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庭大殿,震荡轰鸣。
风吹帷幕,引动那星辰大阵轻轻动荡飘忽。
哪怕是五皇子嬴稷,看着面前的张居正,也是张张嘴巴,最终没有再开口。
抛开裂天还是补天,立场之外,皇城张太岳之名,他五皇子嬴稷也是敬佩的。
不是因为国相张天仪之后,而是因为张居正立言立身,立行立德。
张居正要不是谋变法兴秦,其早成一代儒道至圣,逍遥九洲之外。
仙秦儒道分春秋与浩然,浩然一道,朝堂内外,无人能与张居正并论。
内修浩然,外修德行,律己律人,知行合一。
光是知行合一,张居正就是当世儒道圣人中第一位。
五皇子嬴稷也曾数次坦言,愿与张居正做朋友。
张居正的回答是,只要五皇子放弃争夺太子位,他张居正愿与五皇子成生死之交。
然后,此事就没有下文了。
今日大殿之上,张居正这一句变法流血,从张居正始,实在是让嬴稷无言相对。
儒道之刚烈,可见如斯。
“呵呵,太岳啊,你这性子还是太刚,要做大秦首辅,一朝国相,可不能如此刚烈。”
元康帝的声音响起,让大殿之上的沉寂瞬间消散。
但元康帝话语之中传递的消息,让所有人都是浑身一震。
大秦首辅,一朝国相。
陛下话语之中,已经对张居正将任国相之事不做掩饰了吗?
哪怕此时大殿上所列之人都是天官枢密,仙秦重臣,今日所言绝不会外传,可帝王之语,从无戏言。
不是心中定下张居正的国相位,陛下绝不会如此开口!
五皇子抬头,看一眼前方背手而立的元康帝,又将头低下。
元康帝面色平静,看着那星辰大阵,淡淡道:“皇叔陵兰王嬴冲霄坐镇临天洲已经两百余年,述职归秦,恰好游于无涯海,若是当真何瑾有事,他会出手的。”
“我仙秦一位准天官要是葬身无涯海,这岂不是要成朝堂笑柄?”
坐镇天外的皇族郡王,恰巧归来,恰巧就在无涯海?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
这一切,分明就是帝王早有安排!
刚才大殿上所问,都不过是试探而已。
元康帝挥挥手,看向张居正,微笑道:“太岳啊,你家那幺女,今年十六了吧?”
张居正一言不发,向着元康帝一躬身,退回之前所立之处。
从头到尾,没有搭理元康帝的话。
元康帝却不气恼,只是摇摇头,看一眼五皇子嬴稷。
“元武的武道修的不错,但儒道差了些,横渠最近在皇城教书,你将元武送去吧。”
“横渠在皇城也待不了多久。”
五皇子忙躬身道:“诺。”
元康帝似乎心情不错,背着手,看向大殿上那星辰大阵。
“仙岛归附,朕要看看,九洲天地气运会有怎样的变化。”
大殿之中,群臣忙都躬身退去。
帝王观阅九洲气运,不是做臣子的能打扰。
站在大殿外石阶上,右枢密使李景堂看一眼前方身形有些失落的前户部天官卢天元,转头笑着看向身旁紫袍玉带的左枢密使冯仑。
“子瞻兄,卢天元恐怕也没想到,陵兰王会巡游无涯海。”
“何瑾这是绝处逢生啊……”
冯仑双目之中透出一丝精亮,摇摇头。
“陛下怎么可能会让何瑾死?”
“这一次,不过是,敲打——”
冯仑的话语顿住,目光投向前方身形挺拔,快步离去的张居正身上。
“你说,陛下为何会当着五皇子的面,直接展露欲拜张太岳为相的心思?”
五皇子谋划裂天,张居正主持补天。
两派政见不同,输赢就是往后五百年大秦国运。
今日元康帝话语之中提到张居正为相的事情,难道是要直接表面,支持补天一脉?
那五皇子还争什么?
“陛下之意,张居正之才当重用,今日就是让五皇子看到,张居正这等人,是一心为仙秦,决不可轻易辜负。”
“而且,陛下提了张居正幺女,又让五皇子家嫡皇孙元武拜在横渠门下,这其中,可是大有文章啊……”
李景堂笑着走下石阶,穿过广阔的青石广场。
广场之上,一个个金色的大鼎,熠熠生辉。
冯仑看着李景堂离去,站在石阶上,轻轻摇头,口中低语:“呵呵,若不是知道随陵兰王归来的,还有大皇子家嫡皇孙元辰,我也会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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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涯海。
浪淘风簸自无涯。
一叶十丈青舟上,一位身穿灰色锦袍,头戴玉冠的少年抬头,看着那倾天而下的仙岛,目中透出一丝焦躁。
“叔祖,您不出手吗?”
他低头看向远处那要被仙岛压碎的船队,握紧双拳。
“叔祖,那可都是我仙秦子民。”
少年身旁,身穿宽大长袍的老者面色平静,身上气息淡薄到虚无。
老者摇摇头,缓缓抬头,看着沉沉下压的仙岛。
“元辰啊,你眼中不能只有眼前的庶民,更该有这九洲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