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临光家的宅邸。
清晨,已经习惯早睡早起的玛莉娅从自己的小床上醒来,睡眼惺忪的她揉了揉眼睛,环视着自己那有些空旷的房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她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眼床头的闹钟,打算判断一下自己现在该不该出门去姑妈家,毕竟根据窗外的天色来看,这个时候玛恩纳叔叔应该还没有出门,他大抵正在楼下看报纸喝咖啡,准备去上班。
一想到玛恩纳,玛莉娅的心里就直打鼓,因为自己偷偷报名锦标赛的事情早在昨天就已经在报纸上刊登了,还是头条,而每天都捏着份报纸的叔叔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呜哇……我该怎么办?”她摸着自己金色的头发,坐在床上默默发呆,她很清楚家里是不想甚至根本不让她去参加这种比赛的,因为叔叔一直坚持着认为这种比赛就是一种对骑士的侮辱,去参加就是辱没了临光家的声名。
更何况……其实她也并不认为自己称得上是一个足够出色的骑士——无论是从躯体上还是灵魂上,都是如此。
归根结底,倘若不是家族中承受着这么大的压力的话,她其实更想去当一名出色的工匠。
这并不是什么玩笑话,虽然玛莉娅出生自历史悠久的骑士家族,自幼便被这浓厚的骑士氛围所熏陶,但玛莉娅却生来对冰冷的机械与钢铁有着浓厚的兴趣,自她很小的时候便已经展露出了这份卓越的天赋。
教导她锻造技巧的科瓦尔不止一次的为她这份超越常人的天赋赞叹并自豪,因为这样一位哪怕在过往的征战岁月里也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工匠是由他科瓦尔所教导出来的。
若是放在当年,以玛莉娅的能力,哪怕她并非一位正式骑士,只凭借这份精湛的技艺,她依然能够收获一众征战骑士的尊重。
假若骑士的天职乃是持枪横剑,匡扶弱小,那么,工匠的天职就是将铁融于血与火之中,在剑锋上留下火焰与智慧的吻痕,用手中的铁锤守护骑士的荣耀和生命。
但玛莉娅终归是一个临光家的后代,她需要负担起这个姓氏的荣誉和重量,更何况,现在临光家的直系血脉,已经只剩下她和姐姐,还有玛恩纳叔叔了。
更何况,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逃避,在她的眼里,家人,永远比自己的爱好重要。
哪怕真的像叔叔和姑妈说的那样,她没有走上那个地方的资格,她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这就是她背负着这个“临光”这个姓氏所怀有的觉悟,也是身为征战骑士后裔理应具有的信念。
但话说回来,看着临光家一步步陷入现在的境遇,老一辈的卡西米尔征战骑士都会感到无比惋惜。
曾经声名显赫的临光家,现在居然沦落到了家中最小的晚辈为了延续家族的名号,甚至都要抛弃自己的爱好,去参加那不过是小丑杂耍的所谓锦标赛的地步。
其实,自从玛莉娅和她姐姐玛嘉烈的父母斯尼茨和约兰塔两夫妇突然失踪之后,临光家走向衰落的命运就已经不可避免了,而她们的祖父,那位慈祥而严肃的西里尔?临光的逝去,只不过是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结束而已。
老临光的逝去究竟代表着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有那些现在已经缄默不语的征战骑士们知道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在外寻找自己失踪的兄长五年,却依旧无果的玛恩纳被迫放弃了这场希望渺茫的追寻,回到了家中,承担起了抚养两个年幼的侄女的责任。
按理来说作为护国英雄的家族成员,他们不会在卡瓦莱利亚基上有什么太大的困难,但卡西米尔的掌权者们却并不打算欢迎英雄。
——飞鸟尽,良弓藏。
这句炎国古语,玛恩纳从朋友那里听过不止一次,他也深谙其中的道理,但明白这一切的他依然无能为力。
因为哪怕是他这样坚韧如铁的男人,也会有着一触即溃的软肋。
——那就是家人。
是的,那些年他的确有着掀桌就走的能力,但玛嘉烈和玛莉娅这么办?她们的安稳生活该如何继续?
于是,临光家最高傲的天马就此忍受着卡西米尔这个冷漠的社会对他还有临光家的羞辱,整整十年。
他的忍辱负重为的从来就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理想,而是为了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家人。
但他真的跪下了吗?并没有,如果他真的向资本低头的话,他还会是一个职员?身为“无光骑士”,他轻轻松松就能得到庞大的权利和财富,得到最高等级的授勋,但这一切的代价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那么金色的游侠才是真的死了。
或许只有他自己,或许还得加上那两个死皮赖脸的家伙明白一件事。
“无光的骑士”——玛恩纳,从来没有向卡西米尔低过头。
因为,他知晓真正的荣耀身在何处。
……………
“不行,玛莉娅,你早晚要去面对的,就选在今天吧!”换好训练用的铠甲,拿起姐姐以前用的训练长剑后,玛莉娅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加油打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