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传至紫禁城,只剩下隐隐约约的轰隆声,崇祯从御桌后抬起头来,揉了揉发酸的双眼,凝眉问道:“这是什么声音?王承恩,你听到了吗?”
一旁服侍的王承恩侧耳听了听,回道:“皇爷,或许是打雷了吧,皇爷,已经快戌时了,您还没用膳呢,奴婢再为您传一道膳吧?”
崇祯看向一旁软榻上的饭食,半碗白饭、一碟豆腐、两碟蔬菜、一碗萝卜汤,已经彻底凉透了,崇祯苦笑着摇了摇头:“罢了,凉了也能饱腹,不要浪费了。”
崇祯撑着御桌站起身来,不知是坐得太久还是饿的,忽然一阵眩晕感袭来,王承恩眼疾手快,赶忙上前扶住,扶着崇祯坐到软榻上,刚刚提起筷子,忽听得一声巨响传来,恍若平地惊雷,崇祯和王承恩都还没反应过来,守在殿外的东厂番子已经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将崇祯护在中间。
“皇爷!是火药爆炸,纱帽胡同方向!”领队的东厂掌班满脸惊慌的嚷嚷着,崇祯浑身一震,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将软榻上的小桌带倒,饭食溅了一身。
“是火药库爆炸了?”崇祯皱眉问道,他并不是没经历过火药爆炸的事,天启年间王恭厂火药库爆炸,爆炸掀起的烟尘将京师都笼罩在黑暗之中,王恭厂附近数万间房屋轰然倾倒、大树被连根拔起,数万官员百姓死伤。
连先帝天启帝也受到了波及,好在天启帝感到大震,起身便冲出乾清宫直奔交泰殿,情急之间“内侍俱不及随,止一近侍掖之而行”,随后建极殿槛鸳瓦飞堕,正中近侍头部、脑浆迸裂,而乾清宫御座御案俱翻倒,正在修建大殿的工匠,因震而下堕者二千人,俱成肉袋。
当时尚为信王的崇祯正居住在紫禁城内,彼时还以为天崩地裂,也是仓皇逃出居殿,此事给崇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今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让他第一时间回忆起了那昏天暗地的一天。
“不对,纱帽胡同又没有火药库,哪里来的火药爆炸……不好!快找人去纱帽胡同查看情况,快派人去护卫周卿!速速回报!”崇祯猛然间反应了过来,纱帽胡同里住着的都是朝中的达官贵人,最显贵的,便是当今内阁首辅周延儒,这场爆炸,很可能就是冲着他去的!
话音刚落,忽然又是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传来,乾清宫内的御坐都摇晃了起来,崇祯心中大惊,那东厂掌班声音都嘶哑了,不停喊着:“是正阳门方向!快!快护送皇爷出去!空地里更安全!”
崇祯傀儡似的被王承恩和几个内侍架着,在一堆东厂番子的护卫下冲出乾清宫,值守宫禁的锦衣卫也匆匆赶了过来,不一会儿,曹化淳等司礼监大太监也跑了过来,曹化淳连嘴边的饭粒都没来得及擦,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皇爷!奴婢无能,让皇爷受惊了!请皇爷责罚!”
“废话就不要说了,到底怎么回事?”崇祯心下稍安,顿时火冒三丈,怒气冲冲的呵斥道:“王德化,你这东厂掌印是怎么当的?京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曹化淳、王德化等人也是匆匆赶来,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不停的磕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崇祯也知道问他们没有用,只能坐立不安的来回走动,看着远处升起的一道黑烟,听着纱帽胡同隐约传来不断的爆炸声,满心焦急、满面怒火的等待着消息传来。
不一会儿,一名锦衣卫千户匆匆赶来,刚要行礼便被崇祯摆手打断:“不必多礼,城内是何情况?何人在造乱?速速禀告过来!”
那锦衣卫千户也不拖延,赶忙回道:“回陛下,贼人用马车装载炸药,停在正阳门外、纱帽胡同和都察院三处街上旁,忽然引爆,三处皆有不同程度损伤,另据报,有贼人集兵攻打周首辅宅邸,乱射羽箭、投掷震天雷,杀伤周首辅家奴数人,幸好纱帽胡同离宫中不远,值守宫禁的锦衣卫见纱帽胡同爆炸不断,派人前去查看,贼人见锦衣卫至,当即遁逃。”
“周卿无事便好……”崇祯长出了一口气,问道:“都察院也遭袭了?可有伤亡?”
“回陛下,都察院一面院墙被炸坏,几名杂役被炸伤,其余无妨……”那锦衣卫千户立即回道:“但据之前派去查看情况的锦衣卫回报,贼人埋伏于都察院周边街巷,伏杀零散的御史言官,左佥都御史丘大人府邸也遭到袭击,丘御史翻墙而走,逃脱了性命,伤死的御史言官名册正在统计。”
“袭杀御史言官?”崇祯微微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贼人袭击纱帽胡同、攻打周卿府邸,朕都能理解,他们在京师绝地造乱,杀戮高官贵胄才能收获最大的利益,一些御史言官,都察院里成百上千的青袍小官,袭杀他们既不能影响国政、又不能造大声势,有何用处?”
那锦衣卫千户沉默了半天,憋了满头大汗,憋出一句话来:“陛下,此事臣实在不知……”
崇祯皱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无奈的摆了摆手:“罢了,可知晓是哪里来的贼人如此大胆,敢在京师造乱!”
那锦衣卫千户连汗也不敢擦,赶忙回道:“陛下,据周首辅家奴和幸存的御史言官所言,这些贼寇满口夷语,领头之人皆是剃发、留金钱鼠尾辫,臣等猜测,恐是东虏细作!”
“东虏细作!东虏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