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继胜穿着一件棉絮外露的黑色棉袍,披头散发,踞萁而坐,一手举着一盏昏暗的油灯,一手捏着用一块碎瓷片,扭着身子,正在臀部部位刮擦着什么?
萧辰等人进去后才发现,原来他用瓷片切割的竟然是自己腿上腐肉!一大团连脓带血的烂肉挖出来,掉在地上,啪嗒有声!
嘶……大家见状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陈继胜似乎这才察觉众人到来,缓缓抬起头来,眼睛扫过众人,最后在萧辰的脸上停下。
“你不是那个什么姓萧的小太监吗?”瞧了半天才认出来,呵呵干笑两声,丢掉手里的瓷片,坐正了身子,瞪向那个百户,“小子,酒呢?”
“什么酒?”那百户一脸愕然。
“皇帝不是派你来给我赐死的么?怎么临死连一杯亡命酒都不给喝?”陈继胜呵呵笑道。
“陈大人你别害怕,我可不是来杀你的,只是来瞧瞧你。”萧辰忙道。
“呵呵,你这小子果然是不明事理,我连活着都不怕,还能怕死?”陈继胜笑道。
萧辰默默无语,心说在这个人在地狱中像狗一样活着,真就不如死了痛快。
转头让那个百户派人去抬一桶热水来,伺候陈大人洗个澡,给他找一身新棉衣,一床厚一点的棉被,再搬一张床来,这冰冷地上可不是要睡出病来!
那百户不敢违抗他的意思,赶忙大声吩咐人去办。
不一会儿两个狱卒抬进一大桶热水,帮着陈继胜脱去了衣服,全都丢了出去,又将他架到了桶里,连搓带洗的干干净净,那水再抬出去的时候,都变成了泥汤子!
陈继胜伤口碰到热水,疼的满头大汗,但却紧咬牙关一声不吭,此人也当真是个硬骨头!
洗完了,萧辰又让闻善长帮他清理伤口。
闻善长的手段可比他高明多了,摘下药箱子打开,取出一把小银刀,将他被廷杖打伤的伤口烂肉全都剜了下来。
又用药汤子冲洗干净,最后敷上了外伤药粉,精细的包扎起来,又喂他喝了几枚金疮药丸。
陈继胜此刻只觉浑身上下都说不出来的舒坦。
干净的身子,新换的棉衣,已经感觉不到痛痒的伤口,身边还多了一个烧的通红的炭火火炉,从里到外,都感觉热乎乎的……
再跟萧辰说话的口气就也和缓了许多:“唉……可也多谢你了,没想到我陈继胜落难至此,却是你一个小太监来看我。”
“在下对你陈大人一向都是很佩服的,那个谁,去弄点好酒好肉来,我陪大人小酌两杯。”萧辰摆手示意大家都先出去。
重新掌了灯火,屋子里一片通明,萧辰这才瞧见墙壁上竟然写有诗?
走过去细看,却是一首绝命诗。
正气满乾坤,丹心照千古,平生未报国,留为忠魂补!
“皇上也没说要杀你,大人这诗写的早了。”萧辰叹息。
“呵呵,我知道这次把皇帝给得罪的狠了,而且太子和诸位同僚也都恨我入骨,所以是必死无疑,你也不必说这这些个没滋味的话来安慰我。”陈继胜也叹了口气。
“不是安慰大人,只是为大人觉得不值。”萧辰说着转身回到桌前,拿起那支秃笔来沾了一点墨水,刷刷刷的在陈继胜那首诗旁边又写下了几行字。
“慷慨歌朝上,从容做死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忠臣头……写的好,真是痛快痛快!”陈继胜见了不由的拍案叫绝,大声叫好。
这个小太监不管怎么说,文才也当真绝艳,说他是天下第一,都也不算过誉。
“但我记得陈大人是大汉的举子,却做了大周的官儿,也就不知道你算不算是忠臣。”萧辰话锋一转,露出了锋芒。
你骂了我那么久,也该小爷我骂你两句了吧?
“前朝天子对我弃之敝屣,我岂能以国士报之?”陈继胜愣了一下才出言反驳。
当年也以举子身份进京会试,结果在策论中直接指出了当朝皇帝的种种错失,大汉皇帝在阅卷的时候勃然大怒,以至于拍案而起。
虽然没有杀了他,也没有治他的罪,但却直接将他贬成了庶民,连秀才的身份都被剥夺了。
他一个读书人,根本不会种田务农,也没有别的什么技艺,想要做个教学的先生,却也没人敢雇他。
只能卖字为生,后来还是镇西侯慕容恒进京述职的时候听说了他的窘境,将他带到了自己驻地做了一个小官儿,还让他做了自己女儿的启蒙老师。
几年中他就因功劳卓著,一路升迁到了军中五品参谋,后来李万疆征服天下,地方上急缺各种人才,他便就投戎从笔,由军职转到了地方上做官。
因为才能出众,政绩卓著,官声又好,以至于李万疆都听说了他的名字,便将他调入京中,几番升迁,最终做到了左都御史的高位。
“你以国士报咱们皇上,皇上可也以国士待你了吗?”萧辰的话越来越冷。
你在前朝对我父皇大放厥词,他老人家可也没有治你的罪,可是你才不过直谏了李万疆两句,他就要弄死你!
你是清官,我就算作为前朝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