都假装哑巴。
不是他无能,实在是没有办法,站在前面的可是县令大人,他一个小小的村长能干什么。
何氏急忙跑了过去,连连磕头:“差爷,求你别打了,能不能宽限几天,我马上去筹钱,尽快交税。”
差爷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嘲讽的笑了几声:“筹钱?你拿什么来筹?这个税银已经拖了很久了。”
女人仍然在磕头:“等孩子他爹身体好一点,就上山打猎,把欠下的税银,全部交齐。”
官差瞥了一眼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男人,皮笑肉不笑的说:“你看你家的男人都快死了,还上山打猎,没有银子,就拿你的大女儿来抵。”
女人一听,声音都哆嗦:“这、这怎么可以?”
官差立刻瞪起了眼珠子,凶狠的说:“不可以?不是你说了算,全部拉走。”
女人更加的惊恐,但是,为母则刚,她站了起来迅速的回去将门关上,用身子抵住门口:“不行,你们不能带走我的女儿。”
江县令冷眼看着,怒骂:“陈恩,跟她废什么话,直接抓人。”
被唤作陈恩的那个官差立马换了脸,点头哈腰地说:“是,大人。”
带着两位官差上前。
何氏死死的抵住屋门,眼睛盯着上来的三个人。
三个官差对看了一眼,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两人一人上前,扯住何氏的胳膊,猛力一拽:“滚!”
何氏被扯得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却顾不上疼痛,急忙挣扎着要爬起来。
一个官差走上前,一脚将她踹倒:“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惹急了我们,连你一起打,跟你那个短命的相公一样,还把你家全砸了,包括你家的两个儿子,让你们断子绝孙。”
屋门也被大力地踹开,破旧的木门禁不住这一下,摇晃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陈恩扫视了一圈,终于看到床底下的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儿,顿时亮了眼睛,大声的说:“大人,人在里面。”
俩个姑娘本来就躲在床底,此刻吓的紧紧抱在了一起。
她们的年纪都不大,也就七八岁,是双胞胎,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
她们却长得漂亮,比村子里所有的姑娘都漂亮,当然她们的大姐更漂亮,虽然营养不良,却掩盖不了她们如仙的容貌。
刚才被打的男孩跑上前,一口咬住了一个官差的大腿,痛得对方嗷嗷大叫。
官差眯起眼:“小兔崽子,敢跟老子叫板,活够了吧?”
说完,一拳挥了过来。
男孩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顿时口鼻冒血,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摇晃了几下,还没等清醒过来,男人又是一个重拳,男孩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江县令走了过来,看着何氏,讽刺的说道:“早点把人交出来不就没事了吗?”
几个官差把两个女孩从床底拉扯出来。
两个小姑娘吓得大哭:“爹,娘,快来救我。”
“放开我妹妹。”突然,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出现在门口,应该说,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出现在门口。
眼眸明亮,面白如雪,嘴唇樱红,就是太瘦了,一看就是严重的营养不良。
姑娘手中拿着一把柴刀,战战兢兢喝道:“听到没有,放开我妹妹。”
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女,江县令眼睛都看直了,这个就是冯大河的大女儿?果然名不虚传,漂亮,实在是太漂亮。
他所有的小妾加起来,都不及这个姑娘半份。
江县令突然邪邪的笑了一声,对着陈恩说道:“抓回去。”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说抓人就抓人,说打人就打人。”姑娘气愤地说道!
江县令上下打量着少女:“在平宁县,本官就是王法。”
一声令下,陈恩几个冲上前来!
少女又不会武功,只两下子,就被人打落柴刀,束手就擒,一个官差凑过臭乎乎的嘴,露出满口黄牙一笑,说道:“大人,抓住了。”
官差的笑声顿时响起,江县令又仔细的看了两眼,点了点头说道:“把她抓回去,让她今天晚上好好打扮一番。”
“是!”
擒住少女的官差放肆的一笑,全然不顾姑娘的奋力反抗。
何氏从地上爬起来,想上前把女儿抢回来,愤怒地大喊:“放了我女儿。”
“放了我姐姐。”两个男孩亦上前!
“你们杀了我吧!你们这帮畜生,你们不得好死。”少女勃然大怒,愤怒的叫道。
“苍天不会饶恕
刚才还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男人冯大河,突然间苏醒了过来,看到被抓的大女儿,气血攻心,摇摇晃晃奋力地站了起来。
他知道打不过这些人,得智取,揪住一个机会,忽然冲上前,捡起地上的柴刀,奋力向前砍去。
江县令看到了,冷漠地吩咐陈恩:“处理了!”
陈恩手起刀落,一声惨叫声突然响起,少女撕心裂肺着对倒地的男人喊道:“爹!”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空气里,冯大河两眼一翻,脖颈喷血,倒在了地上。
少女双眼充血,还没转过头来大骂出声,惨叫声就又从身后传了出来,母亲和两个弟弟在力量悬殊的面前没有一点还击的余地,纷纷被打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们这些魔鬼,不得好死。”
少女又看着无动于衷的村民:“还有你们这帮恶魔,冷漠无情,你们同样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所有的村民无动于衷,低下了头,不敢看着前面悲惨的一家人。
村长亦是如此,这种情况已经都多见不怪,谁叫他们没有银子交税呢!
“走!回衙门!”
江县令带着一众衙役和三个女孩,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所到之处,村民主动让出一条通道。
对于这次河东村之行,江县令表示很满意。
然而,还没等他走出人群,一道破空之声突然响起,一把匕首迎面袭来,猛地正中江县令的眉心。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所有的村民和官差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战,
众人面如土色,急忙看过去,死死的盯着匕首射来的方向。
只见两位年轻男子坐在马背上,一位不苟言笑,目光森冷的看着众人,无形的压迫力从天而降,不是嗜血的彪悍,而是实实在在的威势。
在他身旁的男子,修眉凤眼,顾盼间隐隐有锋利之色,面孔白暂,貌似文弱,可是却有股子冷冽冰寒的气势透体而出,散发四溢。
场面一度静默,无人敢说一句话,直到有人惊恐的大叫了一声,才算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