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其它几位僧人交代的当时现场的情况都差不多,当时那情况有些辩无可辩,众僧也都想要快点结束,就连元正大师的徒弟簌鸣都提前离场了。
“当时簌鸣师兄离开后,元正大师的脸色有些难看。”
“对,平日里簌鸣师兄一直很顺从元正大师。凡是他有什么想做的,簌鸣师兄从来不会违背元正大师的意思。”
“其实我们也不明白,为什么簌鸣师兄那样的人物,为什么会那么听元正大师的话。”
……
整件事情到最后,能够解题的关键都落在了簌鸣高僧身上。
“我是十六岁遇到师父的,跟着他剃度出家修行,一开始我们并不在灵昭寺。”
簌鸣安静的坐在那里,傍晚倾斜的阳光洒在他身后,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圈光晕,整个人看上去有种奇异的美感。与那日在灯会上看到的神性不同,多了些许俗世的……诱惑。棠兮在心中想了半天,不得不总结为诱惑二字,这簌鸣身上的故事比他们看到要多。
“元正对你如何?”
沈继沉眸看着他自然吹落的双手,那是一种极其放松的姿态。
“师父对我很好,平日里有什么事情,他都很照顾我。”
簌鸣平静的叙述着,从进来到被审问,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不带有任何情绪。
“既然如此,你对你师父的意外似乎并不感觉到伤心。”
“缘生缘灭,死亡并不是一种终结,这其实不算什么。”
太过于无懈可击,沈继皱眉,垂目目光一凝,簌鸣的手腕从僧袍下露出,似乎有乌黑的淤青。
“你手腕上的伤是何处来的?”
簌鸣静静的将僧袍挽起,看着他整条手臂上伤痕累累的淤青,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
“这是师父前日打的。”
一如既往的安静,但此刻的这种安静却给人一种诡异的感受,那可怖的伤口可想而知是有多疼,但簌鸣的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恨意和愤怒,就好像那是在看一个普通的茶盏而已。
“这件事情你可以去问其它师兄弟,他们应当都知道自从回来之后,师父就隔三岔五会发狂,他在打了我之后,方才会平静下去。”
这与第一个僧人所说的东西倒是对上了,他时不时就听见元正的房间里面传来诡异的鞭打声,谁知道他们两师徒在房间里做什么。当时那僧人的脸上带着十足的鄙视与恶意。
“不恨他吗?”
这样的毒打,有足够的作案动机,但他的神情,似乎丝毫不在乎这个。簌鸣的嘴角挑起一个嘲弄的角度,神色鄙夷,
“这样的程度若是就恨了,与这世间其它的苦痛相比,未免也太微不足道了些。”
这是他第一次流露出情绪,却是在对整个屋中他人的嘲讽,棠兮心中一跳,脑中不禁回想起下午在后院他说的那一番话,他有着自己的道。
“我从最开始修行佛法,是为了平静心中的痛苦,如今不过是挨了几顿打而已,早已不能动摇我自己心中的道。师父领我入佛门,我自当感谢他才对。”
晚上,几人聚在施哥玦在晴湖旁的画舫上。
“不会是簌鸣师傅做的。”
明荇信誓旦旦的说着,圆脸上满是严肃,柳瑛在一旁冷哼了一声,换来她一个白眼。
裴棠兮想起白日的情形,
“出事的时候,我们正在后院遇到了簌鸣,他确实没什么机会去谋害元正……施大公子,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感到沈继皱眉,施哥玦不自然的收回目光,还是没忍住问道,
“裴姑娘,你家中可有其它兄弟?”
棠兮好整以暇的抱臂挑眉,
“我倒是还有一个哥哥,比我年长三岁,施大公子这是想做什么?”
大了三岁?这年纪也对不上啊。施哥玦有些不死心,还想继续试探,却被沈继挡了回去,
“好了,先说案子,现在元正死了,必须尽快查清,否则他背后所有的线索都有可能断在这里。”
如果元正身上还有与汝阳王关联的证据,那他死的时机也太过于凑巧了些。棠兮出声问道,
“你是怀疑元正有可能死于那边的人?”
沈继点头,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与其说是因心疾而死,或许也有一种毒药能够让人死于类似症状。”
抵戎族各种千奇百怪的药,有这一种也不奇怪。
“我说今日一整天都围绕着这个元正簌鸣,整天谈论两个和尚,对得住这么风花雪月的煜州晴湖吗?”
施哥玦像是被人抽去了骨头一般,斜倚在窗栏上,倒是别有一番美人夜游的滋味。今夜的晴湖灯会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熙熙攘攘的热闹。
“反正元正呢,已经死了且死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是死于他杀,这案子就停了,阿继,你还要在煜州继续查下去吗?”
施哥玦言语中的不羁暗藏了些消极的意味,他并不是真的对这个案子不感兴趣,而是在隐隐的劝沈继,不要再查下去了。
“走到这一步,我恐怕早就暴露在那些人的面前,查与不查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