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中人......”楚云琛闻言笑了笑,笑声却没什么温度,“那本王呢?在你心里,本王也是这样的人吗?”
苏瑾一愣,慢慢地回过头来,第一次不加掩饰地露出一种惊讶的神情:
“在我心里......”
她一时词穷。
楚云琛对她侧目而视,声音如夜色般淡漠凉薄,“在你心里,本王也是这样冷漠无情、唯利是图、懦弱无能的人吗?”
“当然不是。”
“那本王是什么?”
苏瑾瞪大眼睛,“王爷是......”
楚云琛向她靠近,苏瑾后退。
“是君子。”
楚云琛再次靠近,苏瑾再次后退。
“是恩人。”
直到苏瑾退无可退,身子抵上廊下的实心木柱,她无措地眨了眨眼,实在不知局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救我于水火之人。”
“可本王不想要这些称呼。”
楚云琛望着苏瑾近在咫尺的面容,她的眼神澄澈却毫无波澜。
他张了张嘴,却又有些好笑地垂下眸子。
自己怎么幼稚得像个孩童一样。
楚云琛直起身子,那股若隐若现的月麟香就此散去,苏瑾没有动作。
“抱歉,是我唐突了。”
刚才的举动太过突然,也不知会不会吓到苏瑾。
楚云琛的神色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峻,仿佛刚才那一瞬暴露在苏瑾面前的柔软是苏瑾的错觉。
“......没事。”
“明日还要进宫?”
“嗯,既然已经知道了搞鬼的手法,就没必要再拖延,齐珉再糊涂,也不会让瑶公主嫁给这样一个口蜜腹剑的人。”
“那你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
“王爷也早些歇息。”
苏瑾福了福身,慢慢地转身离开。
她这几日确实是身心俱疲,直到这一刻才卸下了重担,顿时感觉疲累一齐向自己袭来,一时连脚步都挪动得十分缓慢。
然而她的头脑还算清醒,刚才的情景不断在她的脑中重现,以至于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怎么了?”
楚云琛虽然没有回头,但几乎是在苏瑾的动作刚停下时就问了出来。
“我最初学医的时候,师父告诉我,用药是学医中应该再谨慎不过的一条,用对了人才叫药,用错了就是毒。”
“正所谓他人之蜜糖我之砒霜,有些约定俗成的事情,其实在我看来无非是庸人自扰。我要走的那条路注定不平坦,我也不打算看着他人与我共沉沦。”
“王爷于我而言,从来是高山仰止的存在,然而这世上有些东西如镜花水月,与其抬手拂乱,不如袖手旁观。”
“您觉得呢?”
苏瑾一字一顿地说罢,便不再停留,径直离开了院落。
楚云琛没有回头,他感受到自己胸腔中升起一股久违的冲动,想要回头去看看苏瑾月色下单薄的背影,却又生生地抑制住。
他不希望他的目光对她是一种负担。
失落吗?
楚云琛自年幼之时拿起那把剑,从此走向和其他宗族子弟全然不同的一条路后,就再也没有体会过这种失落的情绪。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苏瑾。
旁人还在学习女红刺绣的年纪,她就已经在雨夜里学会了杀人;旁人到了婚配嫁娶的年纪,她却早已踽踽独行了数年。
从燕国到楚国,这一路跌跌撞撞走来,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她有多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