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含糊的回答，斯维因已经意识到沈澈这家伙是真的喜欢卖关子，不过他并没有要深追下去的意思，如果沈澈会轻易的吐露出心声，那这样的问题自然不用他亲自开口询问。
温度一点一点地下降了，诺克萨斯军营里的积雪已经快要没过脚踝，但是战士们仍然还在训练，军帐里的他们甚至能听到口号声。
“叫他们休息吧。”斯维因说,“有客人来，今晚宰杀几头牛羊，给沈队长体验一下诺克萨斯人的好客。”
诺克萨斯人......的好客.....
沈澈嘴角抽动，这简直是符文之地上最搞笑的事情。
通常情况下他们的好客大概是高举着长枪巨斧冲到别人的领地，烧杀抢掠,而不是宰牛杀羊的举办欢迎仪式。
“不必了。”沈澈起身,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德莱厄斯一眼,又补充道：“你很想和我打一架？”
德莱厄斯一惊,抬头仍然看到沈澈略带戏弄的眼神，他的确想跟沈澈打上一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觉得这人很欠揍。
本来他是以为没有这个机会了的，从最起初斯维因对沈澈表示出来的些许尊重就已经让他退却，后来这家伙更是为诺克萨斯军队请到了援军。
这是过来帮忙的，德莱厄斯明白，但这并不妨碍他想与沈澈打上几个回合。
“你找上门来的话，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德莱厄斯耸耸肩，可握着斧头的手却很用力。
“要不还是算了吧。”斯维因说。
那天在初生之土，普雷西典后面的普玻峰上，他可是见识到了沈澈的能力，光是那一手利用云烟还原其他地方景象的能力就已经惊为天人。
这样的人如果跟德莱厄斯决斗，想来也是能够轻松解决的。
“没事，我会下手轻点的。”德莱厄斯闲置的左手一挥。
“下手轻点？”斯维因反问，视线却停留在沈澈身上，到最后还是重复,“算了吧,决斗伤和气。”
他当然清楚德莱厄斯的武力值，初次见到德莱厄斯和德莱文的时候，两兄弟都还是未成年的城镇孤儿，凭借着强大的实力，时至今日已然成为了诺克萨斯军队里的中流砥柱，这样的人在符文之地还是能战胜大半部分人的。
可沈澈不在德莱厄斯所能够战胜的范围之间，连灰夫人都甘愿成为他的助手，他的武力值岂会平庸？
沈澈微微点头，明显是同意了斯维因下手轻点的暗示。
可一旁的德莱厄斯显然不想放弃这个出气的机会，“我们的士兵已经太久没有修习格斗术了，军中能和我斗上几个回合的人基本没有，我知道将军你能和我斗上一番，但你是将军。”
斯维因是将军，所以德莱厄斯不会与他在士兵们面前切磋，也因为斯维因是将军，所以德莱厄斯之前没有机会跟沈澈发起决斗。
现在沈澈开口，他就要珍惜这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斯维因满头黑线，“和沈队长的切磋，要在所有士兵的面前进行么？”
“对。”德莱厄斯点点头，“就当是上课，一节教他们如何格斗的课程。”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看向沈澈，神色高兴，“沈队长，你说这样可以么？”
“我没什么问题，不过还是要看斯维因将军同意么？”沈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我可不想同意。”斯维因幽幽地说，“任何一方输了，都没有什么好结局，特别是你，德莱厄斯，如果你输了，那你在军中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威望，又该怎么办？”
“男子汉大丈夫，还怕输不成？”德莱厄斯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要听人劝啊！！！”斯维因在心中咆哮，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非常明显了，可幻想着能够打沈澈一顿的德莱厄斯并没有理解。
他拖着自己的巨斧，掀开军帐的门帘，呼唤着正在训练的士兵过来集结，不愧是诺克萨斯的兵，动作十分迅速。
不多时，军营附近的雪地上已经腾出一块空地，白茫茫的雪花覆盖在上面，像是给大地盖上一摊雪白的被子。
“军中的环境有些艰苦，还希望沈队长不要介意。”德莱厄斯并没有之前的那般怯弱，而是伸出单手邀请沈澈走到中间。
期间他还不忘嘲讽一番，“毕竟掘沃堡不是皮尔特沃夫那种富饶的地方，没有装饰着华丽珠宝的擂台，更是连擂台都没有。”
他手上的力量稍稍松懈，巨斧狠狠地砸向平地，上面的雪花也被振飞，而后又缓缓坠落。
凭借他征战多年所养成的经验来看，沈澈并不是那种经历过成千上万次战斗的强者，应该就像之前斯维因将军所提到的那样，一个安全小城的，保卫队长。
德莱厄斯看上去很松懈，但暗地里还在观察着沈澈的身材，体型纤长，眼神锋利，看起来不是个好惹的主，但对德莱厄斯来说，沈澈还是太过瘦弱。
这样的人，如果是强者的话，那么只能是个强大的魔法师，可皮尔特沃夫和祖安并不是诺克萨斯，那个地方禁止魔法。
按理说他应该先询问一下沈澈的作战方式，但德莱厄斯显然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征战那么多年了，从未有过傻子般的敌人，会告诉对手他的攻击手段。
最后还是德莱厄斯朝着在场的所有士兵宣布，“今天我要和来自皮尔特沃夫的沈队长进行一番友好的切磋，大家注意看我们格斗的每个细节，日后有机会用到战场，加官进爵。”
“用得着那么大张旗鼓么？”沈澈压低声音，“到时候不好收场啊。”
“沈队长总不至于怕了吧。”德莱厄斯的声音很大，“这次切磋不是你提出来的么？”
沈澈：“......”
站在擂台旁边，把他们两人谈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斯维因，本能地扶额，总感觉德莱厄斯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沈队长之前在初生之土的时候，就跟斯维因将军见过一面。”
见过沈澈的士兵们终于有机会谈论沈澈的来历。
“能跟德莱厄斯指挥官决斗，实力应该很强大吧？”第一次见到沈澈的士兵们询问道，诺克萨斯人崇拜强者，不管是来自诺克萨斯还是其他国家和地区，只有够强，就能收获到来自诺克萨斯人表达的尊敬。
“强这个字，应该不能形容他。”老兵们意味深长的说。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其他的士兵们不约而同的看向沈澈，只是眼神之间捎带了一些怜悯。
谷苆/span德莱厄斯是很多诺克萨斯士兵们心中的偶像，最被人认可的是他的实力，还有那柄能让所有一分两半的巨斧，这样的人无疑是下手极重的。
老兵说沈澈不算强，那么只能是个弱者，可弱者面对上德莱厄斯，那下场应该会很惨。
“快点开战，别丢人现眼。”斯维因对着舞台上喊道，“下手轻点。”
“没问题。”
德莱厄斯比了个可以的手势。
场下以为沈澈不是指挥官对手的士兵们，抱着沈澈能够撑过几回合的心思来看比赛，却不曾发现另一旁的斯维因却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今天的德莱厄斯能够蠢笨成这个样子。
他不理解，只求沈澈能够下手轻点。
比斗开始了。
德莱厄斯并没有任何松懈的意思，他习惯于主动出击，也不可能让沈澈领先一步。
他右手手上的巨斧又狠又快的直直冲向沈澈的面门，太阳穴和脖颈处的青筋尽露，先让用上了所有的力气。
这是他最熟悉的武器，也是他最熟悉的招式，死在这柄巨斧之下的亡魂都可以证明其实力，如果他们在九泉之下能够发声。
沈澈没有回击，只是闪躲，他稍稍退后一步，巨斧劈中了他身前的空气，一时间呼啸声响起，像是圆月之下的恶狼哀嚎。
“懦夫。”德莱厄斯骂道。
这不过是他嘲讽的手段，速度一直是他的弱项，沈澈刚才鬼魅一般的速度已经让他吃了一惊，如果沈澈能够保持这样的速度，那德莱厄斯只有一个精疲力尽然后落败的下场。
一击失败，那就再起一击。
他不再高举斧头，而是平举，黝黑的斧头与他的手臂保持在同一水平线，随着德莱厄斯自身的旋转，斧头也开始了旋转。
这是德莱厄斯都不会轻易使用的攻击套路，巨斧的重量实在太大，往往在这种情况下，就连他本人都难以控制。
可沈澈的速度已然让他不能使用任何普通的攻击方法，只有使出这样狠辣的招式，才能够从对方的身上占到半分便宜。
“来了，德莱厄斯指挥官的大杀四方。”
下面的士兵们高呼，他们有很长的时间未能见到这样的招式了，一来是因为这样的招式容易伤害到队友，二来是这样的招式，往往就意味着德莱厄斯开始全力以赴。
“诶。”
斯维因在擂台旁叹了口气，台上的巨斧唤起狂风，把雪花吹得四下乱舞，就连他的衣袍也随风飘动。
叹息声不小，尽管风声呼啸，但士兵们还是听到了来自斯维因的叹息声，有胆大的士兵凑到他的跟前，发声询问。
“将军为何叹气？”
“你说呢？”斯维因努努嘴，指着台上的沈澈和德莱厄斯。
仅仅一个回合，德莱厄斯就被逼着使用了其他的技能，斯维因已经看到两者的实力差距之大，可看着士兵们脸上的小兵，这些麻瓜蛋子还以为德莱厄斯稳操胜券。
“德莱厄斯指挥官还占据着上风啊。”士兵们不解，“我们看不到任何的颓势。”
“有些时候，进攻并不是意味着占据上风，而是虚张声势。”斯维因解释道，“山野中野兽相遇的时候，首先发出吼叫恐吓敌人的，往往都是弱势方。”
“哦，受教了。”
士兵们点点头，但心里却不以为然，他们并不知道沈澈的实力，只觉得他在擂台上抱头鼠窜的时候实在太过狼狈，而一直进攻的德莱厄斯才是威风凛凛。
“他不是逃窜，是在收手。”斯维因解释，“你们注意看沈队长脚下的动作。”
士兵们这才把注意力从德莱厄斯的斧头转移到沈澈的步伐上，才发现这家伙在无数次闪避的时候并没有乱了脚步，一直都保持着一个极具韵律的节奏。
“看到了吧。”斯维因说，“他根本就不慌，从一开始，德莱厄斯就没有被他放在眼里。”
“怎么可能.......”
士兵们发出疑惑，可又被擂台上的事实将话语搪塞在口中，眼看德莱厄斯指挥官的额头上已经闪烁着明亮的汗珠，而另一头的沈澈，却像个无事人一样，似乎只是在平台上漫步。
“你......”德莱厄斯停下了手，那柄巨斧的重量实在太大，他扛着斧头在短时间内旋转的次数太多，此时已有些精辟历经，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卡顿，“能不能，堂堂正正的打上一架啊，别像个娘们。”
“在战场上，你们也可以这样学习。”斯维因跟士兵们解释着，“频繁的闪避会让对方开始冲动的发起进攻，到时候的敌人，将会破绽百出。”
“可如果能堂堂正正的击杀对方呢？”士兵们问道。
“那就一击必杀，不要留任何的机会。”斯维因看向高处的云际，“我们是士兵，每次战斗都是战争，必定会流淌着血与泪，不是我们活，就是他们死。”
“那为什么沈队长，还是没有选择攻击？”
“因为实力差距太大了，你见过雄狮会正视蚂蚁么？”斯维因幽幽地说。
他又冲前面的沈澈喊道，“沈队长，出手吧，下手轻点。”
还是这句话，又是这句话，总是这句话。
同样的话语，今天的德莱厄斯已经听到了三遍。
前两遍他还以为是对自己说的，因为那时的沈澈，他只认为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
可时至如今，他已经失去大半部分气力的时候，斯维因将军再次开口，说话的对象不再是他们两人，而是沈澈。
有点难顶。
德莱厄斯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