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之中,赵慎温低着头,手掌微微握紧。
沉吟片刻,他方才做出决定,推开车门,向着前方赶车的车夫开口道:
“我去南城一趟,老丁你带这位小哥回保元堂拿汤药。”
说完,他跳下车架,快步奔行在寒风飘雪的街道。
裴声看向赵慎温离开方向,又将头低下。
他的任务是送人,但拿汤药回来更重要。
……
段玉到张远小院,看张远端坐,气色沉稳,忙笑着拱手:“张兄,这一趟你因祸得福,往后必然一路坦途了。”
他说的不是假话。
这一次庐阳府押送重犯入郡城,半途遇到截杀,最终一场大战,连镇守郡府的玉衡境供奉都出动前去接应。
虽然消息封锁,何人截杀,结果如何外人不知,但张远被安排在此修养后,郑阳郡镇抚司,还有郡守府都有暗卫值守。
如此待遇,岂是区区皂衣卫能有?
而且段玉前几次来探望时候,听欧阳凌提到过,张远临阵突破,如今已经是洞明境。
武道修行一步一重天,能入洞明境自然也算是一场造化。
张远抬手示意段玉坐下,淡淡开口道:“我辈修行步步艰辛方才能感受大道熔炉,天道酬勤,要真是一路坦途,这修行又有几分意思?”
刚坐下的段玉浑身一震,抬头看向张远。
这一刻他感觉面前的张远不是年未过二十的青年武者,而是一位历经风霜的儒道大修。
“哎,是我肤浅了。”段玉轻声感慨。
他还在庆幸自己这一次能逃脱大劫,能让玉和堂不被剿灭,可来看到张远,才明白,人家根本不在意这些。
或许,这也是张远为何能以一个区区皂衣卫身份,被各方看重的原因吧?
对比一下,自己除了那无用的段家背景,其他的还真比不上张远。
以张远心智天赋,他日有何等成就真不敢揣测。
好在自己也算提前谋划,与这位绑在一条船上了。
“段公子请喝茶。”玉娘端着一杯清茶走上前。
段玉连忙站起身,双手接过茶盏:“多谢大掌柜。”
他话语之中的敬意,不是作假。
玉娘点点头,看向张远,轻声道:“你们聊,我去做账。”
等玉娘离开,段玉方才抬头看向张远:“张兄,大掌柜可说船队一路来郡城事情?”
张远摇摇头道:“我才苏醒不久,玉娘还真未细说,只是说半月前船队到了建昌城。”
段玉点点头,面上带着感慨,低声道:“船队逆行两千里,一路走来,我所见女子之中,能有大掌柜这般聪慧果断者,恐怕只有欧阳家明珠——”
话说到此,想到那明珠似乎也被面前这家伙采了,段玉一时间有些茫然。
玉娘轻描淡写的商路,在段玉讲述之中,才是跌宕起伏的惊险。
哪怕路上准备充分,庐阳府官府支持,途中也是几次危局。
“逆行三百里,有乱匪截船,大掌柜命护卫杀敌,所有军功记在随行皂衣卫和巡卫军头上,护卫以现银结算功劳。”
“光此一战,船队上下归心,路上再有险阻,都是奋勇争先。”
“逆行五百里至云愁滩,数十条大船无法通行,大掌柜决断,拿出船上一半食物和百匹粗布,请周边江岸百姓拉船,且约定往后但凡青玉盟的船到此,都这般安排。”
“那一趟,三千百姓护送船队百里,沿途江湖武者,散乱匪徒皆不敢近。”
遇江上巡卫,果断亮明身份,震慑对方。
与江上大宗大帮对峙,分毫不让。
半道有商队要转买商队布匹,价格优厚,被严明拒绝后,对方威胁要让船队进不了郡府。
后果然一路不少侵扰,还有许多阻拦,都被玉娘化解。
张远知道那么大船队要从庐阳府到郡城不容易,此时听到段玉讲述,方才是明白玉娘这一路艰险。
而且才到郡城,自己又是重伤昏睡到来,这十多日衣不解带照顾。
段玉在小院驻留不久,探望过张远便离去。
商队还有不少事情,按照他说,趁着年前还能再顺水而行,再做一场大生意。
张远走出厢房,到隔壁书房中,看玉娘正低着头,手中握墨笔,筹算账目。
“小郎?段公子走了?”看张远走进来,玉娘停住笔,轻声开口。
张远点点头,走到玉娘身后,将她轻轻搂住:“若不是段玉说,我也不知船队这一路艰难。”
玉娘将头靠在张远身上,轻声道:“相比小郎历经生死,这都不算什么。”
回过头,她看着张远:“我要赚更多钱,让小郎不为钱财发愁,更能不缺修行资粮。”
武道修行耗费资粮近乎无尽,寻常武者永远都是资粮不够。
张远伸手轻抚玉娘的面容,笑道:“我家玉娘如此能干,为夫要如何奖励……”
他的手开始往下探去。
“不成,你,你伤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