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伦比亚街边的长椅上,一个男人合上了手中那纸页已然泛黄的笔记本,他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似乎在欣赏着眼前的城市。
“现在的哥伦比亚还是老样子啊……”陈墨看着眼前林立的高楼,轻声说道。
这么久过去了,他还是能闻得到这些钢筋水泥中混杂的那种血汗的味道,真是令人作呕。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会选择跟着我的,对吗?”他自言自语着,似乎是在和别人聊天。
“让你一个大学生去当佣兵,我也真是糊涂了啊。”他的眼前浮现出了那双倔强的眼睛,还有那带着三分稚气的脸庞。
那孩子总是很爱他的家人,在因意外成为感染者后,他那普通的家境根本没法承担他的医疗费,这个孩子甚至直接放弃了治疗,在学业有成的时候,在父母打算抵押家产前离开了城市。
拓荒者的日子很苦,但他还是坚持了下来,甚至有了点小小的名气。
他努力的攒钱,期待着有一天能回到家中和家人团聚。
他的生活是充满希望的,正如那些人所宣传的那样。
只可惜,后来他负责的一个项目“因为施工队的缘故”出现了事故,半个施工队的人都死在了那场意外中。
而当时的陈墨刚刚解决完任务目标,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了这里冲天的火光,于是打算过来瞧瞧。
后来的事情就不必说了,但当时巴别塔的人们都很好奇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大脑发热收留一个受难的大学生,他们都问过他,但他的答复总是一样。
“我想给他一个机会,至少我希望他还有希望。”没人知道为什么每当他微笑着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总会掠过一丝阴影。
或许,过去真的是每个人都逃不去的东西。
后来,这个团里年纪最小的孩子也能独当一面了,所有人都为他感到骄傲,他的生活重新充满了希望。
然后,在他已经攒够钱回家,合同也已经快到期的时候,巴别塔发生了一场巨大的变故。
曾经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的男人,默默的注视着眼前那座坟茔上的黑白肖像,再次变得孑然一身。
他们永远留在了巴别塔的1094年,而那个承诺自己会保护他们的人却苟活了下来。
后悔吗?那是自然的。
但世界就是这样的,每个人的选择会决定日后自己的结局,而他们往往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而对那些孩子来说,从他们选择追随他的时候,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所以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只是,后来的日子里,那个唯一活下来的男人总会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夕阳洒在那个大孩子那粘着土灰的脸上,暮色中,他小心翼翼的问自己。
“您真的能帮我吗?先生?”
他那已经冰冷,破碎的心,总会悄悄的疼痛一下。
……………
“发什么呆呢?”一道熟悉的声音将正沉浸在往事中的男人喊了出来。
转头,陈一脸好奇的的注视着他,一旁的浮清正在发呆。
“没事,我只是在想接下来该去哪?”陈墨收敛起不好的情绪,然后露出了微笑。
“……接下来?去时代广场吧,我想买点东西。”陈侧过身,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说道。
“你确定是买点?”陈墨暗自嘀咕了一句,他还不知道女人的本质吗?一旦开始逛街那苦的只会是拎包的倒霉蛋,关键不少倒霉蛋还心甘情愿。
——虽然他也是。
不过现在他还有些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逛街这种事还是先放一放。
“先等等,我要去探望几个人。”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开,朝着道路的另一端走去。
“那好吧,记得快点回来!”陈撇了撇嘴,然后坐在长椅上,拿出了手机。
“放心吧,很快就好……”话音未落,陈墨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陈看着那个背影,叹了口气,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别把什么事情都担在自己身上啊,混蛋。”其实刚才她很清晰的感受到了那个男人心里的悲哀,但她并没有去问,因为她尊重对方的隐私。
她其实跟那个男人一样,也是很温柔的人,只不过不会那么明显的表现出来罢了。
温柔的人其实分两种。
一种生来就被别人保护着未曾经历过绝望和太多痛苦。
一种是在黑暗中独自挣扎后变得波澜不惊。
而往往后者会被前者深深的吸引,就像磁铁的正负两极一样,将命运交织在一起。
……………
——龙门贫民区。
看着眼前不断奔跑着的孩子们,塔露拉忽然感觉有些恍然,仿佛回到了曾经的生活。
那些她感到美好的过去,她和那个善良的阿丽娜一起在村庄里的生活。
不过很可惜,这一切都是幻觉,身为整合运动前领袖的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受制于人的普通人,而那位善良的埃拉菲亚少女也已经长眠于乌萨斯雪原之下数年。
她终究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