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是无声的。
汉旺的部队是分批离开,也没有搞什么送别仪式,来时哭天抢地,走时悄无声息。
其实也不算无人送行,至少在绵阳时,当地的老百姓,给他们狠狠送了一次别。
“登车!”
随着一声命令,大家提着背包就上了车,仿若只是出了个警,就要回中队了。
只是有点恍如隔世而已。
今天出发,应该会在26日凌晨归队。
13日凌晨出发,到归队,整整13天。
大家还能记得来时那天心里的忐忑和冲动。
心中的急切,又在天灾带来的无力感前逐渐冷却。
生命的信号,一个个消失。
希望,悲痛,到麻木。
所有经历这场天灾的人,无论是受灾的人,还是救援部队,对于生命的定义,都有了巨大的变化。
没了阳光,没了水,没了食物,没了路。
没了亲人,没了欢声笑语。
人在孤城里,那命,都不叫命。
生命不是生存,生命,是有希望,有温暖的活着。
灾区人民,需要温暖。
离开的时候,大家已经亲历和听闻了许多故事:
茂县,15勇士的惊天一跳。
汉旺,张开翅膀的谭千秋老师,逗笑了全中国的可乐男孩。
映秀,用双臂护着孩子被砸至气绝的张米亚老师。
什邡,素全法师收容的108个罗汉娃和孕妇妈妈。
江油,9个孩子的警察母亲蒋晓娟。
北川,护着孩子的妈妈…
感人的事情还太多太多,数十上百件吧,大多数人,每天都会亲历着。
也有许多人,说出了感人肺腑的话。
“我上午就想多捐一点,但钱太零碎了……灾区的人比我更困难,他们的生命都受到威胁,不容易啊!”
——这是一位乞讨老人为地震灾区捐款105元时说的话。
“我要把最优质的血液献给四川人民。”
——一位cs市民献血头一天,他特地只吃清淡食物,晚上早早睡觉。
“我唱歌就不会觉得痛。”
——北川幼儿园,一个叫任思雨的小女孩在废墟下等待救援时突然唱起了儿歌《两只老虎跑得快》。
这些事,这些话,收获了全国人民无数的泪水。
可这些,不是他们此行的收获。
他们收获的,是见惯生死。
再见,震区。
——希望有生之年,别再让我们的存在这么有意义。
……
“小杨,这次去汉旺,不害怕吧?”
车上,曹毅回头,看了看靠在方淮身边的杨少倾,笑道。
汉旺的整体迁移工作已经开始,杨少倾也跟着方淮,坐着二中队的一号车回程。
车要在成都上高速,她在那里下车。
杨少倾双手紧紧抱着方淮的胳膊,像个孩子一般,抬头看着方淮,摇了摇头:
“开始挺怕的,他来了,我就不怕了。”
杨少倾这几天听说了方淮在震区做的许多事,对他的职业经历,从原来的respect上升到了崇拜。
从小被家庭狠狠保护,受到社会主义正向思想引导的她,听到方淮的事迹,觉得他简直像教科书里的英雄一般。
方淮没讲话,开始是默默感受着来自手臂的挤压,吞着口水,但低头发现杨少倾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好像有星光闪烁,有点羞愧地干咳了一声,松了松手臂,屁股又往里面坐了一点,遮掩了一下。
前面的郝成斌笑着回头道:“这次都不怕,以后遇到什么事,也不会怕了。”
方淮抬手,搂了搂杨少倾的肩,笑道:“我家杨哥胆子可大,她哥是我发小,从小到大读一个班,以前她哥受了欺负,都是她出头,读书的时候,正义女神。”
“哟?”郝成斌惊奇道:“那有你在,她哥还能受欺负?”
方淮笑着摆摆手:“杨少倾要是没在,我还好意思吹吹牛b,我读书的时候怂得很,打架都不敢冲快了,怕挨揍。”
杨少倾捏了他一下,道:“哪有,你以前也特别勇敢,我哥在网吧被两个人抢了那次,你还去帮他到处找人呢!”
男人都特别要面子,杨少倾知道,于是迫不及待地把方淮读书时代少有的光辉事迹说了出来。
只是方淮如今已经不需要靠这些证明自己了,他在大家心里,就是牛b的代名词。
“这点破事伱也记得。”
方淮笑了:“那时候为了这事,我和好几个关系好的把附近的网吧都翻遍了,没找着那两个人,气了好几天…读书时候的事,还能记得,只是那种情绪,自己都已经完全不理解了,现在看来,都是小事。”
黄永听罢,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什么事和这件事比,不是小事。”
方淮转眼,只见他身边的黄永仰着头,似乎在思考人生的意义,连后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