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转过身,静静地站在原地,忽的又转过身来,重新回到门前。
“这么晚了打扰吴老先生也不合适,那么王爷不如让我进去看看。”
不知是不是苏瑾的错觉,本就寂静的屋子里似乎同时停止了动作,苏瑾几乎想象到屋中鸣山傻愣愣的神情。
门“唰”地开了,鸣山先是惊讶,而后又变成了惊喜,“苏姑娘,你来啦?”
鸣山随即又低沉下语气,“苏姑娘来的正好,王爷刚才回来时什么都没说,但......”
“鸣山,不要多嘴。”
屋中传来楚云琛冷淡的音线,苏瑾和鸣山同时歇了声,苏瑾示意鸣山先别动,向屋中喊道:“王爷,我可以进去吗?”
仿佛传来一声极其隐忍的叹息,“随你。”
鸣山眉开眼笑,苏瑾便不再迟疑地走进去。
楚云琛的卧房苏瑾来得次数不多,如今仔细地将一室一景收于眼中,便看得出来,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冷淡清净的人,没有时下贵族公子喜欢的各种装饰,而是在墙边放着一个高大的博古架,架上除了笔墨纸砚,就是各式各样的书,其中不乏失传已久的古籍典藏。
看不出来,楚云琛并非是一个只知带兵打仗的莽将,若不是真的见过他身披铠甲所向披靡的样子,苏瑾也不会把平日里的楚云琛和战场上的楚云琛联系在一起。
到了内室则更加简洁,甚至简洁到了一种空若无人的感觉,而苏瑾正对面的榻上,楚云琛倚靠在那里,身上披着一层薄毯,比起刚才回来时,他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榻前是一个铜盆,铜盆中放着一盆清水和一块帕子,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苏瑾踱步至楚云琛面前。
“好大的血腥味啊。”
楚云琛顿了顿,“本王倒是觉得还好。”
“是因为在这里待得太久,所以习惯了吧。”
楚云琛抬起头来,淡淡地凝视着苏瑾,并不言语,苏瑾也默不作声地走到楚云琛身边,榻上很宽大,苏瑾犹豫了一瞬,在榻边小心翼翼地坐下。
楚云琛眉头动了动,似乎想要阻止她,却又没有张口。
“是旧伤?”
今日观战苏瑾看得很清楚,中年人虽然有一股不死不休的狠劲,但近身功夫并不如楚云琛,楚云琛杀他绰绰有余。
所以这伤,想必是陈年旧伤。
楚云琛微微点了点头,苏瑾看他没有让她看伤的意思,索性把旁边黄梨木桌案上的金疮药拿了起来。
“被子掀开。”
明明说的话听起来是这样的露骨,但这一刻,苏瑾忽然变得冷淡的声线,让她看起来浑然一位冷静的医者,而楚云琛不过是她的一位最普通不过的病人。
楚云琛莫名有些气结,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把身上的薄毯撩起,薄毯下他只着里衣,露出了深陷的锁骨和硬挺的喉结。
但这里衣凌乱得并不像他的风格,倒像是......鸣山稀里糊涂给他穿的。
看样子是已经包扎好了,但苏瑾实在没忍住,问楚云琛:“要不重新来一遍吧,这里都渗血了。”
只见那里衣下已经透出了丝丝缕缕的血红。
楚云琛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顿时哭笑不得,鸣山从前在私牢里待的时候多,像这种包扎的活也确实干得一般。
只是碰巧长乐他们不在,楚云琛又懒得大费周章,所以暂时喊了他充数,没想到这小子包得这么粗糙。
见楚云琛默许,苏瑾试探着伸出微凉的手指,解开了他的里衣。
只是解开了一侧,楚云琛紧实有力的肌理线条就露出了冰山一角,而苏瑾目不斜视地盯着楚云琛的伤口,尽量避免自己的手指与他身体的触碰。
“恢复得还好,只是看起来像是反复发炎的样子?是用药不到位吗?”
苏瑾凑近了看他,温热的呼吸几乎凑在楚云琛的小臂上,让楚云琛的身体无端变得僵硬。
“吴老先生开的药,是我之前急着行军,有时会忘了按时服药。”
苏瑾在燕国时就听说楚云琛领兵一向身先士卒,与将士们一同进退,如今一看,果然所言非虚。
苏瑾把鸣山包的乱七八糟的纱布拆开,重新为楚云琛上了药。
看着苏瑾一起一伏将他伤口处重新清理、包扎,楚云琛不禁问道:“你真的没有随过军?”
苏瑾诧异地抬头看他一眼:“当然没有,我倒是想,却难能有机会。”
“但你的手法,和军医的手法十分相似。”
苏瑾思索着说:“那应该,是我师父吧。她一向神秘,再多个身份多个经历也不奇怪。”
楚云琛想起第一次见到吴老先生时就是在行军路上,那时他自请随军,说自己做过军医。
吴老先生和苏瑾师父的真实身份,还真是耐人寻味。