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不早,杉善里的村民很快就下山而去,裴棠兮写了封信托他们回去之后带回给老宅。不过要让青姨他们不担心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尽快弄清楚这些山匪接下来的行动之后赶紧下山。
从其它几个村子带上来的人当中,也没有多少人是愿意留下来的,这些从山下带上来的人都被安排住在一个院子里,加上裴棠兮和沈河,一共五个人。
另外三个都是来自柳溪里的村民,这三人的关系是相当复杂,裴棠兮理了半天才明白他们之间的纠葛。
“我娘在我小时候就跟六儿的爹跑了,我爹一气之下,非要追过去,结果就一直没回来,从此以后六儿就和我相依为命了……”
九千讲到动情处还落了两滴泪,那个叫六儿的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听着。
“说得你可怜,这种戏码常年演惯了,那点猫尿如今是越发的收发自如。”
胡裘冷眼旁观的看着九千那副可怜相,毫不动容。裴棠兮忍住唏嘘,好奇的问向胡裘,
“他们两是分不开一起留下,那你为何要留下呢?”
胡裘听得此话,又是冷笑了两声,
“他们以为躲进这山匪窝里面,就不用还钱了,我就偏偏要一起留下来,再不还钱,下个月我就剁掉你一根手指头。”
九千打了两个哆嗦,慌忙抱紧一旁的六儿,
“胡裘,我……我们是不怕你的,要敢剁六儿的手指头,我先……我先与你同归于尽。”
胡裘横眉怒道,
“自古以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像你们这般死皮赖脸的人,我前几日就该找人将你们打死算了。”
“谁说我不还钱了,这次跟着青衫帮,我总能找到挣钱的机会,到时候还你就行了。”
六儿冷冷的开口,满眼都是不耐烦的阴鸷,直接转身回房里去了,九千忙跟了过去。
“天生的坏胚子,我呸。”
胡裘转过头来打量着裴棠兮,杉善里有个裴三公子他倒是听说过,只是没想到这瞧上去如此呆怔。
“听说裴三公子好歹是背靠裴家这颗大树,不缺吃穿,那你为什么要留下来?”
裴棠兮呐呐的开口,
“就不能想要为拯救雾州出一份力吗?”
胡裘先是一愣,尔后开怀大笑,
“想不到这三公子如此天真,哈哈哈哈……”
胡裘摇了摇头准备转身离开,却又停下脚步侧过头来,
“雾州将乱,乱世之下个人能保全自己都不错了,三公子你且保重。”
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裴棠兮开始打量着他们在青衫帮中被分配的住处,再没有什么雅致的流水花树,简陋的就如同村里面最普通的房子,此刻她总算是找到了一些真实的感受,今日从上山进入这青衫帮一直到竹林,所有的感受都太缥缈,这是山匪刻意给人营造出他们与普通匪徒不同的印象。
“这里倒是比我想象中要好一些。”
沈河对这一住处颇为满意,裴棠兮听到忍不住开口讽刺,
“好的话,就一直住呗,说不定日后还能改口叫你一声沈副主事。”
短短半日时间,在面对沈河,裴棠兮常年用来掩饰的那些木讷和呆滞渐渐都消失了,甚至变得有些蛮横、促狭,这些是连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
“阿羲仿佛对我很有敌意。”
沈河似笑非笑的看着裴棠兮,漂亮的眼眸中尽是审视,没来由叫人有些心慌。裴棠兮却是不落下风的朗然,
“雾州不过南启一个偏僻小城,沈兄到此显然是别有目的,而今雾州大旱,山匪横行,现在又来了这个什么……”裴棠兮朝院门看了看守着的山匪,压低了声,“元正大师,已经够乱的了,还希望沈兄不是过来乱中添乱的。”
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白的询问于他,这一路上沈河多多少少也明白裴棠兮的顾虑,她无非一直在观察他是敌是友?在这种乱局之中,是否可能暂为一个阵营。
沈河历多了觥筹交错之下的勾心斗角,这样坦率的质疑却是叫他心中有那么一丝放松。
“哦?为什么阿羲会认为我是来添乱的,而不是来平乱的?”
裴棠兮本就悬着的心好似落下了一点,好像自己赌对了?
“那……你是过来平乱的吗?”
沈河虽刻意隐瞒身份,但也向来不屑于伪装,
“雾州之乱超过我的预判,此前我已经派人出去寻救兵过来了,只要这群山匪短期内不轻举妄动,雾州就定然乱不了。”
果然,他是朝廷的人,裴棠兮的防备一下就卸了下来,知道此人是友非敌就行了,至于他究竟是谁,她倒是不想知道得太清楚。
“既然如此,那我之前是错怪沈兄,还望沈兄大人不记小人过,沈兄放心,雾州我还是颇为熟悉,只要你我二人在此一天,我定护沈兄一天。”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大言不惭,沈河饶有兴味得看着裴棠兮,
“那之前阿羲何以认为我是过来添乱的?”
彼时一放松,裴棠兮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雾州虽说偏远,但地理位置却有些尴尬,西临抵戎族,万一有抵戎族的奸细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