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光庵?妖尼?”
丁荒听说她们师徒和妙光庵有关系,便知这是一条重要线索,也不急着去绵州城了,对无情小尼姑道:“你说是,那金岩上人诬陷你们?”
“是!”
无情小尼姑重重点头,流着眼泪说道:“我们静慈庵是绵州有名的善地,一向正大光明, 经常救助穷困,收留落难女子,从未做过坏事,怎么可能勾结妖尼?”
丁荒沉吟片刻,又问:“你可知金岩上人为何诬告你们?”
“我不知道。”
无情小尼姑摇摇头,迟疑道:“可能是想夺我庵中财富吧。静慈庵毕竟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大庙,颇有些田产、房产和积蓄, 引得许多人觊觎垂涎。”
丁荒有些不太相信, 但见她年纪尚幼, 眼神单纯,应该不知真相,便道:“带我去见你师父。”
一提到师父,无情小尼姑的神情一下变的坚定了,咬牙说道:“不行!我不能让任何人找到师父!”
丁荒道:“我只是过路的法师,和金岩上人并无关系,你不要多疑。”
无情小尼姑抬头看着他,还是坚决摇头道:“既然你和金岩妖僧没有关系,为何要见我师父?我不相信你。”
“喂,光头小婆娘,不要给脸不要脸!”
旁边的姥三秤得了主人示意,暴躁大叫,龇牙咧嘴的骂道:“臭秃尼,再敢违逆我家主人,我把你喂僵尸!”
他不骂还好,无情小尼姑被他一威胁,反而跟更加怀疑他们了, 神色警惕道:“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是驭使僵尸的赶尸人!赶尸人都是坏人,你们肯定是金岩妖僧一伙的!”
“哇呀呀!什么狗屁金岩上人!”
姥三秤伸手一指,把大黑又派了上来,嘴里威胁道:“我懒得跟你废话,要么带我们去见你师父,要么我让僵尸吃了你!”
“我……我……啊!!!”
无情小尼姑眼见黑旄僵尸爬到自己面前,朝着自己张大了嘴,还是挺住了,闭上眼睛尖叫:“吃了我吧!我不会说的!”
“呵呵呵,小尼姑有种。”
丁荒在一旁笑了笑,挥手退下大黑,说道:“我不是坏人,你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你就是坏人!”
无情小尼姑闭着眼睛大叫:“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感觉出来你是个坏人,是个非常非常阴险,冷酷无情,没有一丝人气的坏人!”
“嗯,你的感觉也不能说不对。”
丁荒点点头,微笑道:“我也能感觉出来, 你不像个坏人, 世间没有你这么天真的坏人,你应该是被冤枉的。”
无情小尼姑表情决然,大叫道:“所以,你这个坏赶尸人一定会杀好人,快让你的僵尸吃了我吧,我绝不告诉你师父的下落!”
“我不是赶尸人,旁边这个短腿的丑汉才是。”
丁荒笑言一句,从腰间取下不良帅的腰牌,亮到她面前,说道:“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我不睁!你让僵尸吓我,动摇我的心志!我绝不睁眼!”
无情小尼姑用尽全身力气紧闭双眼,五官都皱成一团了。
丁荒只好道出身份:“我是果州不良帅丁荒,受刺史陈光蕊所托,前来绵州协查安龙山妙光庵妖尼作祟案件。这是我的腰牌,不知你信不信此物。”
“唔?”
无情小尼姑面色一松,眼睛先睁开一条缝,没有看到黑旄僵尸,这才放心的完全睁开眼,打量面前的铁牌。
她瞅清楚上面的文字,又看着丁荒,面色狐疑道:“你真是果州不良帅?只是一个铁牌,我还是不相信你,谁知道你从哪里弄来的。而且……不良帅怎么会和坏人赶尸人,还有吃人的僵尸在一起?”
“拿文书出来。”
丁荒吩咐一句,姥三秤又从行礼中拿出一个匣子,从里面取出一份文书展示在小尼姑面前。
“这是我的委任文书,上面写的清楚,果州刺史陈光蕊派我到绵州公干,还有刺史大印在上面。这个你总认得吧?”
丁荒对小尼姑耐心解释。
无情小尼姑仔细看完,终于放下心来,身子一下软了,瘫在地上哭道:“啊呜呜呜,我们总算找到可以伸冤的人了。”
丁荒对姥三秤使了个眼色,姥三秤过去把她身上绳子解开,又把她搀扶了起来,贱笑道:“嘿嘿嘿,小尼姑,哥哥我刚才是吓唬你呢,我不是坏人。”
无情小尼姑抹了把眼泪,一下甩开他的手,后退了两步,一脸厌恶道:“你不要靠近我!你还想舔我的脸,你就是坏人,猥琐恶心的坏人!”
姥三秤脸皮比城墙还厚,哪会在乎这些,还是谗着脸贱笑:“嘿嘿嘿,没关系,我们以后还会经常在一起的,你慢慢就了解我了。有什么人敢害你,你就告诉哥哥,哥哥一定保护你!”
“滚一边去!你这德行还泡妞!”
丁荒喝骂一句,对无情小尼姑说道:“我查清案情后,就会还你们清白,但是你务必要配合我。现在,带我去见你师父。”
“好吧。”
无情小尼姑同意了,捡起地上的包头巾,走到水边漂了漂,回头看了一眼,忽然一头扎进水里,转眼间就消失在芦苇丛里!
“……”
丁荒大张嘴看着,脑子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心中又惊又疑,自己明明说服她了,怎么还要逃走?
“这臭尼姑!别让我抓到你!”
姥三秤也愣了半天,回过神来跳脚大骂,气急败坏的叫道:“主人,主人,那小光头尼姑把我们骗惨了。我们不要走了,留在这里抓尼姑,一定要抓住那光头丑尼姑,不然这口气咽不下去!”
“呼!”
丁荒闷了半晌,才吐出憋在胸中的郁气,一脚踹倒他,大骂道:“都是你这厮骚扰小尼姑,让她以为你对她心怀不轨,才把小尼姑吓跑了。我揍死你这厮,让你发a骚!”
姥三秤坐在地上不敢抬头,挠头说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我对女人没兴趣的。”
“他a娘a的!你给我起来,我们去抓那小尼姑!”
丁荒策驴走到水边,闻了闻小尼姑留下的气味,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她往那边去了,我们走!”
姥三秤一喜,急忙跳起来,跟着驴僵后面追了过去。
驴僵唯一的弱点就是不能趟泥,不敢下到芦苇荡里去,只能沿着芦苇丛里的小路顺着大概方向追逐。
跑出了两三里地,小尼姑的气味越来越淡,最终一点也闻不到了,芦苇荡里的声响也完全消失了。
丁荒气闷不已,只好停了下来,观察周围环境。
“主人,小人以前被人追杀,也经常往这种地方躲。“
姥三秤插了一嘴,看着四周说道:“这里的确是藏人的好地方,芦苇茂盛,地方广大,又有水和泥滩,哪怕几千人围捕,带着猎犬也找不到人。”
“可是它也有个缺点,就是毒虫太多,只有长期生活在这里的渔民才知道怎么躲避蚊虫蚂蟥,不熟悉环
“而且这里又热又闷,水里也有热毒,被蚊虫咬伤的地方极易溃烂,要是身上有伤口,就更危险了,几天时间伤口就会发脓。”
“那小尼姑说她师父受了重伤,要是躲在芦苇荡里肯定难以支持。我想她们一定藏在一个干燥通风的地方。”
丁荒听完他的话,盯着他看了一会,问道:“你以前钻芦苇荡,怎么寻找合适的休息地方?”
姥三秤道:“沿着河边走,一般在河流拐弯处,水深的地方就没有芦苇,水面也开阔,有风,有干净的水,渔民都会在那里停船。”
“我和丁丧上次也是在你描述的地方抓到你的。呵呵,你果然经验丰富。”
丁荒嘲笑了一句,喝道:“带路!”
“哎!”
姥三秤得了主人夸奖,乐的屁颠屁颠的走在前面。
他们直穿过芦苇荡,很快抵达了涪水边,水边芦苇更加茂盛,姥三秤左右看了看,说道:“在对岸时,我好像看到上游有个大拐弯,我们往上走。”
二人沿着河岸行走,堤上没有芦苇,反而走的更加轻松了。只走了一里多地,丁荒忽然闻到一股发臭的血腥味,立刻示意姥三秤停下来,自己也跳下驴僵。
“就在前面。两个人,一个是小尼姑,一个有伤。”
他对姥三秤轻声说了一句,牵着驴僵轻手轻脚的往前走。
前方河堤出现了一个弯道,绕过芦苇丛一看,果然看到一个河湾和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搭了个简陋的草棚。草棚里有两个光头,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在正在一起说话。
丁荒又命姥三秤和大黑从两边包抄过去,让驴僵守在来路上,自己钻进芦苇丛,下到河堤坡下,弯着腰悄悄接近,然后突然出现在草棚边上。
“师父,有两个赶尸人和僵尸来抓我们了,这里待不住了。”
小尼姑背对着丁荒,对躺着的光头说道:“其中一个赶尸人也是官府派来的,他们很厉害,还很狡猾,假装好人骗我,多亏我机警,才逃了回来。”
“师父你还能起身吗?我们必须走了。”
她抱住地上的光头费力的扶了起来,忽然看到自己师父面露惊恐之色,转头一看,又尖叫起来:“啊!!!”
强烈的恐惧之下,她差点把怀里的人扔了,急忙又抱住,倒退着拖出草棚,逃离速度慢的跟蜗牛一样,半天都没走出几步。
丁荒四个慢慢走了过来,把她们团团围住,都不说话,只是居高临下看着。
无情小尼姑抬头看到一圈,一个丑汉,两只僵尸,一头怪驴,一个比一个相貌凶残,一下坐到地上,抱着自己师父号哭起来:“哇啊啊啊,师父啊,我们逃不了了!”
“不……不要哭!”
她怀里的光头奋力抬起一条手臂,指着为首的丁荒,虚弱喝道:“你们要……抓的人是我,放了我徒儿!”
丁荒往小尼姑怀里一瞧,就见是个三四十岁的青年尼姑,风韵犹存,面容姣好,只是脸色煞白,目光涣散,看着好像活不了多久了。
他瞅了一眼中年尼姑,便把目光转向小尼姑,冷声问道:“为什么要逃?”
无情小尼姑鼓起勇气,神色决然道:“这世道从来都是官官相护,哪有当官的为我等平民得罪另外一个当官的道理?我才不信你们这些当官的呢!”
丁荒看着她倔强的脸,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服这个尼姑,顿了半晌才道:“现在被我抓住了,你有什么话说?”
无情小尼姑看了看师父,颤声道:“你……你想
“这要看你怎么选择了。”
丁荒语气漠然道:“你若是不相信我,还想着逃跑。那么,我就把你们送给金岩上人。若是相信我,就乖乖与我合作,我也会替你们洗清冤屈。”
无情小尼姑还在犹豫,中年尼姑却疑惑发声:“徒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无情小尼姑低下头,在师父耳边轻声说道:“这个穿黑袍的男人,自称是果州不良帅,奉果州刺史之命前来绵州调查安龙山妙光庵妖尼之事。还给我看了腰牌和委任文书,身份应该是真的。”
“他说他和金岩妖僧没有关系,但我不相信他。他身上有一股死气,和金岩妖僧身上的邪秽之气一样令人厌恶,一看就不是好人,估计就是金岩一伙的。”
“咳咳咳。”
中年尼姑咳了几声,训斥她道:“徒儿,这位果州不良帅是位高手,实力不亚于那金岩妖僧,怎么可能受妖僧的驱使?而且那金岩妖僧对付你我,完全用不着这等高手出马,全是你胡思乱想。”
“快扶我起来,我要向这位大人道歉。”
她在小尼姑的搀扶下坐起来,对丁荒躬身施礼:“贫尼静慈庵住持绝色,见过不良帅大人。小徒无知,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谅解。”
“绝色?”
丁荒听到此号,心中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