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似乎不太愿意搭理自己,讨了个没趣,大妈也没有过多纠缠,嘴角一撇,施施然进了里屋,继续看人打麻将去了。
“他是林老二家的哇,几年没见,长这么大了都。”
“是说嘛,听说在魔都读大学,看着呆头呆脑的,也不像有好聪明的样子嘛......”
“别这么说,人家好歹是大学生,将来怕是要当大老板哟!”
“锤子的大老板,你没听说吗?现在大学生遍地走,早就不稀奇了,还大老板,我看将来也就跟咱一样是个给人卖力气当打工仔的命!”
“那怕是不至于哦......”
声音越说越小,显然他们也知道这样背后论人是非不太好,还有基本的羞耻心。
林渊却是充耳不闻,默默地捡起一叠纸钱,用手撤散,添到面前的火盆里面。
这种纸钱是用竹子做的,十分粗糙轻薄,好处是便宜,几十块就能买一大包,燃烧率也高,只要充分燃烧,烟灰基本都会飘散开去,剩不下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渊感觉自己的下肢都快失去知觉的时候,大伯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去休息了,有人来替。
林渊也没有矫情,一瘸一拐地站起,跟着大伯来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随便找了张已经躺了个人的床,就此和衣睡下。
林渊奔波了一天,又跪了半个晚上,已经很累了,所以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不过现在显然不是享受安眠的时候,凌晨四点左右,鸡也才刚刚睡醒的晨光,他便再次被人喊醒,迷迷糊糊地加入了抬棺上山的队伍当中。
送葬的队伍很大,大概是整个山窝窝里能请到的人都来了,一行人浩浩荡荡,敲敲打打,向着风水先生事先选好的墓地走去。
天上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不至于把人淋成落汤鸡,却也足够令人厌烦,未曾硬化的山路也因此变得有些湿滑。
好在抬棺的队伍足够经验丰富,一路上倒是没出什么状况,顺顺利利地到达了目的地。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林渊转头,看着这一片在记忆还算熟悉的青山绿水,脑海中突然冒出个想法:
要是我死了也能埋在这样的地方,好像也不错?
一念及此,林渊不禁摇头哂笑,现在考虑这种事情好像太早了一点。
接下来,就是进行一些下葬前的仪式了。
比如往墓坑中撒入一些谷物,铜钱之类的,林渊也不是很懂,只是觉得一种古老而庄严的仪式感扑面而来,令他不由自主地屏气凝神。
最后填土的时候,林渊上去用铁锨意思了两下,倒不是他不肯出力,实在是因为他压根儿没怎么干过农活,手脚一点不麻利,所以很快便被一位眼熟但叫不上名字的长辈顶替了下来。
然后就是立碑,焚香,诸位亲朋后辈依次磕头,虽然人事繁杂,但总体进行得还算有条不紊,没出什么纰漏。
等磕完头从山上下来,天光已经大亮,只是天上一直飘着毛毛雨,显得阴沉沉的,令人身心都不大爽利。
大概是因为休息不足的原因,林渊的脑袋一直晕晕乎乎的,所以回到大伯家后,简单地喝了点稀饭,他便随意找了个没人的房间,打算眯一会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突然听闻外间有人大声吵嚷,林渊心中顿生烦躁,再也无法安心睡眠,一个翻身从床上爬起,抹了把脸,便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一点不嫌丢人?”
刚一出门,大伯闷声闷气地嗓音便响了起来,话语中满是羞愤。
“我就要说!怎么啦,我说的对,我说的有理,我怎么不能说?”
大妈梗着脖子不依不饶,臃肿的身材站在瘦削如麻杆一般的大伯旁边,双手插腰,嘴大皮黑,一边叫喊着,一边还能看到唾沫星子直往大伯脸上扑,显得气势十足。
林渊陡然对“河东狮吼、泼妇骂街”这两个词汇有了比较直观和清晰的认识。
“我......我管得你的!”
大伯显然不是自家悍妻的对手,嗫嚅半晌,终究还是没敢放出什么狠话,大手一摆,背过身子到一边抽闷烟去了。
周围围着的几个乡里乡亲看到这一幕,也都忍不住会心一笑,显然是对这夫妻俩的脾性知之甚深。
村里嘛,谁家没点狗屁倒灶的事儿了,他们早已习以为常,偶尔也会劝说,但大多还是冷眼旁观。
林渊的奶奶生了四个孩子,他老爸排老二,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今天林家三兄弟都在,幺妹远嫁外地,这会儿还没来得及赶回来。
林渊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自家老妈也在那儿唉声叹气地,便悄悄凑了过去。
“妈,这是咋了?”
老妈名叫刘红梅,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紧皱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