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艾几乎难以抑制心中的无措,阻止的话语下意识地便从喉咙里钻了出来,可下一秒,他立刻又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是一招阳谋。
谭艾反应了过来。
耿勋和宁爻的意图非常明显,可以说是毫不掩饰。
谭艾在明面上与死者并无任何瓜葛,这份遗体处理通知根本不需要每人一份地发放下来,这只不过是他们掩盖特地让自己看到通知的敷衍借口。
他们这是在赌,赌谭艾此番费尽心机留下池仲梧的尸体,甘不甘心临门一脚了却要被迫放弃他私生子应得的那一份巨额遗产。
赌他这么短的时间内有没有处理好定罪的把柄。
只要谭艾认下私生子的身份,就必须配合警方进行dna检验,不仅他的杀人动机会变得强烈,同时他再也拿不出什么有力的不在场证明,他会上升为嫌疑度最高的嫌疑人,拘留时间不会再被限制在48小时内,他将无法下船。
谭艾内心天人交战。
在他原本的计划里,池仲梧这种大人物死于非命,警方为了调查真相,必会停尸很久进行各种检验,不会太早让亲属拿回遗体安葬。
更何况这案子错综复杂,与池仲梧有关的那群人,手上没一个干净的,万一能把罪名栽到他们其中谁的身上,都能让自己的遗产份额再添上一笔。
而自己作为其中最不显眼的一份子,只需要老老实实混在人群中,悄无声息地下船,离开发发发游轮,这桩在公海发生的命案,就再也无法追究到自己头上了。
等他在陆地落脚,再转过头来宣布身份验明正身,池家这份产业,他也是很有机会争一争的。
可现在,耿勋和宁爻这两个傻子居然把他打算最后才托出来的底牌直接翻到了明面上,打乱了他所有的出牌顺讯。
且池念愿意配合他们,足以证明他们已经告知了池念那边私生子的存在,池大小姐提早有了防备,谭艾就再也无法打个她措手不及了。
这份通知基本上就是来宣告:谭艾,你已先机尽失了。
谭艾攥紧手中的纸,脑中飞快地思考着对策。
事已至此,他不能不出面认下私生子的身份,要是瞻前顾后导致池仲梧的遗体被池念火化,那自己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虽然认下身份会带来很多麻烦,但好在警方没有证据。
“你们没,有,证,据。”谭艾面目狰狞,一字一句,恶狠狠地说道。
谭艾镇定下来。
没错,警方绝对找不到可以给自己定罪的证据,呵呵,不说证据,怕是连自己怎么杀人,怎么分尸,怎么移尸都还没盘出来吧?
就算那瞎子能掐会算,一口咬定自己是凶手,法律也不会支持瞎子的胡言乱语。
想到这里,谭艾正了正自己的衣襟,将散乱在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
随后起身,走到会客室门前,拉开房门,毫不意外地看到蹲在门外听墙角的耿勋和宁爻两人。
谭艾嘲讽一笑:“长官,我正好找你有事。”
……
“他竟然还真敢认下?臭不要脸!”池念几乎气炸了,当场就要去撕了谭艾,女警都差点摁不住她。
“池小姐,你冷静一下。”耿勋安抚道“咱们之前不是说过嘛,这谭艾大概率就是会认下私生子身份的,他可舍不得池家这么肥的肉。”
“我呸!”池念一口唾沫啐到地上“什么东西,他也配!”
“这是我池家的产业,他身上有我池家一滴血么?我家的钱和他有关系么?”
“即便是我爹,想享我家的福也得是乖乖改了姓,入赘进我池家,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私生子,也有脸分我家的羹?”
宁爻给池念递了一支烟:“让他认下身份不正是我们商量好的一步么?你这破防也延迟太高了。”
池念接过烟,夹在手里,却并没有点燃,只是愤怒地搓搓捏捏,好像把它当成了发泄玩具。
“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而且是越想越气的那种。”
“我爹一个赘婿,临了了居然搞出个这么大的孩子出来和我争家产,放到整个豪门圈里也是相当炸裂的好吗?我连和这私生子争都嫌跌份。”
“好好好消消气消消气”宁爻给她顺毛。
“他已经向着我们的陷阱迈出了第一步,只要我们能定他的罪,你就彻底没有这个心腹大患了。”
池念坐了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定他的罪?”
“抱歉,无可奉告,这是警方内部机密。”宁爻下巴昂得高高的,仿佛他就是内部人员。
“嘁。”池念不屑地嗤笑一声“我不管你们机密不机密,也不在意你们的办案过程,我只知道我已经尽力配合了,如果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你们的上司怕是过不好这个年了。”
“耿队耿队!她这是威胁了吧?”宁爻看热闹不嫌事大般拼命拱火。
“你少挑事。”耿勋根本懒得理他。
“池念小姐,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也请你相信警方。我们不会放过凶手,当然也不会冤枉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