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副所长双手抱头嚎啕大哭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研究出成果……我想做正所长……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狠毒……对不起……”
他嘴里不断叨念忏悔,像是说给林寒听,又像是说给亡灵。
林寒铁青着脸问:“是你先发现水莲村下有千年古城的?”
殷副所长拿抽纸擦了擦鼻涕眼泪,郑重点头:“对,是我第一个发现的。”
他回忆说,两年前他去水莲湖垂钓,在收拾捕获的鱼中意外地发现了一团金丝线。
殷副所长有渊博的考古知识和丰富的经历,一眼就看出金丝线来历不凡。
他把金丝线小心翼翼铺展开,居然是一个类似凤尾的形状。
毫无疑问,这种金丝线是古代皇室才能拥有的服饰,现代人的仿古服装从没有出现过。
殷副所长立刻开始翻阅史料文献,野史民间传说中寻找线索。
他不愧是学富五车的考古专家,半年后就基本上推断出水莲湖下有一座保存完好的千年古城。
得到这个结论,殷副所长简直是欣喜若狂。
在偏僻的水莲村从来就没有文物发现的历史,整个三河市也没有皇家文物出土,可想而知,他的发现将引起考古界的一次轰动。
他刚要打电话给段所长,却迟疑半天,最终放下手机。
如果真的有重大发现,他顶多是第一个发现的人,就像是发现兵马俑的农民一样。
用脚后跟想也知道,三河市文物考古肯定是段所长挂帅,所有的学术功劳也都是段所长的,而殷副所长想要出人头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他不甘心这样的结果,凭什么好处都是段所长的,他却成了嫁衣裳。
因此,他决定隐瞒事实,自己偷偷考古,拿出学术论文后再公之于世。
正是因为殷副所长的私心杂念,导致他找到了三河市最有钱的马守夫寻求考古资金。
让殷副所长非常意外的是,出身江湖的马守夫压根不懂考古文物,但一次见面,仅凭一团金丝线就相信了殷副所长的推断。
马守夫不但痛快地答应给殷副所长投资,而且还是独家投资,要多少就给多少。
只是马守夫也有条件,挖掘出来的文物,他先挑选十件。
殷副所长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到大笔资金,他高兴极了,立刻满口答应。
他私下里想,反正偌大的古城肯定文物不计其数,少十件八件也很容易糊弄过去,反正吃亏的也不是他。
于是,殷副所长和马守夫一拍即合,开始筹划文物私自挖掘的行动。
也正是因为此,马家用开发旅游资源的名义强行拆迁水莲村,并由此引发冲突,不断暴力升级,导致几十名村民死伤。
殷副所长虽然开始害怕,但强大的欲望支撑他视而不见。
他不断向马守夫通风报信,汇报水莲村的文物挖掘进展,以及文物研究所收集的水莲村文物保存地点,并暗中协助盗窃团伙偷盗文物。
一直等到林寒破获了文物研究所失窃文物,并怀疑有内鬼联手,殷副所长才感觉大难即将临头,他想选择退出,但马守夫岂能善罢甘休。
听完殷副所长的哭诉,林寒沉默良久。
马守夫的表现很奇怪。
按说一个闯荡江湖多年刀头舔血的人,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别人的蛊惑,当初马守夫怎么就能认定殷副所长说的是真的?
林寒问:“刚才和你谈话的人是谁?”
殷副所长老老实实招供:“他是鑫盛社刚成立的秘密联络站的站长,马识图,是马守夫的亲戚,三河市有名的恶霸。”
林寒调查鑫盛社时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对他的恶行也很熟悉。他又问:“你知道马识图要去哪里吗?”
殷副所长苦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想打听,我巴不得离他们越远越好。”
林寒瞥了他一眼,这个家伙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殷副所长才华横溢,颇有学术造诣,如果踏踏实实工作,何愁没有大展宏图的机遇。贪念一起,万事皆休。
汽车行驶了一百多公里,路虎车终于驶下高速公路进入定远市。
这里的雨下得更大,雨刮器开到最大频率才能勉强看清前方道路。
不过,这也有个好处,哪怕林寒开车跟的更近,在大雨滂沱中也不会引起前车的注意。
路虎车终于拐进一家酒店,顺着楼前的斜坡,停在大堂门前。
马识图下车整理着衣服,环视四周就走进酒店大堂。
林寒开车上斜坡,对殷副所长说道:“我跟着他们进去,你可以选择逃走,但你永远会背负良心的债,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殷副所长默不作声,失神望着前方。
林寒把车停在大堂门口:“或者你勇敢承担自己的责任,恕罪之后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你自己选择吧。”
他背着背包下了车,头也不回走进酒店。
殷副所长看着林寒的背影,心中极度矛盾挣扎。
“先生,请把车移走……”门童敲敲车窗,微笑着提示。
“我知道,瞎吵吵什么!”殷副所长歇斯底里大喝一声,吓得门童向后退。
殷副所长下了车,坐回驾驶室,开车下坡,刚要开出酒店,他又踩住刹车。
想起林寒说的话,殷副所长狠狠抽了自己一记耳光,他的理智战胜了惧怕,最终还是泪流满面地倒车停到停车位。
林寒戴上口罩,紧跑几步,跟在马识图和保镖身后进入电梯。
马识图并没有注意林寒,他拨通电话低声道:“我已经到了,你在哪个房间?”
林寒一直盯着电梯门擦的锃亮的金属面,宛如镜子可以观察到背后马识图的动作。
他看到马识图眼睛瞟了一眼他,眼神里有惊异和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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