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度提起了自己的一只脚,用脚尖在地上点了点。
好沉。
他看着前方的森林,心情之中潜藏着一丝阴霾。
他已经很长很长时间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尝试奔跑了两步,他却又停了下来,抿了抿嘴唇。
整个身体都有些沉重的样子,沉重的有点......过分。
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你是真不打算当人啊,我的暗示魔术可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万一这家伙真的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他现在可弱的可以。”罗宾撅了噘嘴,她感觉安诺有些小题大做了。
“相信他吧,罗宾。”安诺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在意罗宾语气中的埋怨。
在这个时候,安诺才真正感觉到了罗宾的年龄可能真的很大了,而且她好像很讨厌死亡的样子。
这个所谓的恶作剧大王,越来越名不副实了。
不对,之前她喊我“白骑士酱”,算不算是一种恶作剧呢......?
安诺看了罗宾一眼。
“嗯?看我干嘛?”罗宾瞪了回去。
......应该是错觉吧,毕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只是比较个人化的昵称罢了,是自己想多了。
摇了摇头,安诺继续感知着宾度的情况,而后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东西......接近了宾度。
“喂!我们快过去!”罗宾已经紧张了起来,拽了拽安诺的袖子。
......
宾度还在适应着自己的速度,但前方突然传来的魔力反应,阻拦下了他。
他警惕的后退了一步,观察着隐藏在前方的东西。
毫无疑问,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应该是妖精。
但......是哪一种妖精?
他的手下意识的就向腰间探去,但......没有抓到剑柄。
他愣了愣,随后才想起来自己的直刺作为宝具,已经和自己的灵基一起被舍弃掉了。
不过......就算这样子,又如何?
离开剑就不能战斗了,骑士可没有这么简单。
而前方的树丛之中,觊觎着宾度的妖精,也终于显露了自己的身形。
足足两米多高,肌肉壮硕的身体。
......兽人吗。
宾度咬了咬牙。
如果是普通的哥布林,他或许还有信息去战胜,但现如今他的情况,面对兽人......
兽人咆孝着,说着宾度听不懂的语言,但毫无疑问充满敌意,这种妖精毫无疑问是人类的敌人。
在地上捡起了一根大概一米多长的木棍,宾度的眼神锐利了起来。
“我的实力变弱了,我的速度变慢了,这都是事实。”宾度毫不介意已经发生的事情。
他只是把棍子指向了那个兽人,眯了眯眼睛。
“但哪怕是事实又如何。”
“你的祖先不知道被我杀了多少,现如今只面对一个,难道我又会心有退缩吗?”
他的脚步陡然加快,爆发出的速度卷起了狂风,手中尖锐的木棍就像以前的那根直刺一样,追猎着眼前兽人的心脏。
兽人嘶吼了一声,抡起手中的巨棍。
宾度的速度并不快,兽人这种生物的动态视力非常好,如今宾度的速度相较以前慢了不止一筹,想要捕捉到宾度的痕迹对这兽人来说简直——
嗯?
休——
“坦诚面对如今的弱小,这何尝不是一种诚实?”手持圣枪的骑士依旧站在原地,说出了一声带着感叹的话语。
“舍弃并未带走你身为骑士的自尊,宾度卿,无论重来几次,你依旧会是那个最优秀的骑士。”
“在这大家都来历不凡的圆桌之中,从底层一层一层爬上来,从最弱小一步一步走到最快的——”
“最优秀的骑士。”
帕西瓦尔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圣枪。
勐的一顿。
由圣枪维持着的领域瞬间崩碎,而宾度的脚步,骤然加快。
他几乎变成了一道残影,兽人完全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兽人慌乱了起来。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考验吗。”
面对如此轻而易举的考验,宾度却不由得有些感叹。
他一边奔跑着,一边笑了笑。
他的速度,并没有退步。
但他的弱小,却是事实。
正如帕西瓦尔所说,只有坦诚面对了自己现如今的弱小,才能够重新变得强大。
如果被以前的强大迷住了双眼,那宾度拯救不列颠的宣言,终究只是一句空谈。
他通过了“诚实”的考核,这边是骑士礼仪的第一个要素。
那么剩下的,就是终结眼前的东西了——
噗呲——
木棍即便脆弱,宾度即便弱小,可刺入兽人心脏的动作依旧是那么的熟练。
只不过这一次宾度刺中的,是兽人的胸前。
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缓缓跪倒在地,逐渐失去声息的兽人,一股虚弱感从灵核传来。
“咳咳......总感觉我老是以assassin的灵基被召唤,就是我老是喜欢从背后刺中敌人的原因.......该改改了。”他无奈的笑了笑,靠着兽人的尸体坐了下来,稍事歇息。
他的速度变慢了吗?
不,他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沉重的东西会给人带来两种截然不同的效应,一种是被压垮,另一种,则是你可以承载着这沉重继续行走。
世界上被压垮的人有很多,带着负重行走的人也很多,但最多的,是想要把重担卸下的人。
宾度不是任何一人,他是即便带着负重,也会奔跑起来的人。
“着实精彩。”安诺由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但宾度现在没什么力气能支撑他站起来。
他只能坐在地上,无奈的说了一句:“安诺卿,抱歉,我现在没法站起来。”
“歇两分钟吧,帕西瓦尔已经在等着你了。”安诺笑了笑,拍了拍宾度的肩膀,蹲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怎么样,重新感受到那股沉重,这一次有什么感想吗?”
“感想倒是没什么。”宾度同样轻笑了一下,声音之中带着感慨,“只是觉得——真轻松啊。”
他抬头仰望着树冠,阳光被树叶切割的细碎,洒在地上,宾度却并没有觉得刺眼。
这是不列颠的阳光,他只能感觉到亲切。
喘了两口粗气,宾度挣扎着站了起来,对着安诺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安诺卿。”
“你准备好了就行。”安诺没有多说什么,轻轻拍了两下宾度的后背,走在了他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