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知道你和凡人有什么区别吗?”
除了傲慢和狂妄,超乎寻常的好奇心、突破一切的行动力,也是她从两位父亲身上学到的东西。
只是她们好奇的方向不太一样。
天使被严严实实包裹在黑色紧身衣和白色高腰外套下的身体和他们没什么区别,除了那匀称紧实的肌肉上遍布的大大小小的伤痕。
一条月牙形的长疤横贯他的整个腹部,从被低腰裤盖住一半的耻骨直达心脏所在之处的左胸,随着他不规律的呼吸一起一落。
狰狞可怖的伤痕像是刻在上帝亲吻过的苹果上的道道刀痕,破坏了造物主赐予的完美。
柔软冰凉的手指抚上他腹部的伤疤,轻轻按压磨蹭着,“这是怎么留下的?”
早已愈合多年的伤痕当然不会感到疼痛。
不受控制的感觉让派厄斯朝后仰了仰头,后脑勺磕到了浴缸的边缘。
他像一条搁浅在浴缸里的鱼,手指抠在边缘,“我不记得了……从我……从一开始就有了……”
他的手背和手指上也有细密的伤口,左手无名指上一道环状的疤像戒指一样套在了他的指根处,不过平时都被手套遮住了。
只是袒露上身而已,裤子都还完好无损地穿着,羞耻心却似乎比上次还要强烈。
因为这些从未被人看见过的伤痕。
他是最强的原初天使,一骑当千、锐不可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不是没有能在他身上留下伤痕的怪物,那些从魔界入侵而来的恶魔,不乏有一些能与他一战的强者,但都只留下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伤,很快就在他的元力治疗下愈合消失。
只有弱者才会被伤到,留下记录败绩的疤痕,这些连他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伤无疑是对他的质疑和侮辱。
他一直觉得是那个老头故意给他加上的,毕竟他那随性的脾气,没几个人猜的清楚,他还真做得出来。
他因为这件事质问了他,然而那个老头不愿意给他去掉,还说了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要是去掉了,你就完全和他们一样了,派厄斯,有时候给自己留点纪念也是不错的。”
算了,反正也不会有人看到,看见了的都杀掉就好。
他偏着头,低哑的声音里藏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恳求:“别看……”
朱丽叶将他被汗水打湿的刘海捋到两边,露出他熔岩般火热的眼睛,掐着他的脸让他转过头,拇指在他下巴处的短疤上揉捏,“怎么,之前也有人见过你这副模样吗?”
她掰着他的脸转向一边的镜子,她当然知道派厄斯看不清楚,但她指腹下的皮肤立马又烫了几分。
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腕,要是以前,他轻轻一捏就能揉碎她的腕骨。
“没有谁,除了……除了创世神,但也不是,不是这种……”
不是这种场景。
“哎呀,你倒是提醒我了~”
朱丽叶将脑子里大气都不敢出努力装自己是空气的人屏蔽掉,冰凉的手指从他下巴处的短疤不断下移,仿佛想帮他将他身体上每一处伤痕的位置都刻进脑子里,说出口的疑问无情地击碎了天使的自尊。
“很痛吗?怎么还哭了?”
“我、我没……”
派厄斯用手抹了一把脸,迷茫而困惑地看着掌心透明的液体,仿佛有什么沉重的记忆在试图冲破某层枷锁,但他的大脑却一片空白,只有身体在不停颤抖。
他屈起长腿,紧紧抱住自己,将头埋到膝盖前,试图驱散内心涌上的不知名的悲伤和酸涩,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姿势有多脆弱,然而泪水却像断了线般不断滴落到苍白的缸底。
和之前被恶魔巫师恐吓时不一样,这次的悲伤和恐惧比他能释放出的最重的威压还要重。
我哭了?我怎么可能会哭?为什么?
有时候给自己留点纪念也是不错的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针扎般的剧痛弥漫在大脑里,他的眼前突然闪过刺眼的血色。
辱骂、嘲笑、鞭打、欺压……陌生的声音、陌生的画面……像片片锋利的刀刃切割着他的大脑。
他瞳孔收缩成一条逼仄的线,恍惚间看见一朵朵血肉之花在自己伤痕遍布的身体上绽开。
他张大嘴巴,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叫出来,伸长手臂滑倒了几次才打开花洒,迎着从头顶浇下的冰冷水流疯狂揉搓着四肢和胸口。
血、好多血!
为什么洗不掉!
“派……”
“……斯!”
“派厄斯!!”
清脆的喝声像一道闪电,瞬间震碎了那些扭曲黑暗的鬼影。
“真是的,天使都不会洗澡吗?你和人类一样是温血生物吧。”
朱丽叶将水温调到适宜人类的温度,将他扒光了丢到热水里泡着,又把洗发水挤到他头上,动作有些粗暴地搓揉起他冰凉湿透的头发。
她一开始只是想逗他玩玩,吓唬他一下,没想到他都失忆了心理阴影还这么重。看他这副落水小狗的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