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裹着细沙一般的雪粒飞扬在空中,不时朝着人脸直扑而来,但却没有丝毫迟滞官道上行进的军阵。
“这他娘的,还没入冬就开始飘雪了!”李自成抬头看了看昏沉沉的天空:“若是雪下大了,到时候攻城追击都麻烦!”
摇了摇头,看向整齐行进的军阵,武乡义军会同闯营、贺锦和几个小反王,四万大军浩浩荡荡北方杀向通许,而李万庆、张献忠、贺一龙等人则集结了三万多人马,在通许东面的杞县会师,自东向西扑向通许城。
与此同时罗汝才和贺双全则接手武乡义军的围城阵地,他们只有三四千兵马,但手下的战兵和老营都是身经百战、杀出重围的精锐,又有武乡义军构筑完善的阵地作为依托,加上诛仙镇还驻扎了武乡义军和闯营用来掩护粮道、护卫医师护工等非战斗人员的两千步卒、一千余骑兵,可以随时北上支援,足够看住开封城了。
开封城内的守军若是拼命突围,罗汝才他们兵少,不可能拦住所有突围守军,但开封城乃是河南首府,还是周藩封地,谁敢开弃城突围的口,谁就得做好九族消消乐的准备,即便是周王,抛弃藩国逃跑的罪名,也足够他在凤阳圈禁一生的了。
开封城就和闯营的辽州一样,是一个勒着喉咙的绳索,而开封比辽州勒得更紧,李自成能放弃辽州城突围,开封城内的军将官绅、宗亲豪族,却连突围这两个字都不敢提。
“攻入通许城,活捉左良玉!”不远处忽然爆发出一阵整齐而清脆的呼喊声,李自成扭头看去,却是一群孩子笑呵呵的跟在一队闯营战兵的身边奔跑着,一边跑一边齐声喊着口号,闯营的军卒将帅们见过沿路百姓箪食壶浆、夹道欢迎的场景,但却从来没见过有百姓敢在军阵附近嬉戏喧闹,想将这些孩子赶开,又碍于李自成爱护百姓的军令,一时不知所措。
李自成不可察觉的眯了眯眼,那些孩子如此亲近军卒,明显不是因为闯营的缘故,侧身与跟在身旁的李双喜耳语几句,李双喜点点头,策马跑到那些孩子身边,从怀里摸出一包蜜饯果子,笑呵呵的分给那些孩子,引得他们阵阵欢呼。
“民心所向!”李自成哼了一声,摸了摸袖子里藏着的一封文告,看向通许方向:“尊礼重义、爱民行仁,岂有不王者?呵!闯王说吴兄弟有盟主的架势,怕是还说得浅了!”
吴成打了个喷嚏,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用手在额间搭起凉棚,远远观察着远处山岗上的官军阵地。
“左良玉在通许呆了这么久,一点没闲着......”武绍立在吴成身侧,一手扶着望楼栏杆,一手朝远处的山岗指指点点,向吴成和高迎祥解释着:“通许别的不多,就是山岗多,左良玉除了整军练兵,便是环绕通许城在这些山岗上建造土堡筑垒,一个堡垒之中安放兵卒数百,用于警戒和拖延时间。”
“左良玉不时把土堡向咱们占据的山岗延伸,咱们这段时间和左良玉部的试探摩擦,基本都是为了拔出他们突出的堡垒......”武绍指着不远处的废墟说道:“堡垒被炮轰倒,或者我大军逼近堡垒,土堡筑垒里的官军立马就跑了,左良玉的昌平骑兵会给予掩护,我军缺少骑兵,只能眼看着他们逃离。”
“左良玉这是在拿你们练兵呢!”高迎祥一眼看穿了左良玉的打算:“一拨拨的往前筑堡,他还能一路修到开封城去不成?这些土堡筑垒怕是连中型火炮都抗不住,左良玉不会把据守通许的希望放在这些土堡上面的。”
“闯王兄弟说的对,这些土堡筑垒不过是用来拖延时间.....”吴成点点头:“左良玉必然是以通许为中心,在通许城外再择一两个山岗构筑坚固阵地,做互为犄角之势。”
“吴帅猜的没错!”武绍嘿嘿一笑:“左良玉确实是以通许县城为中心,在通许城内大兴土木修筑工事,另有一军驻扎通许城西南七八公里外的耳岗,耳岗上有村庄可做依托,居高临下,正好与通许城互为犄角。”
武绍又往东南方向一指,继续说道:“左良玉的骑兵则驻扎在东南方三十余里外的鸑鷟岚,以做游走袭掠之势,除了他的两千多昌平骑兵,还有一些官军的骑兵和自备战马而来的团练乡勇。”
“没把骑兵困死在城里,算他头脑清醒!”高迎祥冷冷一笑:“那些昌平骑兵就交给额闯营的骑兵便是,击溃他们,额不敢夸这个海口,但看住他们不让他们骚扰武乡义军攻城,额还是做得到的。”
“如此,便劳烦闯王了!”吴成朝高迎祥拱了拱手,问道:“这么说,城内守卫的就是邓玘所部的川兵了?”
“正是!”武绍点头道:“邓玘算是个有名的将领,当年孙太傅攻打永平四城时,他就和左良玉配合攻城,所部川兵善于步战,故而被安排守城.....”
武绍顿了顿,说道:“对了,吴帅,您在曹家庄之战中攻灭的一个名叫邓恩的川军参将,就是这邓玘的族兄。”
“呵!这天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没想到这也能扯上关系.....”吴成嗤笑一声:“左良玉这番布置确实妥当,只可惜他精兵太少、兵马太弱,终究是拦不住我军的围攻,今日就看先观察到这里吧,让兄弟们好好休整两日,两日后,咱们一起围剿左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