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掩息袍啊,破成这个样子,不知还能遮掩多少气息?”
前往府衙的路上,丁荒数着黑袍上的破口,心疼得直呲牙。
和那青槐女一战,先被那黑泥在袍子上磨蹭了一通,又被许多道绝世尼姑的剑气斩在身上。
掩息袍虽然是坚韧的水鬼皮所制,也承受不住这种程度的撕扯和切割,出现了十几大小破洞,已经变成乞丐服了。好在没有大面积撕裂,穿在身上也不影响使用。
“唉,用针线缝一下先凑合用吧,赶紧办完绵州这里的事情,去梓潼县找那纺织娘再多买几件掩息袍换着穿。”
他默默自语着,刚走十字大街上,远远就看到府院周围火把摇晃,人声鼎沸,心知不妙,急忙闪到墙角后面偷看。
只见府衙周围刀枪林立,守卫森严,不但有重重卫兵、衙役和不良人,还混着一些手持兵刃的和尚和道士,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好像府内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一见便知是金岩上人动用了官府之力,心道:“看样子,他们发现监视赵刺史的两个高手被杀了,也知道袭击者是个修行者,所以才这样兴师动众。”
“调动了这么多的人手,整个刺史宅邸都被他们控制了,刺史夫人也应该在严密监视之下,我怎么才能见到她呢?”
丁荒在原地思忖着,同时观察那些守卫,发现其中一些人正是之前在涪城交过手的那一批,心中更加踌躇了。
涪城的那些衙役和不良人被他打跑之后,一定进城去找金岩上人了,此时他们出现在了绵州城,说明金岩上人也返回了,现在就在绵州府衙内。
金岩上人既在,他的一帮高段位手下也肯定跟来了,一大群高手挤在小小的府衙内,丁荒想要潜入进去和刺史夫人见面,几乎不可能!
“守在刺史卧房的两个家伙知道我的身份,但是才过了一个多时辰就被青槐女的傀儡人干掉了。不知道他们也没有把此消息传出去?”
如果消息已经传到金岩上人的耳朵里,丁荒其实可以亮出身份大大方方的走进府衙,面见刺史夫人,并且以官吏身份质问金岩上人。
可一旦暴露了身份,金岩上人就会立刻做好防备,销毁一切不利证据,到时候就抓不住此人的把柄了。
如果金岩上人还不知道他的身份,还要继续操控赵刺史胡作非为,那么丁荒就可以在暗中收集证据,最终抓住这只为非作歹的老狐狸,为民除害!
思索良久,他决定先去抓个活口来问问。
于是借着黎明前最后一刻黑暗,潜到府衙旁的小巷里,趁一个巡查道士来小便的机会,捏着脖子将之抓了过来,在一个破屋里审问。
此人吓尿了裤子,听到丁荒发问,举着湿漉漉的双手,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倒了出来。
此次金岩上人下山,从观里带了三十几人跟着身边,其中一大半都是能打的好手,剩下的则是跑腿打杂的小喽啰。
这道士乃是二仙观后厨砍柴担水的苦力,只是因为有些蠢笨力气,干活卖力,也被拉进了下山队伍。
他们本来都住在绵州城里,金岩上人一直陪在绵州刺史身边。昨天一早,金岩上人算了一卦,说绝世尼姑逃到了涪城,便带人前去捉拿,绵州城这里只留了两位师兄守着赵刺史。
后来石坚和尚带着一伙人真就在涪水边找到了绝世尼姑,谁想又节外生枝,突然冒出两个赶尸人,不但救走了绝世尼姑师徒,还把金岩上人的得力臂助石坚和尚也抓走了!
逃回来的人急忙把此事上报,金岩上人大怒,把所有人都派了出去,在城外搜寻赶尸人的踪迹。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没过多久天就黑了,江边环境复杂,走路都困难,哪里还能找到目标踪迹?他的手下积极性极低,都在磨洋工,当然也找不到人。
直到半夜时分,金岩上人突然预感到绵州城的两位弟子可能遭遇了不测,顿时大惊,急忙召回人手,连夜往绵州城赶来。
到了绵州城之后,金岩上人直接就进入了刺史卧房,其他人都被几个大师兄指挥着安排了。
苦力道人这种地位最低下的,被派到院外巡夜,地位更高的和尚道士都在院子里值守。
“说是值守,其实是吃喝玩乐睡女人。他a娘a的,没一个认真做事的,个个快乐齐天,玩得不亦乐乎,把我们这些外面的苦力羡慕的直流口水。”
“睡女人?”
丁荒一听,皱眉喝问:“他们侵犯了府里的妇女吗?”
“是是……是侵犯了。”
苦力道士点头说道:“我们来的时候,并不知道留守的师兄遇害了,一直进了府衙才听说有妖人在府里作祟,险些害死了赵刺史,两位师兄为了保护赵刺史,被那妖人杀了。”
“赵刺史受了惊吓,病情更重了,而且非常愤怒。他见师父来了,便召集一些官员前来,让他们听师父的指使,立刻捉拿妖人。”
“然后师父就让那些官员派兵前来,围住了府衙。府衙里面则由我们二仙观的师兄弟来守卫。我们把府里的人都聚在一起,男女分开关押,挨个审问、辨别,看有没有妖人藏在其中。”
“师兄弟们看到关在一起的女人水灵灵的,一个个都流口水。本来没敢动手,后来师父进刺史房里去了就没有出来,没人管了,那些师兄们就忍不住了。”
“三师兄先上了一个侍女,然后一下就收不住了,所有人都扑了过去抢女人,把里面的女人,不论老小都、都给……”
“该死的恶贼!”
丁荒大怒,一掌拍在墙上,在土墙上打穿一个大洞,把苦力道士吓的白眼一翻,差点晕了过去。
丁荒气闷半天才调整过来气息,揪住苦力道士的衣襟喝问:“那刺史夫人呢?”
苦力道士颤声道:“刺史夫人没有关在那房子里,她住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师父不让任何人进入,应该不会有事吧?”
“两个尼姑应该安全。”
丁荒略微松了口气,问起自己的事情:“你师父有没有查清楚那两个赶尸人的身份?有没有得到这里的两个留守之人的报信?”
苦力道士道:“好像没有吧,追查赶尸人的时候,我听到师父一直在骂,说不知道是谁给他捣乱,让他查出来,一定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留守两个师兄的死,师父也是靠着法术感应到的,他在几个心腹师兄的身上都施了法术,对方出事就能立刻感应到。”
听到金岩上人还不知道自己身份,丁荒的提着的心放下来了一些,又问:“你们在府衙内,查到害死你们两个师兄的凶手了没有?”
“查到了!”
苦力道人立刻说道:“石坚师兄被擒,还有两个师兄的死,让大伙人心惶惶。师父调查清楚之后,为了平息手下人的惊慌,把真相都告知了我们。”
“他说抓住石坚师兄的,是静慈庵绝色老尼的朋友,现在已经带着老尼姑逃了,让我们不用担心。”
“杀死两个师兄的,就是在暗中谋害赵刺史的妖人!还说那妖人露出了形迹,大伙继续努力,等抓住妖人,就给我们大大的好处,女人、金银珠宝、田产、房产、甚至官位,想要什么就什么。”
丁荒听完,心中思忖道:“把人手全部用来防守府衙,却说自己要抓妖。分明是不想招惹青槐女背后势力,便以此为借口,趁机控制府衙和赵刺史,利用赵刺史的权力为自己谋利!”
“这金岩上人,真是个毫无底线的狡诈之徒,当初刚入绵州,见到绵州刺史被巫鬼所害,就动了此种心思。”
“此番动静如此之大,想来是看到赵刺史不行了,拼尽全力也要把刺史掌握在自己手里,再隔断内外,继续盗用刺史权力,享用一州之资源!”
“哼哼,算计是好,可你未免太过贪心了!”
他冷笑一声,不屑道:“利用这次机会捞一笔就走,对你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可你竟然想把州刺史长期操控在手,简直就是蛇吞象,硬吃会被撑死的。”
虽然刺史府邸已经被金岩上人一伙占据,绵州刺史也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但并不是所有官员都会乖乖听命。早晚会有官员质疑此事,反对刺史的乱命,并将刺史异状上报。
上面察觉之后,肯定会派高人来调查真相,死刺史是藏不住的。到时候查明封疆大吏被妖术所害,又被妖僧操控,大唐朝廷岂能放过凶手?
金岩上人一个小小的土包子,也想浑水摸鱼,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看来刺史府进不去了,进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丁荒沉思了一会,一爪捏死了眼前的道士,提着他往回赶,一直走到青槐女藏身的院子,先把尸体放到一边,然后去找范捕头。
范捕头正带着一群捕快收拾满院子的尸体,见他又返回了,稍一疑惑,便主动走了过来,二人在门口轻声交谈。
“这个道士是金岩上人的弟子,你把他处理了,不要叫人找到。”
丁荒拖出苦力道士的尸体,吩咐道。
“呵呵,丁良帅放心好了。”
范捕头踢了一脚尸体,笑道:“这里是处理尸体的最佳场所,把他在污血里染一下,再砍成几块,混在这些尸体里绝对找不到。”
“那就拜托你了。”
丁荒点点头,语气沉重道:“我刚去了府衙一趟,那里已经被金岩上人彻底控制了,刺史宅邸里的所有人,包括刺史夫人都落到了他们手里。今后一段时间,他们会滥用刺史之权,绵州一定会被这些人搞的乌烟瘴气。”
“绵州官员也不会好过,特别是你们捕快,是他们首先要掌握的力量。金岩上人肯定会招揽你们,你打算怎么办?”
“那个狗秃驴,终于做到这一步了吗?”
范捕头听完,咬牙切齿道:“我早就知道他们一伙不怀好意,也对夫人说过,夫人也和我一样担心。”
“可是没有办法,我效忠的对象是刺史大人,大人对金岩上人言听计从,刺史夫人也说不动他,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得势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我知道了,刺史大人早就死了,府里的那位只是一具被金岩上人操控的行尸走肉,我不用再听那间卧房里发出的命令了!”
他猛地抽出腰刀,瞠目叫道:“我堂堂朝廷捕快,岂能向一伙妖人屈膝?不用他们来找我,我也要杀上门去,将他们全部擒拿!若是力有不及,死在那里,也是尽了我的职责,我死而无憾!”
“……这货是在惺惺作态,还是真的这么正义无畏?”
丁荒瞪他着看了半晌,才好声安抚道:“你去了也是白白送死,不能死的这么没有价值。”
范捕头神色一动,忙收了腰刀,凑过来问道:“丁良帅有何良策。”
“尼玛的,果然是表演给我看呢!”
丁荒心中骂了一句,郑重说道:“你应该做的,是混入那群妖人之人,取得他们的信任,收集证据,给我们一方通风报信。另外,还要保护好刺史夫人,她是我们一方胜负的关键手!”
“这……”
范捕头表情犹疑,摸着胡子说道:“做卧底倒也没什么,我当初也是靠着做卧底得到上峰看重,才升到这个位置的。”
“只是……只是我担心,此事事关重大,又复杂又敏感,别到了时候,金岩上人一伙溃败时,胜利的一方不理会我的解释,把我的人头也砍了报功。那我岂不冤死。”
丁荒道:“我可以给你作保,我发誓,绝不负你。”
范捕头还是为难道:“我不是不相信丁良帅,而是……你是果州不良帅,这里是绵州!”
“哦。”
丁荒听明白了,这货不是不相信他,而是担心他是个外来之人,恐怕控制不住本地势力。
“呵呵,还是范捕头考虑的周到。”
他笑了笑,摆手道:“那就算了。你也不要和金岩上人拼命了,还是想逃走吧,这个立功机会太危险了,不做也罢。”
说完转身就走。
“呃……哎,等等。”
范捕头愣了一下,急忙又发声叫住他,跺脚说道:“嗨,卧底就卧底吧,谁让我是绵州府的捕头呢!我现在去投靠金岩上人!”最近弹窗厉害,可点击下载,避免弹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