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笑笑,说道。
“徐大人有所不知,皇爷现在不喜欢,宫中的小黄门,再学这些儒家的恐圣之道。
说是外面大人们的之乎者也,已经让他老人家烦不胜烦。
在这宫中要是太监们再之乎者也,真真是难受极了。
这楹联再好,也是不能挂在这内书堂大门上。
过些日子,这楹联就会撤掉。
皇爷会亲自给内书堂,题写一副楹联。
只是可惜了这幅前朝首辅焦大人的楹联。”
徐光启哑然失笑。
没想到当今圣上,倒是一个喜怒分明,随意于心的主。
不喜儒学,对于徐光启来说,利大于弊。
楹联的事情就此揭过,看着小太监还是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内书堂里面走。
徐光启有点疑惑,不是要去面圣吗?
听闻现在崇祯皇帝,平日里在宫里的去处,不是乾清宫就是养心殿,甚少去东西六宫,坤宁宫也是少去。
此处是司礼监的内书堂,太监们读书的地方。
这小太监是聊的开心,领错路了不成?
皇帝会待在太监读书的内书堂吗?
而他的学生孙元化哪知道这些,也考虑不到这些。
孙元化还在一旁乐呵呵地听着,小太监侃大山呢。
就在徐光启疑惑的时候,不远处一座不大不小的宫殿里,传来了讲课的声音。
徐光启循声望去,还没看见讲课的人。
倒是看见了,趴在窗户上一排熟悉的背影,都是老熟人啊。
老熟人总共有六个人。
那背有点驼的是李之藻。
那谢顶厉害,乌纱帽都扣不住的是王徵。
稍显年轻,没有官身,身量颇高的是茅元仪。
听说他正在重新润色,洋洋洒洒二百多万字的《武备志》。
也不知道写完没写完。
还有三个泰西教友,汤若望,邓玉函,毕方济。
三个西方人高鼻深目,一头红发黄发,穿着明朝的官服。
尽管一个个学了汉人的学问,也有了官老爷的气派,可还是给人的感觉很违和,有种沐猴而冠的感觉。
当然这三个传教士,如今都在钦天监就职。
泰西历法天文,还是很受大明官方重视的。
陪着徐光启师徒俩来的小太监,这时候笑笑说道。
“徐大人,孙大人。
小的就不陪着您二位了。
前面就是皇爷待着的宫殿了。
小的估计这会儿,皇爷正在教小黄门们学习呢。
你们听见的讲课声,就是皇爷在给小太监们授课。
你们可以在这里等候,等讲课完了,自然会有人找你们。
小的还有别的事情,小的告退。”
徐光启和孙元化送别后,小太监笑眯眯地转身离去。
小太监的年岁已长,在司礼监中已经是随堂太监,每天有自己的差事。
自然不能天天待在内书堂里听课,不过小太监隔三差五,还是要来内书堂学习的,这就是在职教育。
徐光启快步走向,这些志同道合的友人,正打算和他们开怀畅谈。
自万历末年受过洗礼之后,徐光启就成了士大夫中的异类。
徐光启这样的异类,比之阉党,更令清流士大夫们感到难以捉摸和把控。
因此徐光启是孤独的,他就像这个时代西方的科学伽利略一样,受尽了排挤和伤害。
看见了那些熟悉的背影,徐光启别提有多亲切了。
受够了这些天腌臜气的徐光启,正想笑呵呵和这些老友打招呼的时候。
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屋角沿廊另一处的窗户前。
那里有一个形单影只的怪人。
只见怪人,穿着一身平头百姓的粗布衣服,一脸的风霜之色。
不过姿态倒是很放松,见着这么多官员也不拘谨,在这皇宫里也没有过多惊慌。
倒像是一个见惯场面的大人物。
徐光启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大概就是那个小公公说的,什么在驿站里抓获的徐宏祖吧。
喜欢游山玩水,也就见多识广吧。”
徐光启轻轻拍了拍,李之藻的肩头。
两人都是教友,又是西学的推崇者,自然相处起来比较随意。
李之藻感到有人拍他的肩膀,不耐烦回过头来,想看看是谁在,打搅自己认真听课。
没想到这一回头,李之藻看见了多年未见的知己好友徐光启。
李之藻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此时旁边的王徵等人,也看到了徐光启师徒俩,一个个点头示意,只是不说话,又转头看向大殿里面。
徐光启正想开口说话。
却被李之藻连连摆手,示意好友不要说话。
只见李之藻先用手指指,旁边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又指了指大殿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