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院
als联合诊疗病房
“你这叫行贿吗？”
“你这叫求我办事？”
“拿这个考验干部？”
“哪个干部经不起这样的…”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
说专注入神，又透着一股呆气。
一动不动，连眨巴一下都不愿意，‘贪婪’地观看一部11年前的电影。
经典的台词、场面让叶峥心中漾开久违的喜悦。
只是这份喜悦只存在他心间，无法表达在脸上。
他现在的情况，即使戴着呼吸机，已然来到生命尽头。
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煎熬。
护士打开他4年以来没点开的企鹅视频，在他的观影记录里，选了部喜剧，给他缓解缓解。
这种程度的缓解…
聊胜于无吧。
他真的很痛苦，只是口开不了，表情更做不了，又能如何呢？
“您有十个亿您都愿意捐，为什么车就不行了？”
“因为我真有一辆汽车…”
1小时58分钟的电影逐渐尾声，叶峥意识开始模糊…
很快。
“终于，结束了…”
这瞬间，早没了感知、情绪、意识的他竟有种解脱的开心！
……
辰时正刻（七点）
“三哥儿，洗漱用饔了。”
三名侍女，两人捧脸盆、毛巾、牙刷等洗漱物件，一人捧一食盘，鱼贯进入，绕过屏风，最后那个将食盘搁在上好黄花梨的圆桌，加入服侍叶峥洗漱的队伍。
年幼时，叶峥还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总光个身子叫这些时不时‘咸猪手’的女使看个遍。
随时间推移，却越来越享受女使们细致入微、温柔体贴的伺候。
刷牙、洗面、着衣…
一身利落短打衬出他挺拔身姿，虽不过舞夕之年，已足见往后风采。
“辛苦姐姐们了。”叶峥声音清亮。
曾经，他想用简单‘谢谢’二字代替，但，不行。
用他之前追过的一档节目，某个自称‘颜王’的人说的一个词，这叫‘规定情境’。
言行举止，须符合时代、环境、身份、年龄。
“哥儿客气。”
三个侍女，两名行礼离开，只余一名唤作‘小桃’的留下，继续伺候他用朝食。
叶家是庆国四大家族之一。
众所周知，庆国崇武。
武者，最靡费钱财，尤其在吃食、用药。
叶峥为如今京都守备师师长叶重之嫡次子，叔祖为庆国唯二大宗师之一叶流云。
朝食却极为朴素，仅清粥、小菜、花卷，且量还少。
“今日照旧。”
他叮嘱了句，缓步走出小院。
也是巧了，他离开不久，一位少女走进院子。
少女一袭红衣，亭亭玉立，明媚秀美，眉宇间英气勃勃。
“三弟又去疾走了么？”
“二姐儿。”小桃福礼，又点头道，“是，三哥儿说今日照旧。”
东汉《释名》有记，‘徐行曰步，疾行曰趋，疾趋曰走’。
“照旧？怕是不能如他愿哦。”
少女微微嘟了嘟嘴。
她正是叶重嫡女，叶灵儿。
这话…
小桃怔了怔。
照三哥儿的习惯，疾走之后，便去演武堂修习一番武艺到巳时四刻（上午十点），而后便是观看当日邸报、习字；午食过后，小憩片刻，读书，不拘圣贤书还是杂书，读到未时八刻（下午三点），从申时正刻到戌时四刻（晚八点）再修习武艺，而后用飧（晚饭），练字，直至戌时八刻才上榻休息。
作息与府上大多主子不重合，期间不仅要多次沐浴，时而还有行程变动，或去请教大儒学问，或请教高手武道。
罕见外出，基本不见外人。
因而她们三个侍女，还有烧热水的粗使妈妈，烧饭做菜的厨子，推拿按跷的医师，皆守令待时而动。
今儿有什么变故吗？
荣小哥（叶重随行小厮）怎未与她提点？
“我去寻三弟。”
叶灵儿没注意一个小侍女的疑惑，长发一甩，匆匆又有些莽撞地离开。
……
庆国官员宅邸皆有规格，超格便有科道言官弹劾。
叶家并无爵位，却有大宗师叶流云坐镇，宅邸嘛，总归是大些的。
叶峥沿叔祖数年前下令为他修建的花园廊道，一圈圈地跑。
圆形廊道环绕的中央，绿植茂密，花香阵阵。
五岁之前，他常常怀疑，这离奇的经历到底是不是自己临死前的幻想？还是自己卷入了什么人体意识的高科技实验？
然而，一掐一个痛、总掐总痛的大腿每每会回应他，不是幻想。
确定这件事后，他开始回想那时弥留之际意识短暂的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