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士英拼命踢踹着马腹,操纵着战马飞速奔驰,那场爆炸仿佛如开关一般,让沉睡中的南京城瞬间如炸锅一般喧闹起来,街上到处都是乱逃乱窜的百姓,偶尔还能看到一些仓皇鼠窜的南京京营兵卒,但马士英已经没空去管他们,只顾着催马往紫禁城而去。
正阳门敞开着、午门也敞开着,值守的锦衣卫不知逃到了哪去,马士英再没有以往的恭敬模样,直接策马闯进后宫、直冲到乾清宫前,才跳下马来一头冲进宫中。
乾清宫中灯火通明,小天子坐在御座之上,身子绷得笔直,御座旁垂着一道珠帘,隐约可以看到太后坐在帘后,弘光皇帝的两个弟弟立在一旁,见马士英进来,都低下头去。
马士英嗅到一丝不祥的气氛,小天子和太后自然不会把他们一家打包好了等他来挟持,当即立在乾清宫门口,也没有行跪拜大礼,而是遥遥向小皇帝拱了拱手算是行礼:“陛下,太后,南京城内有贼人造乱,危机禁宫,请陛下和太后随臣移驾他往,以免有不测之危!”
两位年幼的藩王挤在一起,面露紧张,太后身子微微动了动,没有说话,小皇帝身子坐的更直,朗声道:“朕自登极以来,无一日敢忘先帝教诲,先帝宁死不离北都,朕亦誓死不离南都,尔等要走,自己离开便是。”
马士英眯了眯眼,他若是放在崇祯朝,恐怕早就被拖出去砍了,小皇帝这番话,算得上是和他马士英彻底摊牌了。
“陛下,臣也是为陛下安全考虑,移驾与否,由不得陛下了,请陛下恕罪!”说着,马士英扬起右手微微示意,阮大铖领着几名家奴迈入乾清宫中,就要去“请”小皇帝和太后等人。
“马士英,给你留一条活路,你非要做乱臣贼子吗!”乾清宫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怒吼,拐杖在地板上敲出重重的回音,马士英扭头看去,却见乾清宫深处涌出一群持刀披甲的汉子,为首一人,乃是之前逃到南京的大明周王朱恭枵,老态龙钟,还得靠人搀扶才能走路,但每一步都走得坚定无比。
“骆指挥使果然被你们纠缠住了,幸亏我们还有一手准备!”朱恭枵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朝那些汉子挥了挥手:“在这里的都是周藩的宗室子弟,我等虽无能保不得国家,但你想要挟持天子,先杀干净了我们再说!”
马士英脸黑成炭,宗室参与国事,在大明必然是要重罚的重罪,可是再重的罪,周王恐怕如今这半截入土的年纪,恐怕也无所谓了。
小天子南下之前,东林党欲奉周王登基,虽然被朱恭枵拒绝,但终归和皇家有个芥蒂在,所以朱恭枵一贯深居简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不与诸官贵胄交际,让马士英完全忽略了他这个以刚烈闻名于世的贤王。
喊杀声远远飘来,马士英黑沉着脸,目光不断在小皇帝、太后和朱恭枵身上扫过,朱恭枵带领的这几个宗室子弟一个个满脸紧张,显然都是没上过战场的菜鸟,马士英带来的家奴护卫可以轻易结果了他们、抢走小皇帝和太后等人。
但要和他们拼杀,就要浪费不少时间,喊杀声离乾清宫越来越近,脱困的骆养性必然是第一时间往禁宫而来,马士英早将紫禁城里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换了一茬,但朱恭枵却能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领着人护卫圣驾,显然宫里的锦衣卫和番子没人想要站在失败者的一边,要么各自逃命去了,要么干脆投了对方。
还有冲进城内的镇江兵马,他们也必然会分出精锐来紫禁城抢小皇帝的,南京京营能阻挡他们多久?马士英丝毫不乐观。
阮大铖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上前一把扯出马士英的衣袖,劝道:“元辅,事态紧急,何必在此拼个鱼死网破?趁着还有时间,咱们赶快走吧,去了江北,还有翻盘的机会,留在这,死路一条!”
马士英重重点点头,朝小皇帝一拱手:“皇上不要以为除了本阁就能安枕无忧,希望明年这个时候,本阁还能来拜会陛下!”
说着,马士英狠狠瞪了周王一眼,转身大步走出殿去,他的家奴护卫也犹犹豫豫的跟着他离开,刚刚出殿,便有数人扔下武器逃跑。
“元辅!”阮大铖凑了上来,提议道:“赶紧去港口寻船往江北去吧!若是让那些贼兵控制了港口水关,到时候便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往江北去,然后呢?去何方?”马士英一脸灰败,木然的上马,踱马前行:“去找左良玉吗?本阁若是带着天子,哪怕只带着太后、两位藩王去江北,左良玉都会给本阁十二分的礼遇,可本阁双手空空跑去江北,对他还有什么用?”
马士英顿了顿,惨笑道:“不,对他还是有用的,他必然会拿本阁的人头做见面礼,在这场南京变乱之中抢下一杯羹来,一个臭名昭著、操弄朝政、傀儡天子的失势的内阁首辅,对他左良玉来说除了一颗人头毫无作用……你不会以为左良玉那厮还会跟咱们念旧情吧?”
阮大铖面如土色,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元辅,北渡也不一定要去投左良玉……还可以寻机去山东…….”
“屁话!”马士英怒喝一声,策马飞驰而去:“本阁乃大明内阁首辅,岂可屈膝于蛮夷?要去你去,不要辱了本阁的名节!”
阮大铖看着马士英离去的背影,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