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今天比往天挣得都要多,高兴的心里盘算着,带路赚了十二文钱,可以买上二斤半高梁米了,够他和爹爹吃上两天了。
徐立明观察着沿途的店铺,这边的铺子果然稀少,店面又小, 他问虎子:“既有三家车马行,为什么不带我们去那两家看看?”
“因为那两家小啊!大叔你们的车多,放不下。”这孩子果然机灵。
徐立明摸了摸他头,又问:“虎子,你知道这城里哪儿可以找到活干吗?”
虎子点头,很自豪的拍拍胸脯:“这城里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码头活最多了,我爹就在码头上干活。”
他说着小脸一耷拉,有些沮丧:“不过我爹最近两天都没挣到钱……”
“是因为码头没船停靠吗?码头很大吗?”
“很大很大。”小孩不知道怎么形容, 用力的抡圆了两个胳膊, “浑河上船很多,有很多很多……”
他话没说完,看到前面有几个人正拳打脚踢,而被打的那个抱着头被打的翻来滚去却一声不吭,他尖叫一声跑上前,“爹~”
虎子飞快的跑过去扑到他爹身上紧紧的抱住他,在他爹反应过来之前硬生生的替他爹挨了两脚,其中一脚正好踢在他的头上,“虎子~”一声凄厉的吼声,虎子爹像只暴起的狼,一拳将人打的口吐鲜血,另外几人见势不妙立刻溜走了。
“虎子~”虎子爹抱着儿子跪坐在地上手足无措的叫着,虎子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这一异变让徐立明惊呆了,“快快,赶紧送医馆。”
虎子爹这才恍然,抱着儿子就要往医馆跑, 徐立明犹豫了下还是跟了上去。
虎子爹抱着儿子闯进医馆里,“大夫,大夫,快救救我儿子……”
这医馆不大,里面的大夫正在给人看诊,他不慌不忙的指着虎子爹:“大吵大闹的成何体统?后面候着,没看这边正排队吗?”
紧随而来的徐立明和宋越:“……”这什么大夫啊?一点救死扶伤的精神都没有。
宋越上前几步,揪着大夫的脖领子,“这孩子被人踢到了头晕过去了,你快去给他诊治!”
徐立明心里暗骂一声“练武练成个蛮子了。”却赶紧上前抱拳:“各们父老乡亲,这孩子如今命在旦夕,我侄儿也是急了,还请各位担待一下,让大夫先救救这个孩子。”
他就是不赔礼,这些人也是有怒不敢言,但他恭敬有礼,又因为孩子而着急,等候的几位倒是气消了大半纷纷道:“没事,我们等一下就是了,救命要紧。”
大夫一肚子的怨气在看到宋越的凶神恶煞时也不敢多言,老老实实的给看了诊,“踢中了头颅,我先扎两针试试看。”
他让虎子爹把人搬到床上,自己取了针,这人看着不咋的,水平却是很高,几针下去虎子就醒了。
虎子爹大喜,跪下就朝大夫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大夫板着脸摸着胡须,“不用谢,他虽醒了,但颅内还有淤血,我开副汤药你每日早晚给他喝下,还需每日过来行针……”说着过去开了药方,往前一递:“你们谁去把钱交了”
宋越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药方,尴尬的摸了摸比脸都干净的兜,瞅了眼徐立明,小声叫:“徐叔?”
徐立明好像在打量医馆里,左看看右看看,就是看不到眼前的药方。
大夫脸一沉,低哼一声:“怎么?没人交费吗?”
虎子爹走过来,点头说着好话:“大夫,可否暂缓几日,我这手里银钱不凑手……”何止是不凑手,他也是一文不名的那种,已经两天没有挣到一个子了,再这样下去儿子跟着他就要挨饿了。
“他们也没有银子?”大夫气得手都发抖,“没银子看什么病?难道老朽的规矩都不懂?”
宋越摸着鼻子不吭声,刚才情急之下做出的举动,人都救醒了他也清醒了。
虎子爹一脸的为难,指着宋越几人道:“大夫,他们是好人,我并不认得他们。他们可是看孩子可怜才帮了我一把。大夫,我保证还钱,我这就出去想办法……”
大夫吹胡子瞪眼的,怎么着,你还想把孩子留下让医馆给你照顾?
大江不敢吱声,宋越却不怕,他悄悄的,再悄悄的,一步步的挪到背对着他们,好像还在打量医馆里的设施一样的徐立明,拽了拽他的衣袖:“徐叔,快帮他们想想办法啊!”
徐立明好像才发现这边的事,“大夫,不是有句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你医术这么高明,品德这么高尚,就让这位兄弟先欠几日如何?我看这位兄弟也不是那能逃债之人。”
又老实又木讷,却有那么高的身手,徐立明直觉这人不简单。
“你说得倒是轻巧,不如你替他还债如何?我又不认得他,他真跑了,这药钱我找谁去?”大夫刚才受的气这回才爆发出来了,心里舒服极了。
这时突然旁边有人小声说了句:“这不是张胜吗?大夫,张胜可是好人,他的为人咱南城谁不知道?仁义仗义,大夫,你就让他赊欠几日吧!”
张胜?
几人同时看向沉默的虎子爹。
年纪应该不大,三十左右岁,但脸上布满了风霜,一看就是饱经苦难之人。
大夫张了张口,最后叹了口气挥着手:“去吧去吧!这药钱就算老朽送与你的,把孩子带走吧!每日记得过来施针。”
徐立明打量着虎子爹,果然是个有故事之人。
虎子爹背着虎子离去,离走之前给大夫和宋越一人行了个大礼,宋越赶紧往后退,徐立明扶起张胜,“不用如此,这孩子今日也帮了我们些忙,他是个机灵的孩子,很招人稀罕!”
张胜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帮些忙”指的是什么?心里对这些人更是感激莫名。
徐立明想了想还是低声提醒了一句:“我们初来乍到,不知道张兄为何……但我要提醒一句,为母则强,为父则刚。虎子需要你这个爹!”
看着虎子爹微有些动容的神色,徐立明朝他点了点头:“快些回去吧!虎子还需要喝药。”
徐立明目送人远去,又抱拳给大夫:“大夫德馨仁厚,在下佩服佩服!刚才小侄情急之下多有得罪了。”
他诚意十足,大夫的脸色微微好看了一些,抚着胡子淡淡道:“无妨,这少年也是心急救人不知道我医馆的规矩。下不为例!”
徐立明又客套几句,带着二人正打算走,之前出声认出张胜的人又提醒他道:“你们是新进城的吧?”这身衣服实在太打眼了。
“你们帮了张胜可也得罪了钱府。日后小心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