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青玉盟船头之前的柳别离掉落江中,一脸痴傻的随波浮沉。
他柳别离出身富贵,江湖浪荡,以为家国天下不过如此,比不得那西风烈马,美酒佳人。
这半生醉在江湖,睡在春闺,逍遥好似仙神,却忘了家国万万里,九洲天地阔。
为国。
为民。
为苍生,为后世。
张远斩出的一刀,他柳别离拿什么来挡?
用他自己都难以开口的所谓江东江湖大义?
那不过是一群匪寇聚集起来,囤积居奇,卡劫断抢,从百姓身上刮下的一层血。
用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否真心的佳人一笑?
他柳别离不傻,白家不过是将他当做阻挠大江通商,独占临阳商道的棋子。
“仙秦之盛,九洲之大,英杰天骄如过江之鲫,我柳别离竟自大不识一人,输的不冤,输的不冤……”
柳别离躺在水波之上,口中低低轻语。
大江上下,除去水浪江风声音,只剩下张远的声音似乎没有散去,在江上回响。
江岸边原本鼓噪的江湖客,此时已经悄然退走。
柳别离赢不了,他们更是没资格也没胆子去挑战郑阳血虎张远。
船头,张远回过身,看到身后的玉娘双目之中温柔如水,目光柔柔的看着他。
不远处,孙立等人身形挺拔,看向他的眼神之中全是崇敬。
更远处,一艘艘青玉盟的大船上,船队的所有人,都握紧拳头,心中热血翻涌。
原来,看上去庸庸碌碌的他们,看上去蝇营狗苟的他们,竟然在做着为万民,为万世的大事。
无憾!
“裴声,放一条小舟去将柳别离带上岸,然后你随他拜访柳家。”
“上岸之后一切听他安排。”
张远目光投向江面那沉浮身影,面上露出一丝笑意:“这一场雨灌溉百万亩良田,就算只增收一分,也价值十万纹银。”
“柳别离是个聪明人,柳家更是一堆聪明人,想来我这份礼不会白送。”
裴声抱拳下船,放一艘小舟将柳别离载了,往江岸边上去。
“小郎,你很看重这个柳别离?”玉娘伸手将张远被江风吹乱的衣襟整理一下,低声开口。
“二十岁的柳别离临阳官试第一,武道隐元大成,是临阳郡最有名的少年英才。”张远的目光转回,轻轻揽住玉娘的腰身,往船舱中走去。
“那后来呢?”玉娘的声音之中透着好奇。
“他去了一趟陈洲,回来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算了,不说他了。”
“我现在对那位隐在后方算计我的人倒是有几分兴趣,这一局他输了,就看他下一局怎么往回扳。”
……
临阳郡,平江府。
三层阁楼之上,一位青衫文士双目眯起,手中是一张纸页随风轻动。
这纸上所记,正是张远在江上所说的话语。
“携大势,动风雷,为国为民,为万世苍生,这个张远不去参加官试可惜了。”
青衫文士声音平静,但捏住那纸页的手指紧绷,显出其心中不静。
“柳家怎么说?”抬头,青衫文士目光投向前方。
阁楼之中,一位身穿黑色武袍的武者抱拳,低声道:“回长史大人,柳家家主言认赌服输,柳家今年秋粮与麻布收成全交给青玉盟处置,不在其中赚取分毫。”
武者话语让阁楼之中站着的两道身影都是目中闪过怒色。
“哼,江东柳家,果真只是一方土财主,竟然敢此时反水。”穿着青灰色武袍的大汉握拳,沉着脸道,“区区柳家,若是惹怒五爷,顷刻屠灭。”
他身边的花白发老者摇摇头:“柳白园这个老狐狸,恐怕早就有心与青玉盟交易,毕竟五爷根基不在下三洲……”
两人目光转向窗前的青衫文士。
青衫文士摆摆手,看着窗外飘散的雨丝淡淡道:“无妨。”
“这张远以大势为刀,本长史就以大势与他交锋。”
“区区下三洲皂衣卫,真当自己是天骄人物。”
——————————————
元康一百一十八年九月,沧澜江下游,腾州临阳郡沿岸下了一场秋雨。
稻黄时节一场甘霖,让攒浆的稻米更饱满,收成更增一分。
无数的百姓在大雨里喜悦狂奔,感谢上苍恩德。
临阳柳家传来消息,这场雨乃是郑阳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