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老夫……”
沈流沙支支吾吾刚想开口，武千绝和凝儿纷纷冷眼瞪着他。
他这才想起，自己这个不到一千岁的家伙，不配在这两人面前自称老夫。
“我成小辈了？”
武千绝拍了拍他肩膀，似笑非笑道：“少在老夫面前自称老夫，你还不够格，我跟你祖宗平辈。”
“我跟沈惊鸿平辈。”凝儿淡淡道。
沈流沙：“……”
记得自己刚从坟冢爬出来时，还是整个沈家辈分最高的人。
后来，叶秀英和周淑芳相继出现，他的二祖名号彻底坐实，也算是威风八面。
可随着时间推移，沈离这位上古先祖渐渐浮出水面，被沈默从祖坟里刨了出来。
他的辈分，也在无形中掉了一辈。
再往后，沈上清、沈莲心乃至沈惊鸿相继被沈默刨出，他彻底成孙子了。
沈流沙深吸了口气，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辈分小了也就小了吧，实力还跟不上。
以前他在人间，那是宗师榜第一强者。
可现在，估计连前一百都排不进去了。
强忍着悲伤，沈流沙小声问道：“姑奶奶，武老头，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这九幽谷里一裤衩子幽冥府的人，默儿这一去，怕是危险重重啊。”
武千绝面色凝重，看了一眼四周，低叹道：“进了这山谷，便感应不到彼此的方位了，肉眼也不可见，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在此地，尽量避开幽冥府强者的耳目。”
凝儿淡淡道：“我没问题，看你们吧。”
她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
另一边。
沈默在两个幽冥府长老的带领下，一路穿过迷雾，朝着未知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也没闲着，认真观察着身边两人。
他发现，这两人应该是有特殊的方法，可以保证不会在九幽谷中迷路。
这东西很重要，不光是现在，在接下来的气运争夺战中，也用得上。
天魔和幽冥府将气运争夺战的地点选在这里，估计这也是原因之一。
要是神武大陆一方的强者进来就迷路的话，这一仗还真没得打。
同时，他也在思索着能不能偷袭，瞬间干掉这两个幽冥府长老。
随着前行，这种想法变得愈发浓烈。
不过很快，他便打消了念头。
要是两个普通王境，他就动手了。
但两个多路王境，风险太大，万一暴露了，这一行就白来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真正的王元若是出现，他该怎么办。
千面境改变的只是他的容貌气息，可本质上还是他，根本经不起查验。
“师弟师妹，还有多久能到啊？”
沈默状似无意的随口询问道。
那女子顿时诧异的看向沈默，“师兄的神隐之眼没有开启吗？”
“哦，刚才给那几个小家伙了，怕他们迷路。”
沈默推测，这所谓的神隐之眼，就是幽冥府强者用来探路的东西。
女子轻声笑道：“那师兄不早说，我这里刚好有一个多出来的，我们一起带上吧。”
沈默心下一喜，不动声色的接过女子递过来的东西。
这是一个类似玛瑙一样的东西，做成眼睛的形状。
他偷偷观察着身旁那男弟子佩戴的方式，将其绑在手腕上。
下一刻，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他眼前的迷雾还在，但前方出现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曲线，想必就是幽冥府开辟出来的道路。
当然，除了这虚幻的曲线之外，迷雾仍然遮挡着视线。
也幸亏如此，要是这东西再先进一些，他们四个刚才就无所遁形了。
这一刻整个九幽谷的所有路线，在他眼前变得格外清晰。
这东西，就是山谷里的导航，叫神隐之眼还真不过分。
“第四漩涡了，那大家伙就在前面，三师兄他们还在纠缠，就等你来做决断了。”
沈默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内心也隐隐开始期待起来。
这一男一女所说那东西，看来实力还挺强的，至少比多路王境更强一些。
要不然，用不着几个长老在那边牵制。
说话间，三人又走过了一道漩涡，抵达了第五个漩涡附近。
到了这第五漩涡，更惊奇的一幕出现了，上空一面巨大的镜子照射着下方。
被镜子照射的区域，迷雾仿佛不存在了一般，变得一目了然。
山石草木，尽收眼底。
还没走近，便听到山谷里传来阵阵震耳欲聋的吼叫声。
隔着老远，沈默都能听出这声音本体的愤怒。
“好像不是个人……”
沈默想着，示意二人加快脚步。
临近第五漩涡，山谷下的场景，也渐渐映入眼帘。
只见下方七八个多路王境强者，正在围攻一个通体雪白的大家伙。
从上方看去，那大家伙根本不像是人，更不像是什么野兽，像是一个巨大的蘑菇。
而且，绝对是沈默见过最漂亮的蘑菇。
就是看上去稍微大了一点，沈默估摸着，足有一幢房子大小。
此刻幽冥府的七八个多路王境强者围攻这‘蘑菇’，都没能将其砍碎。
沈默看着看着，不禁暗暗咂舌。
一株植物，竟然如此强悍，也是罕见。
“植物……等等！”
他忽然目光一凝，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道绿油油的挺拔身姿。
“帝树！”
也不怪他有这样的联想，帝树应该是他见过的，第一株有智慧的生物。
“莫非……”
联想到这里是幽皇遗迹，沈默心头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师兄，你说什么？”那女子狐疑道。
“哦，没什么，下去看看。”
沈默迫不及待招呼二人，随后一马当先朝山下掠去。
山上正在围攻‘白蘑菇’的几个强者见状，皆是大喜过望。
“师兄，你总算来了。”
“这大家伙，好像来头不小，就等你来决断了。”
“带回去给洞主大人看看，应该能认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
沈默从近处望着那白蘑菇，心跳愈发加快。
错不了了。
靠近这白蘑菇，他就感受到了一股不同于王境强者的气息。
这股气息，和普通王境没有多大区别。
但他很清楚，这是皇者的气息。
没有接触过皇路的人，很难仔细分辨出来。
就算感知到差别，也绝对不会往深处想。
如果这就是幽皇的伴生植物，那是不是代表着，每一个皇者，都带着一株伴生植物？
皇冢里那位灵皇，伴生植物是帝树。
这大蘑菇，是幽皇的伙伴。
他也看得出来，这大蘑菇本身没有多少攻击力。
但身上却有许多不属于它本身的力量，加上本身有一种特殊的能量，才导致三长老等人久攻不下。
三长老凝声道：“大师兄，真是奇怪了，这东西根本没有紫府，更没有力量来源，可身上的能量好像多的用不完。
我们围攻了这么久，都没能打破它的防御。”
沈默沉默稍许，挥挥手道：“那是你们方法没用对，让我来试试。”
说话间，他下令让众人全部停止进攻，自己迈步朝大蘑菇走去。
……
与此同时，第三漩涡。
一道身影急速飞落。
凝儿、武千绝和沈流沙尽皆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沈流沙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半张侧脸从他前方的迷雾中走过，这半张侧脸但凡偏一点头，都能发现他。
然而，来人好像很匆忙，目不斜视的消失在了沈流沙眼前。
直到确定那气息走远，沈流沙才长长舒了口气。
一旁，武千绝却是愈发凝重。
“从气息上看，刚才那个人应该就是王元。”
“哈？”
沈流沙震惊道：“就是默儿伪装的那孙子？”
“没错。”武千绝沉声道：“看来，沈默有麻烦了。”
“我们要不要靠过去？”凝儿问道。
武千绝摇了摇头，苦笑道：“没戏，我保护你们两个尚且困难，更别提帮他解决麻烦了，去了只会更加糟糕。”
凝儿和沈流沙对视一眼，这一刻，两人皆是有些后悔跟来了。
早知道这里这么玄乎，两人还不如留在屠魔城。
要是武千绝自己，还能稍微自由一些。
沈流沙讪笑了两声，“默儿这小子素来阴险狡诈，应该……不至于被弄死吧？”
话还是一如既往的贱，可沈流沙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愈发难看。
再没有任何一刻，让他比现在更加渴望力量。
如果他是王境强者，哪怕只是一个单路王境，他也可以毫不顾忌的冲出去，跟沈默并肩作战。
可现在，他只是一个真神。
虽然嘴上叫嚣着自己天下无敌，可内心也早已清楚，自己正在逐渐被这个时代淘汰。
……
另一边，沈默来到那白蘑菇身边。
周边的幽冥府强者，纷纷停止进攻观战。
沈默脑海中回想着王元的武学，越想，脑子里越是一团浆糊。
他努力回想，也只想起了一招半式。
他之前压根没注意过王元的武学，更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用。
哪怕再妖孽，在不上心的情况下，他也学不会。
所以一上来，他就有些露怯，就凭借那一招半式，与这巨大的白蘑菇战斗。
周围，幽冥府强者皆是一脸懵逼。
师兄这是搞什么？
明明有那么多武学，为什么偏偏用最菜的几招？
还有，这也不像是师兄的战斗风格啊。
要是王元，早就把声势弄得天翻地覆了。
而沈默，始终不温不火，看上去根本不急。
不过腹诽归腹诽，这些人倒不至于就此怀疑。
毕竟，在幽冥府的情报报告里，还没有出现千面境这样的字眼。
沈默一面战斗，一面试图跟这大家伙沟通。
他隔空传音，询问道：“你是幽皇的伴生植物？”
可惜，这话问完，他的声音就像是泥牛入海，没传来半点反馈。
沈默不死心，继续问道：“你认识幽皇吗？”
大蘑菇仍然没回应，不过也没主动进攻他，一直在被动防御。
沈默心急如焚，他知道，真正的王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
要是再不能跟这大家伙沟通，他就得想办法逃了。
至于这大蘑菇，下场多半是被场中众多强者耗尽力量，然后带回幽冥府研究。
当下，他也顾不得自己有暴露的风险，露出了一缕灵皇气息。
这气息与普通王境差异不大，外人没法察觉。
但他相信，同样掌握着皇者力量的大蘑菇，一定能感知出来。
果不其然，当感知到这股皇者之力的瞬间，大蘑菇气息开始躁动起来。
紧接着，沈默感觉自己脑海中多了些什么东西。
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
“你是何人！为何有灵皇气息。”
脑海中，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母的？”
沈默当即愣了愣，植物还分公母。
不过现在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他急忙在脑海中回应道：“我是继承了灵皇皇路之人，你先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你是不是幽皇的伴生植物？”
“嗯……”
白蘑菇只是简单回应了一个字，似乎并不完全信任他。
沈默强忍着激动，道：“帝树老头生产的汁液，可以治愈一切伤势，你呢？”
“我能毒死所有生灵。”白蘑菇冷冷道。
“我特喵……”
“你说什么？”
沈默顾不上拌嘴，急促道：“这些人要把你带回去研究，一旦你落入它们之手，他们将会用你来为祸苍生。
我不是他们的人，而是伪装混进来的，你要是相信我，我们可以合作，一起想办法杀出去。
如果你不信我，我也得离开了，他们很快就会识破我的身份。”
他用最简短的话，迅速跟白蘑菇讲述了一遍自己现在的处境。
本以为，这白蘑菇会犹豫一阵。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蘑菇几乎想也不想，直接同意了。
“合作可以，但我不会离开。”
“你不离开在这儿等死啊……”
沈默说了一句，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狐疑道：“等会儿，这儿不会有关于幽皇的宝贝吧？”
白蘑菇沉默了下，淡淡道：“总之我不会走。”
就在它声音出现在沈默脑海中的瞬间，上空一道强悍的气息突然出现。
当感应到这股气息，沈默脸色剧变。
“喵了个咪的，正主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