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泽聿就这么看着他。
他微垂眼睫，极强的压迫感让人抬不起头来。
厉湛景双手捂着头。
“不要，我要回去，二叔叔，我、我不找妈妈了，我不要了。”
他惊恐的往后退。
厉泽聿突然倾身，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拽着他往前。
他提着人，让他站在椅子上，可以清晰看到眼前景象。
余年激动的看着眼前的人：“儿子，你来了儿子，你快救救我，快救救我。”
她的声音被玻璃隔绝，只能看到她的口型，没办法听到她的声音，玻璃上晕着薄雾。
历湛景大叫一声，手推着身后的椅子就要下去。
厉泽聿双手压着他的肩膀，强迫他视线看向前方。
玻璃的反射中，他那张优越感十足的脸，冰冷的如同地狱的修罗。
厉湛景打了个冷战，再也不敢乱动。
就连开口的话，也一样不带一丝感情。
“看清楚了吗？”
玻璃那头，余年用力的拍着。
厉泽聿犹如恶魔般萦绕在他耳边：“你想要她，我可以成全你们。”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厉湛景摇头，“我不要了，我真的不要了，二叔叔，求求你，我想回家。”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
余年是这样的人，所以教出来的也是这样的人，她自食恶果。
余年看清楚了厉湛景的表情，她用力拍着玻璃：“厉泽聿，你这个魔鬼！厉湛景，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这个男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狠。
把你当家人的时候，可以什么都给你。
不是的时候，他做的比谁都绝。
他这一刀，把她所有的后路都切断了。
这是诛心。
厉泽聿松开钳制厉湛景的手。
下一秒，厉湛景飞快的跑了出去。
他神色淡漠，只是站在那里。
隔着玻璃，余年清晰的看懂了他所说的话。
“我答应过大哥，会护着你们，所以你不会死。”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就算是他们杀人放火了，这条命，他倾尽全力会给他们留着。
但也仅此而已。
余年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
下午六点整，厉宏深拉开被子，往隔壁盥洗间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突然跟她说这么多，能不能消化的过来。
门口传来林姨的声音。
“老爷子，虞小姐，二爷回来了，可以用晚餐了。”
虞念念将擦手的纸巾丢入垃圾桶，直至此刻，才勉强压下心里的震惊。
她没想到，曾经厉家还发生过那么多事。
原以为作为历久弥新屹立不倒的百年世家，厉家可以说是一直都非常安稳，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动荡。
原来也曾暗潮涌动。
如今的安稳，也是多少人流血换来的。
只是外人并不知道罢了。
回到卧室，她把放在床头柜上的相册和文件收了起来，装在原本的的纸袋子里。
她拿着东西，想放回到隔壁书房去。
“念念，不用放好。”厉宏深起身，朝她招手，“过来。”
虞念念将纸袋子放下，上前一步，挽住了厉宏深的手臂。
她看了一眼厉宏深的脸色，眼底略带疑惑。
“爷爷，你头不疼了？”
“呃……”厉宏深这才想起来自己要装病，刚刚一个着急就给忘了。
“大概是起药效了，现在暂时没事。”他狡辩。
“哦。”虞念念扶着他往外走。
厉宏深试探性的问道:“刚刚爷爷的话，你都听进去了吧。”
虞念念点头。
“所以念念，阿聿他有错，疏忽了你，看不清自己的感情，这一点，谁也不能为他辩驳。”
“但他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没有背叛过你，就算你此时不想谈感情的事，爷爷也希望你能重新考虑一下，做朋友也好，至少别老死不相往来。”
虞念念没说话。
走下最后一个阶梯的时候，她听到有脚步声靠近。
厉泽聿就站在她的面前。
他一身薄款衬衫西裤，袖子被挽起两圈，隐约可见利落的小臂肌肉线条。
厉湛景原本站在他的身后，看到虞念念他上前一步，眼眶又红又肿。
对着虞念念直接弯腰九十度道歉：“对不起婶婶，我错了，我不应该骂你，也不应该打你踢你，对不起。”
虞念念此刻心情复杂，面对他，心里的确喜欢不起来。
她相信此时此刻，厉湛景的道歉是发自内心的。
只是这道歉对她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
厉宏深瞧了厉湛景一眼，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